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臺。”
“連臺長。”
“領(lǐng)導(dǎo)您來了。”
看到戴著金絲眼鏡的連副臺長站在那里，工作間里眾人，紛紛起來打招呼。
先前那位不斷對著歌詞瞎逼逼亂扯淡的年輕作詞人，也隨著一起打了聲招呼，不過表情稍有尷尬，還帶著不易察覺的不愉。因為他跟他老師一起創(chuàng)作的那首《大刀魂》前兩天算是初步定為主題曲，但是卻被這位連副臺長給一票否決。
堅決要再找找，最后實在不行再議。
在座的這些人，包括很多電視臺的人，興許都覺得，連副臺長這次之所以選歌嚴苛到讓人崩潰，是因為他是這部號稱南國衛(wèi)視開臺以來投資最大自制劇的第一責(zé)任領(lǐng)導(dǎo)，所以為將來萬一收視失利考量，前期工作時，方方面面都要展現(xiàn)出極其細致認真的姿態(tài)來。
但作為跟了他年的下屬，吳磊吳副主任卻是清楚分辨的出，自己這位領(lǐng)導(dǎo)絕不是作態(tài)，而是真心不滿意。
領(lǐng)導(dǎo)不滿，下屬自當(dāng)分憂。
所以他才厚著臉皮給鄧錚打了電話。其實倆人根不算特別熟，就當(dāng)初《萍蹤俠影》收視率爆表的慶功晚宴上短暫聊過，后來又湊機會吃過一次飯而已，當(dāng)時也還有很多別的人在場。
眼下金梁丈夫的歌曲剛到，連臺長馬上就聞訊而來，吳磊立刻就知道自己琢磨對了，領(lǐng)導(dǎo)這次對這部劇有種異乎尋常的認真。
連佑文軍人出身，話聲音很洪亮。猶如金石磬鳴，擺手笑道：“都坐。聽寫《精忠報國》的那位金梁的歌來了。我也一起聽聽。”
大家都聽過這位連副臺長作風(fēng)硬朗、干脆。便也不客氣，紛紛找了座位坐下。
“連臺。這是歌詞。”
工作人員擺弄著設(shè)備。準備播放歌曲文件時，吳磊把歌詞遞了過來。
他細心留意到，連臺長金絲眼鏡后面的視線，掃過歌詞頁面后，眼神兒猛地一銳，然后整個人的腰板瞬間一直，鋼槍一般，那股子根深蒂固的軍人作風(fēng)陡然展露了出來。
就在這時，歌曲播了出來。先是急促鼓聲如雷，然后接三兩琵琶箏音，未幾，混音編成的和音“啊……”悠揚大氣、古韻昂然，有一股子淡淡的悲壯，但更多的是堅韌不屈，一下子便讓在場所有人精神一振，收斂心神，側(cè)耳傾聽。
沒有過多的前奏鋪墊。直入歌詞——
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
睜開眼吧，心看吧
……
在沒有聽歌之前，大家公認的是這首歌的歌詞很好。但遣詞造句似有略重之嫌，不過也不礙事。然而此時伴著旋律，以及鄧錚復(fù)古唱法中揉著一點點金屬音色的唱腔。在眾人聽來，卻是無比的契合與震撼。
似乎經(jīng)過這古韻昂然、悠揚激進卻又不乏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一裹。詞非但不顯重了，甚至于大家心中還升騰起一種感覺。如果詞不這么重，不這么銳利，似乎還真配不上這曲子，體現(xiàn)不出這股堅韌頑強、不屈不饒的精氣神來……
最一開始的這幾句，大家震撼受感染之余，出于職業(yè)病，還顧得著琢磨個中真味兒，但是隨后一進入副歌，大家腦子里是澎湃的黃河，巍峨的長城，熱血激蕩之余，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歌詞很簡單直接，也很朗朗上口，因此到了第二遍副歌，在場所有人感染之下，都站了起來，不約而同捏著拳頭，一起合唱：
