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瞇起了眼。
旋似是感應(yīng)到莫大危險,忽然停止了掙扎,緊接著就變幻了體形。
箭身不見了,薩代之的是一根長長的鎖鏈!
鏈子通體銀光閃閃,像是經(jīng)過了最精心的保養(yǎng),這時蛇一般抬起頭向他撲來。
哪怕動作已經(jīng)慢得以普通人類的眼力都覺得速度只有每秒五幀,這人依舊感覺出一種棘手:
這東西,怕是威能極大又難以控制,比先前的旋還要兇厲!
他若是沒記錯的話,她手里的確有一樣逆天的寶物在,據(jù)這東西還能重傷陰九幽,現(xiàn)在大概是跳出來自動護(hù)主了罷?
他也不猶豫,一抖手就將它扔了出去,橫豎他眼下最重要的目標(biāo),就在眼前——
寧行!
只要薄了,她就是他的了。
哪怕他的神經(jīng)千錘百煉,強(qiáng)度遠(yuǎn)勝過了鋼絲,這時他也下意識屏息。
然而就在這當(dāng)口,這片沉默而凝固的天地中突然多出一點(diǎn)光。
這光芒起先黯淡,隨后熾熱;起先淡白,隨后金紅,甚至蓋過了夕陽的金暉。
轉(zhuǎn)眼間,就光芒四射!
緊接著,這片的空間就出現(xiàn)了蛛一般的裂痕。
“啵”,微不可聞的聲響中,空間碎裂,就好像一面鏡子砸落地面,摔成了無數(shù)碎片。
充斥在這片空間中的古怪力量忽然消失,那種微妙的、禁錮一切的平衡也被打破,于是轟然炸開的白羽沿著原的軌跡翻滾、凌亂,雪片一般簌簌落下。
寧行喉底那一聲驚呼也終于喊出了口:
“七仔!”
她既然恢復(fù)了行動力,連神志都重新清明,自然能感應(yīng)到身后有人貼上來,這時伸出去的手屈指成拳,反肘向后猛地?fù)舫觯?br />
這一擊還未勢盡,她的肘部就自動覆蓋一層堅硬的樹甲,尖端如戰(zhàn)艦撞角,這樣奮力一擊就似黃蜂亮出了尾針。
猝失七仔,她滿心皆是難以置信和狂怒悲憤,可是千錘百煉過后的戰(zhàn)斗能依舊讓她第一時間就抑組緒,飛快反擊——
殺掉他,殺掉這個偷襲者,才能給七仔一個交代!
這時,剛剛碎掉的姓間外也有一道金虹射入,直鵲襲者面門,其泱泱然、燦燦然,比午后的艷陽還要霸道十倍、比滾燙的金水還要耀眼十倍!
和寧行不同,這天外一劍克制、沉穩(wěn)、老辣,沒有一絲焦躁之氣,然而快極、狠極,像是草叢里潛伏多時的毒蛇終于撲向自己的獵物。
這一點(diǎn)金芒映在偷襲者眼中,將他瞳孔都刺得驟然一縮。
來者是誰,他再清楚不過了:
撼天神君!
這一劍直刺向他手臂,假若他還想炳行,恐怕臂膀就要重傷。對方持著世間第一等鋒銳的神器南明離火劍,就連他也沒把握自己能硬扛過去。
何況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行動自由,一定不會乖乖任他邊。
所以他只得怏怏縮回手去,一閃身退到了五丈開外,卻還覺出對方的劍意如附骨之蛆,始終牢牢鎖定了他。
這時寧行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見到了他,杏眼圓睜:“是你!”
她氣極、恨極,卻斷斷想不到偷襲自己和七仔的人,居然是他!
這人背對夕陽而立,身形高大,寬肩窄腰,面龐卻隱在昏暗的光線里,只能瞧見隱約的輪廓。
那是寧行熟悉已極的輪廓。
長眉斜飛入鬢,鼻子捅得像尺子量過,嘴唇雖薄卻是微彎的蝗,她知道這人愛笑,不管是冷笑∮笑還是傻笑,她都見識過,而現(xiàn)在掛上的笑容,充滿了遺憾。
他的眼睛很漂亮,微瞇起來時倍顯多情,常令姑娘們移不開目光。現(xiàn)在他望向她的眼神就是如此,偏又明亮得像是清晨地平線上的啟明星,一眨眼就可以照亮整個天幕。
可是他的面容、他的身形,與她記憶中似乎又有不同。他的個子更高,肩膀變得更加寬厚,已經(jīng)是壯年男子的體型。
他站得隨意,卻自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架式。
那張面龐俊美依舊,可是當(dāng)年隱約可見的狡黠早就褪得一干二凈。如今的他更疏離、更冷漠,也更加地……威嚴(yán)!
那是不屬于凡世的、高高在上的威嚴(yán)。凡人只看他一眼,大概就要駭?shù)霉虻乖谒媲傲税桑?br />
寧行此前從未在第二個人身上感受過這種氣度,除了自家男人之外。
長天一步跨到她身邊,左手輕輕環(huán)著她的腰。屬于丈夫的熱力透進(jìn)來,終于令她感覺到一絲安慰和溫暖。
身邊這個人,一直就是她最堅實(shí)的后盾。
這一次,又是長天趕來救她了,在間不容發(fā)之際。
寧行緊緊咬牙,捺下鼻中一股酸澀之意,不想承認(rèn)自己見到丈夫時滿腔的悲憤和傷慟都要奔涌而出!
長天也無暇看她,只能留給她一個完美無缺的側(cè)臉。他右手執(zhí)著的南明離火劍依舊緊緊鎖定那人,冷冷道:“皇甫銘,既然來了就留下罷。”
這個人,當(dāng)然就是皇甫銘,曾經(jīng)的鏡海王,如今的圣域之主。
皇甫銘對著長天微一頜首:“巴蛇。”目光掃過寧行,又輕輕道,“寧夫人。”
他喚她寧夫人。
他從來沒有這樣規(guī)矩地稱呼過她,可他方才一系列的舉動,卻和“規(guī)矩”二字完不搭邊。寧行強(qiáng)忍著眼中葛的淚意,唯恐戰(zhàn)斗中視線受影響,聲音卻一字一字從齒縫中擠出來:“七仔曾救過你、載過你竟然……”到這里,哽咽難言,眼眶終究是悄悄紅了。
三百多年前寧行和鶴長老平復(fù)隱流內(nèi)部叛亂時,皇甫銘也受了波及。那時他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哪有多少自保之力?是七仔將他護(hù)送回朝云宗下榻之處。
更別提后來這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也著實(shí)不少了,皇甫銘狙擊重明鳥,卻是干脆果決,不留半分情面。
皇甫銘緊緊盯著她,卻微微一笑:“寧夫人教訓(xùn)得是,七仔的確枉死了。”
他聲音里的確透著惋惜之意,寧行卻聽得毛骨悚然。她如今見識廣博,稍一回想方才經(jīng)歷,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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