這男子,正是宇多法皇。
前幾日醍醐在太極殿大喊“父皇”后,他就離開寺廟到宮城見過醍醐,畢竟國家到了危急關(guān)頭,他這個并不是完全出世的僧人,是怎么都放不下醍醐的。
彼時,宇多跟藤原時平和菅原道真詳細(xì)討論過唐軍實力后,也認(rèn)為投降是唯一的選擇,在說服醍醐后,他又回到了寺廟修行。
今日聽說藤原家族逃了,他大驚之下,到宮城去見醍醐,剛剛到宮門口,就發(fā)現(xiàn)了天地異象,一路趕過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宇多聽到李曄出聲,抬起淚眼模糊的臉,看到居高臨下俯瞰他的李曄,一下子站起身,指著對方痛斥道:“我國有什么錯,唐朝就要出兵來攻?我兒有什么錯,你不接受他投降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殺他?!”
李曄聽了這番叱問,不禁莞爾,戲謔道:“原因很簡單,你們該死。朕身為大唐皇帝,都只敢自稱天子,你倭國算什么東西,君主竟敢自稱天皇?”
說到這,他目光一沉:“僅這一個稱呼,就足夠朕來取你們性命!朕就是要告訴天下人,亂取名號,會死人,更會亡國!”
宇多氣得渾身發(fā)抖:“你!”
跟醍醐一樣,他說出這個字后,回應(yīng)他的,是一道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奇異劍光。
正面面對這一劍,宇多才知道那有多么恐怖,他只覺得手腳在剎那間寒冷如冰,渾身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視野一下子失去色彩,想要反抗,卻根本不可能來得及。
他的人頭也飛了起來,不知去了哪里,尸身無力的倒下,倒是跟醍醐躺在了一起。
菅原道真剛被親衛(wèi)弄醒,睜眼看到這一幕,啊呀怪叫一聲,腦袋一歪又昏了過去。
暈倒是身體的一種自我保護(hù)機(jī)制,可以讓人不用一直面對無法承受的事物,菅原道真的悲哀就在于,他暈倒了,又立馬再度被弄醒了過來。
平安京里有不少大修士,至少不會比新羅金城少,然而李曄接連出手殺人,除了護(hù)子心切的宇多,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向他動手。就連跟在醍醐和菅原道真身旁的大修士,也都沒有跟李曄拼命的意思。
他們固然攔不住李曄殺人,但在李曄殺人之后,卻一個拔刀的人都沒有,就顯得有些過于不堪。
或許是頭頂?shù)囊粌砂倜瞥笮奘浚屗麄兪チ俗鲬?zhàn)的勇氣或是之前的連番戰(zhàn)敗,讓他們對保護(hù)醍醐失去了信念
又或許是藤原家族的逃遁,帶走相當(dāng)一部分大修士力量,讓他們沒有了保家衛(wèi)國的意志又或者是倭國已經(jīng)注定覆滅,他們只剩下在亂世中保全自己的念頭。
不管他們怎樣想,李曄兩劍殺了兩代天皇,沒有一個倭國修士對他表現(xiàn)出敵意。
他們只是低著頭。
這讓李曄看他們的時候,眼神無比鄙夷。
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發(fā)怒,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菅原道真。
他二度醒來后,用力推開身邊攙扶自己的人,反手拔出自己的戰(zhàn)刀,弓著背
,赤紅的雙目用力盯著李曄,渾似一只暴怒的猛獸,“就算你的修為舉世無雙,就算你的大軍所向無敵,就算唐朝的法器獨步天下,你也休想輕易滅亡我的國家!
“今日,平安京有百萬百姓,人人皆是戰(zhàn)士,你可以殺掉菅原道真,但你殺不完所有天照大神的子民,你就算占領(lǐng)了這片土地,也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前幾日的征戰(zhàn),已經(jīng)讓他遍地鱗傷、精神疲憊,但此刻他仍想舉刀上前,拼盡自己最后一點力氣,跟國家的敵人戰(zhàn)斗到底。
李曄輕笑一聲:“你錯了。”
“我哪里錯了?!”菅原道真暫時停住腳步,瞪著李曄。
李曄認(rèn)真道:“其實朕大軍攜帶的靈石,在攻破臨江城之后,就已經(jīng)完全耗盡。也就是說,讓你們有雄關(guān)堅城也無法據(jù)守的法器投石機(jī)、法器床弩,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使用。
“兩軍交戰(zhàn),又回到了將士近身搏殺的硬性較量上,雖然你們依舊很難贏,但依靠城池,至少也有了一戰(zhàn)之力。”
菅原道真臉上的憤怒、眼中的斗志,在剎那間消散大半,忍不住后退兩步。
李曄笑道:“然而可惜的是,藤原家族逃了,倭國完全亂套,軍隊徹底喪失斗志,哪怕是平安京,恐怕也沒人有心思守了。”
菅原道真面如死灰。
李曄繼續(xù)道:“另外,朕還要告訴你,雖然朕的修為很強(qiáng),但如果藤原家族沒有帶走大量真人境,朕今夜或許不會只帶一些大修士就直接來平安京,你們的天皇也不會死。畢竟,你們平安京里的大修士數(shù)量,比新羅金城還是多了不少。”
這番話,讓菅原道真的精氣神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如果不是他去看了嶺南水師的“虛實”,還將這些告訴了藤原時平,對方對大唐就不會那么惶恐,現(xiàn)在也不會帶著家族勢力果斷遁走,那樣的話,倭國的戰(zhàn)爭縱然還是很難打,唐軍至少也不會贏得這么輕松。
“蒼天吶!我做了什么?!”菅原道真高舉雙臂,仰天悲嚎一聲,雙目之中淌下兩行血淚。
連問三聲后,他發(fā)出夜鬼般的哭聲,悲慘得讓人不忍聽聞,隨即,他猛然平舉戰(zhàn)刀橫在脖子前,用力一拉,將自己頭顱親手割了下來。
一手持刀,一手提著自己頭顱,菅原道真面朝醍醐、宇多的尸體,跪了下去。
他已經(jīng)死了,卻死死抓著自己的刀、自己頭。尸身跪在那里,竟然沒有倒下。
這一幕讓左右那些倭國修士,無不感到如芒在背、頭皮像是要炸開,只能轉(zhuǎn)移視線,強(qiáng)迫自己不去面對死了都要謝罪、都不肯倒下的右大臣。
李曄看著菅原道真嘖嘖兩聲,“看來你真的很有成為怨靈的潛質(zhì)。難道說,你臨死時還發(fā)出了什么詛咒?那可真是有意思了。只可惜,在朕的統(tǒng)治下,哪怕是怨靈,也沒有存在的機(jī)會!”
