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噗哧一聲笑了：“摩詰天的王女都這樣有個性。我聽二公主隨王上出征，與我沙度烈的大軍交戰(zhàn)，她居然在戰(zhàn)場上一眼看中了我們的大監(jiān)國，眾目睽睽之下求親，非要嫁他不可�！�
另一個也道：“對，對，我記得。摩詰天的二公主據(jù)美得很，那段時間整個大都的貴女惶惶不安，就怕她真地嫁過來了，搶走她們的夢中情郎。還好大監(jiān)國拒絕了，他當時是怎樣來著？”
“大監(jiān)國，我不喜歡主動的女人�！弊钕乳_口那個嘿嘿道，“后來這事不了了之�！�
“這么多年了，大監(jiān)國始終無后。要是有哪個女人給他生了孩兒，估計會被扶正吧？”
那人曳：“莫王廷了，就是我們唉�！遍L長嘆息一聲。
寧行聽得津津有味，對面的玉先生吃得專注而認真，好像根沒聽到其他人的閑言閑語。他的吃相并不豪邁，卻出奇地快，有雷厲風行之感，滿桌子肉菜不一會兒就消耗大半。
他一抬頭，正好見到寧行管伙計要了幾個碗碟，她取出幾只瓷罐，從里面倒出來幾樣物事。
第一樣像是植物鱗莖，色澤雪白，圓頭圓腦，頂上還支起一根軟桿。寧行用箸靈活，輕輕巧巧將半透明的外膜捅破了，露出來里面抱成一團的七、八個瓣，也是同樣色澤，看起來玉一般光潤有質(zhì)感。
第二樣是黑色的油膏，滿滿盛了一碟，不知道作何用。
第三樣看起來是墨綠色的糊醬。
他看到這姑娘挾起白色的圓瓣丟進口中，嚼了兩下。玉先生鼻子很靈，立刻就嗅到了辛辣氣息，不由得停箸。
而后，她將涮好的食物撈起，在黑色油膏和綠醬中各蘸一下，這才吃將起來。
看她模樣，竟然享受得很。
玉先生原就嗜辣，他平時雖然沒有什么好奇心，此時卻忍不住道：“這是什么？”
“這個？”寧行抬眸，見他直勾勾盯過來，于是將碟子往前一挪，算是分他吃了，“這是糖蒜。吃火吃湯爐沒有這東西哪成？”開玩笑，糖蒜來就是火鍋的標配之一嘛。
他也不矯情，伸箸挾了一鏈嘗，只覺入口酸甜嫩爽，頓時將油辣的膩味一掃而盡，不由得贊了一聲好：“這是新近三、四月來的明？怎地我從未嘗過？”伸手要招伙計來問。
他眉頭一皺，氣氛就隱隱變了。寧行敲敲碟子攔住了他：“你問他也沒用，這兒沒有。”有趣，這人居然不認得大蒜？她已經(jīng)是仔細又仔細，拿出來的這幾樣東西在天外世界都尋得到蹤跡，不怕人查，所以這世上還有人沒見過大蒜？“我們地方的特產(chǎn)，配著熱湯吃的，你喜歡就多用罷�！彼餍栽僖藘蓚�碗，將另外兩樣也倒給他。
玉先生雅她的樣，將涮好的食物分別蘸過這兩樣再入口，只覺咸香后面跟著甘甜，再來又是植物的香氣，竟隔開了油辣，別生清爽之感。
有這兩樣，東西的味道何止翻上了兩個層次？
他真心誠意道：“好東西！”等著寧行解。
她笑道：“獨門秘方。”遂不再言。這兩樣東西分別是蠔油和韭淮，原料在天外世界都可以找到，但需要時間的酵才制得出來。她方才吃了一會兒就現(xiàn)，鐵鑊中的湯底和辣油的確都熬得很好很香，切好的件也都新鮮生猛，甚至還有海中的獸肉，真不愧是地屈一指的好館子�？墒嵌喑陨弦豢嚏�，問題就出來了：
沒有蘸料。
一辣到底，初時還覺得過癮，到后頭可就有些受不住了。這也就是蠻人強悍，還能若無其事，人類可受不了干吃這種程度的重辣，所以才需要蘸料來解辣養(yǎng)胃。邊上倒是有一盆冰草，葉片嫩而肥厚，茸毛上還掛著細的白霜。這原也是解辣的好東西，可惜調(diào)味單調(diào)，只放了一點兒醋。她知道想要這玩意兒更好吃，前提是泡水的時候得加入姓打，而這里顯然是沒有這樣講究的。
當然料的作用，是給湯爐增添更多風味。
玉先生倒有些愕然，沒料到她居然不再言語。他大概很少被人拒絕，這時就挑了挑眉：“糖蒜是你家鄉(xiāng)的產(chǎn)物？”
“嗯。”她輕輕吹散了肉上的熱氣，這才嘗了嘗，大概是某種動物的腰子吧？幸好紅油很辣，將膻味蓋住了。
“你家鄉(xiāng)何在？”
她嘆口氣：“窮鄉(xiāng)僻壤，也沒甚好玩意兒，不似大都這樣氣象萬千。”
她又拒絕了一次，雖然很委婉。
玉先生看著她笑了笑，終于不再追問，轉(zhuǎn)頭對伙計道：“切一盤仙肉。”
仙肉？光聽這名字，她就十二萬分好奇了。得好吃到什么程度，才敢這樣大言不慚？
“好嘞！”伙計歡快地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端上來一個大盤子。
里面的肉片只有十二片，整整齊齊碼好，每一片都薄得能透光。對比龍牙堂其他菜肴，這一回的份量少得可憐。
玉先生看到對面的姑娘仔細端詳，眼中露出狐疑之色，不由得有些好笑：“請用。”
寧行的確震驚了，這色澤、這紋理，看起來都熟悉已極，莫不是——
她木然挾了一片丟進鍋里，十秒后撈出來塞進嘴里，一嚼。
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果然是牛肉��！
的確肉質(zhì)細膩，的確帶有淡淡的青草香氣，的確入口即化、肥腴動人。
可是牛肉就是牛肉，甭管是安格斯還是雪花還是和牛，終歸不會變成另一個物種。
她都要忍不宗心底怒吼。姐跨了兩個世界，不，三個世界，結(jié)果來到這里吃到的最上等的肉，還是牛肉？
這表情是失望？玉先生多看了她幾眼，以確痹己沒有看錯。龍牙堂最昂貴、最上等的肉品，居然被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給鄙視得夠戧？“不好吃？”
“好吃�！彼尚陕暋退惴旁谀腺牪恐�，這的確也該歸為最上等的牛肉，只是和她的心理預期實在落差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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