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一群甲士正湊在一起議論紛紛。
“踏上太玄頂便頓悟武宗境界,觀罷道文便成就練氣,世上還有這種奇事?”
“你這是的什么話,我還能騙你不成?上官將軍都了,袁天師留下道文道運,為的就是等待有緣人、提攜后輩,現(xiàn)在看來很明顯,世子就是那個有緣人!”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世子竟然是袁天師看中的人不,竟然是袁天師傳人!”
“你這就到點子上了,袁天師是什么人?百年前便是真人境界,大唐皇朝有數(shù)的絕頂強者,世子成為天師的傳人,日后的前途那還用?”
從太玄頂歸來的甲士,眉飛色舞的向留在王府的甲士,講述眾人在太玄頂?shù)慕?jīng)歷,話的人唾沫四濺,聽書的人瞪大眼睛。
這樣的場景,不僅發(fā)生在甲士營地,也發(fā)生在王府各處。那些從太玄頂歸來的甲士,向能看到的所有人,添油加醋講述世子的“偉大事跡”,引得府中屬官、仆役、丫鬟們,各個驚如鬼神。
“世子剛踏入煉氣期,便一招擊敗了一名練氣二層的修士?”
營房里,一名武師境界的都頭驚異的看向上官傾城,眼珠子都要凸出來。
安王府八百府衛(wèi),分別由八位都頭統(tǒng)率。
與房中各位都頭的一驚一乍不同,上官傾城神色平淡,在眾人聚精會神的注視下,飲茶的動作格外優(yōu)雅恬淡,言行舉止都比平常慢了一拍,顯得氣定神閑。
“太玄殿里供奉著一只青色玉葫蘆,內(nèi)藏法陣,也被世子收入囊中,雖不是什么不出世的法寶,不過用來對付練氣低段的修士,卻是足夠。”上官傾城眉眼平靜,話得漫不經(jīng)心。
“法寶!”眾都頭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作為凡人境的武者,法寶那是他們可望不可得的珍奇,一名煉氣一層的修士,手握一件一階法寶,就足以橫掃十個武宗。
“太玄頂?shù)牡牢模倌陙頍o數(shù)宗室俊彥,與民間修行天才,都爭相前去領(lǐng)悟,卻沒一個人得到什么。這回世子不僅得了袁天師留下的道運,還額外得了太玄頂供奉的法寶這等氣運實在是匪夷所思!”
“往后世子一定會有遠(yuǎn)大前程,成為絕頂強者!”
都頭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紛紛驚嘆。
上官傾城放下茶碗,掃視了眾人一圈,一副算你們還有點見識的模樣,旋即認(rèn)真道:“世子成就練氣,身份已經(jīng)不同,且還有這等氣運,日后必能繼承安王衣缽。我等身為王府親軍,應(yīng)當(dāng)毫無保留,效忠世子!”
聽到“繼承安王衣缽”這句話,眾都頭都是神色一正。
即便是李曄成就練氣,尋常時候,眾人聽到這句話,也會一笑了之。
安王的功勛,實在是太大。
先帝宣宗還在世的時候,安王就已經(jīng)是練氣中段的高手,理政則能教化一方,讓百姓安居樂業(yè),領(lǐng)兵則戰(zhàn)無不勝,能平叛戍邊。
當(dāng)今天子還未登基,而立之年的安王,就已經(jīng)官拜同平章事、判六軍諸衛(wèi)事,封國公,開府儀同三司,得宣宗親賜盧具劍——盧具劍,那可是天子佩劍!
由此可見,先帝宣宗對安王是何等看重!
當(dāng)今天子繼位后,安王又先后平定宣武軍嘩變、擊退北犯兩川的南詔大軍,直至冊封親王,位極人臣,權(quán)勢滔天!
若非兩年前,安王在平定龐勛之亂的過程中,突然意外薨逝,現(xiàn)在安王府的地位,恐怕已經(jīng)凌駕在六部之上!
安王的文才武功,不僅傲視當(dāng)下的宗室,百年來的大唐臣子,都鮮有人及!
那可不是隨便一位練氣術(shù)師,都能奢望達(dá)到的境界!
但如今不同了,李曄一日成就練氣,得太玄觀供奉的法寶,又一招擊敗練氣二層的高手,擁有這樣的氣運和實力,就代表了無限可能!
“我等身為王府親軍,自當(dāng)忠心世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我等忠心之志,還望上官將軍向世子稟明!”
眾都頭立即表態(tài)。
李曄加冠的時候,他們冷眼旁觀,如今李曄時來運轉(zhuǎn),他們立即就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修真世界,只有強者才會得到他人的敬重與忠誠。
“這是自然。”上官傾城露出一個自以為淡然的笑容,殊不知她就容貌傾城,此時的笑容,更勝牡丹花開,白璧無瑕的臉被朱砂般殷紅的唇點綴,正如水墨畫上一朵盛開的桃花,驚心動魄,當(dāng)即就讓眾都頭看花了眼。
見到眾人僵直的眼神,上官傾城哪能意識不到問題的所在,頓時眼神一冷,把臉一板,怒喝一聲:“看什么?!”