話音方落,李曄眉眼一凜,龍氣自氣海中飛身而出,周圍頓時靈風(fēng)如潮。
倭國修士們,訝然看到李曄身后升起一道巨大的青龍之影,在高亢的龍吟聲中直上九霄,原本漆黑的夜空在龍
芒的照耀下,亮如白晝。
讓他們禁不住跪拜在地的情景發(fā)生了。
隨著龍氣現(xiàn)身,菅原道真手中的刀落地,自己的人頭也落地,尸體也仰面到了下去。
眾人再看他的尸體時,就再也感受不到半分恐怖氣息,只覺得那是一具尋常死尸而已。
從地上收回目光,再面對李曄時,眾倭國修士無不感到巨龍在后的大唐皇帝,有著無法形容、無法抵抗的無上威嚴(yán)。
每個人都清楚感受到了從神魂到修為的全面被壓制,這種壓制讓他們心顫不已、呼吸紊亂,莫說不能正常行動,連清晰思考都是奢望。
身為大修士,他們豈能不知,這就是天下主宰鎮(zhèn)壓萬民的帝王之氣?在這股力量與意志面前,一切對他不恭敬、不順從、不臣服的敵人,都會受到帝王氣運的絕對威壓,如果修為不濟(jì),更是會被直接當(dāng)場滅殺。
他們不理解的是,在宇多與醍醐身上,他們雖然也感受到過這種氣息,但那跟面前的大唐皇帝比起來,無異于螢火之光之于日月之輝,渺小微弱的根本不值一提。
“同樣是一國之主,二者相差怎么會這么大?!”
“難道是因為那條青龍之氣?可天皇陛下身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那么霸道的巨龍氣息”
“都說帝王乃是真龍,真龍難道普天之下,唯有唐朝皇帝才是真龍?!”
“這樣的存在,我們根本不可能抵抗!對方若是要殺我們,只怕容易的就像是翻翻手掌!”
“唐朝皇帝會不會殺掉我們所有人?會不會屠城?!”
“我們該怎么辦?!”
眾倭國修士相顧駭然,一時間心緒萬千,心跳如鼓。事到如今,國家已經(jīng)戰(zhàn)敗,兩代天皇更是身死道隕,他們意識到自己雖然是大修士,但在唐朝皇帝面前,也不過是螻蟻而已。
這讓他們悲哀、絕望,有心想要臣服,又害怕大唐皇帝不納降,一個個都恨不得沒有出生在倭國,生長在大唐才好!
若是生在大唐,不就能沐浴在大唐皇帝的光輝下,征伐他國,滅亡他國,被他國君臣敬畏,享受世間罕有的榮光?哪用像現(xiàn)在這樣,做一個戰(zhàn)敗國的修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死不知,屈辱至極!
這樣的自己跟喪家之犬有何差別?生而為人,這有何意義?
生而為倭人,我很抱歉,尤其是在面對唐人的時候,更是痛苦萬分。
倭國修士們第一次開始厭惡、唾棄自己的身份,而且這個念頭剛剛冒起來,就變得無法抑制、無比濃烈。
在生死危機(jī)面前,他們甚至幻想、期望有人來告訴自己,你們都是被你們的父母撿來的,其實你們并不是倭國人,實則都是大唐遺落的子民,現(xiàn)在你們可以回到大唐,享有尊貴的身份、大唐的榮耀,可以活得抬頭挺胸,肆意瀟灑!
李曄見菅原道真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了一具死尸,不再渾身散發(fā)出戾氣,滿意地收了龍氣,轉(zhuǎn)而看向腳下的平安京,目光在一眾神色倉惶、雙目茫然的倭國修士身上漠然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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