眾都頭無不尷尬的咳嗽兩聲,訕笑著轉(zhuǎn)過頭去。
李曄回府的時候,覺得眾人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對。
他如今是練氣術(shù)師,神清目明,感官之敏銳,已不是普通人可比。
他發(fā)現(xiàn)了很多異常。
大門處的護(hù)衛(wèi),已經(jīng)不能用站得筆直來形容,簡直就是容光煥發(fā),見到他回來,隔著老遠(yuǎn)就是一聲“恭迎世子回府”,響亮的聲音如同驚雷,差些給李曄嚇得一跳。
府中的屬官仆役,隔著老遠(yuǎn)就躬身束手站在道路兩側(cè),規(guī)規(guī)矩矩向他行禮,等著他走過。
那些身著綾羅的丫鬟們,看他的目光更是閃亮,李曄走過去很遠(yuǎn),還能感受到她們盯著自己背影的火辣眼神。
以往的時候,那些護(hù)衛(wèi)、屬官、仆役、丫鬟,在他面前雖然禮數(shù)不差,可從沒有這種敬畏之態(tài),向來都是焉頭拉腦的,沒什么精氣神,更談不上敬重。
府中人的這些恭敬姿態(tài),在李曄的記憶中,只有安王曾今享受過。
“不應(yīng)該啊,雖成為練氣術(shù)師,氣場跟普通人不一樣了,但也不至于這么讓人這么敬畏,這分明就是王八之氣測漏啊”李曄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直到李曄聽見,那些跟隨他去過太玄頂?shù)募资浚瑢Ω兄说摹罢佌伣陶d”后,這才反應(yīng)過來。
“身為安王府仆役,應(yīng)當(dāng)站如松行如風(fēng),弓著個背走路算什么?你這副焉頭耷腦模樣,讓世子瞧見了,當(dāng)心他一個不樂意,一巴掌給你扇飛,讓你掛在樹梢上!我可告訴你,練氣二層的修士,在世子面前也走不過一招!”
李曄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名巡察院落的甲士,正在義正言辭呵斥一名仆役,明明管得太寬還一臉理所當(dāng)然,言辭之間,儼然一副老子跟世子一同戰(zhàn)斗過,為世子流過血,已經(jīng)是世子心腹親信的榮耀感。
“見過世子!”注意到李曄走過來,甲士立即昂首挺胸一個軍禮。
李曄現(xiàn)在終于明白過來,那些跟隨他去了太玄頂?shù)募资浚籍a(chǎn)生了優(yōu)感。
另一方面,這些甲士,在太玄頂上就已完效忠李曄,自然要為李曄做事,現(xiàn)在回到王府,便開始宣揚李曄的威武不凡,為他收攏王府人心。
李曄看著這名臉上還有青春痘的年輕甲士,感受到對方看他的火辣眼神,來要勸他收斂的話,到了嘴邊就變了,轉(zhuǎn)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甲士得了李曄的鼓勵,胸膛抬得更高,聲若洪鐘:“得令!”
李曄點點頭,負(fù)手離開,直到走遠(yuǎn)了,還聽得到那年輕甲士,語重心長教誨仆役的聲音。
回到自己居住的正院,李曄將上官傾城叫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那些甲士之所以會有那些行為,乃是上官傾城在回府的路上,就已經(jīng)安排好的,為了最大化宣揚李曄功績,達(dá)到教育、收攏人心的效果,上官傾城甚至將甲士們分為數(shù)隊,各自負(fù)責(zé)一片區(qū)域
李曄望著身著細(xì)鱗鎧,英姿颯爽的上官傾城:“你的安排很用心。”
“職責(zé)所在!”上官傾城胸脯抬得很高。
她這副模樣,讓李曄想起一些往事。
前世他流落市井的時候,王府所有人都棄他而去,唯獨上官傾城一直跟隨在他身旁,照顧他的起居。
這名先前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武者,為了他學(xué)著下廚,卻礙于實在沒什么天賦,常常在灶臺前忙活幾個時辰,飯菜都燒糊了不,還把自己弄得滿頭柴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更是時常被柴煙嗆得流淚不止,狼狽跑出廚房透氣。
“不必拘束,坐吧。”李曄招呼上官傾城坐下,“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世子可是擔(dān)憂那幾名道士背后的人?”上官傾城很聰明,她早就覺得,那幾個道士很針對李曄,怕是受人指使。
李曄也不隱瞞,直言道:“那幾名道士是李曜的人。”
上官傾城清亮的眸子頓時睜大,顯得很是震驚,隨即就怒發(fā)沖冠,一副恨不得立即拔刀去砍了李曜的模樣,“世子要卑職怎么做?”
她接著道:“那些妖道如今落在我們手里,李曜那廝肯定害怕我們審問出什么,然后到長安府去告他謀害宗室子弟為了避免事情暴露,他不定就會派遣高手潛入王府來偷人!”
李曄很滿意上官傾城的思維敏捷,微笑道:“這也正是我將那些道士帶回王府的目的。李曜那廝不會善罷甘休,我眼里又何嘗能揉得了沙子?李曜這顆眼中釘不拔,我就無法順利承襲王爵。”
上官傾城眼前一亮,“世子有什么計劃?”
李曄飲了口茶,徐徐道:“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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