萬里長城永不倒
千里黃河水滔滔
江山秀麗疊彩峰嶺
問我國家哪像染病
沖開血路，揮手上吧
要致力國家中興
豈讓國土再遭踐踏
這睡獅漸已醒
“契合ｕ合２么叫契合，這就是契合！詞、音、韻、魂完美契合，太棒了這歌！我現(xiàn)在就敢，這歌一出，絕對大火！又有一首破千萬下載量的永恒經(jīng)典作品出世！”
“呂導(dǎo)，恭喜了！有了這歌，你的《大俠連翹海》絕對如虎添翼，必定能成經(jīng)典劇集！”
“呼！！！我連大氣都不敢喘啊剛才，現(xiàn)在頭皮子還在發(fā)麻！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可以想象的出，此劇一播，此歌一放，整個南方百姓受到的震撼之強烈。甚好！也可以借此機會，讓北方觀眾看看當(dāng)年這段對他們來相對陌生的歷史，拉近一下南北雙方心靈上的距離。”
大家忍不住大聲鼓掌叫好，吳磊也超級激動，因為他也是南方人。
這個世界上的這段艱難驅(qū)除倭寇的歷史，雖然遠不及鄧錚前世地球上鴉片、甲午、八國聯(lián)軍等的創(chuàng)傷之百一，但對于沒有得過艾滋、癌癥的人來，跛腳已經(jīng)算是很嚴重很痛苦的了，因此他們南方人心理層面上就稍微多了一分憂患、疼痛與英雄情結(jié)。
這也是為什么之前俠客名家八成都出在南方，鄧錚的武俠最開始賣得最火的地方也是南方的原因之一。
甚至于，南國衛(wèi)視肯吃螃蟹買第一部武俠劇《萍蹤俠影》，以及現(xiàn)在這部很多人不看好的《白發(fā)魔女》，也有一點點這方面的因由。
激動過后，他看向一直沒話的連臺長，留意到連臺長的右手不停地在空蕩蕩的褲兜里摸來摸去，頓時一驚，連臺這是在摸煙啊。連臺軍人出身，講究八風(fēng)不動，所以每當(dāng)遇到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都會抽根煙壓一壓。
看來這歌也狠狠撞擊到了連臺長的心啊！
吳磊很有眼色地抽出一根煙，點著，給連臺長遞了過去。
連佑文吸了兩口，平復(fù)了下，道：“配上片花。再放一下。”
工作人員連忙準備，拿起粗剪好的片花，配上這首歌，重新又放了一遍。
這一遍，因為有連翹海獨臂揮刀，元激戰(zhàn)，甚至最后中箭墜海的畫面閃回，當(dāng)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對于在場所有人的震撼沖擊愈發(fā)強烈，其他人還好，都是久經(jīng)風(fēng)浪之人，最多捏著拳頭，撕著嗓子跟唱幾句，而那位噓輕的工作人員，以及之前對著歌詞瞎逼逼的年輕作詞人卻是不停吸鼻子，齊齊紅了眼眶。
歌曲不長，很快播完，大屏幕上，片花還在繼續(xù)。
吳磊醒過神來，發(fā)現(xiàn)拳頭早已捏得生疼，趕緊緩了口氣，扭頭去征詢連臺長的最終意見。發(fā)現(xiàn)連臺長的金絲眼睛上面蒙著一層淺淺霧靄，心里一嘀咕，不對啊，今兒個外頭不冷，屋里也沒開空調(diào)，頓時一驚，我擦，連臺這是流淚了！
然后視線再往下一瞄，連臺手里夾著的煙已經(jīng)燃到了手指附近，他卻猶未知，甚至有帶著火星的煙灰跌落在褲角上，眼看就是一個大洞。
吳磊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拂了下，順帶接過連臺手里的煙，笑著征詢道：“領(lǐng)導(dǎo)，就定這歌？”
“嗯。這歌好。真好。”
連臺重重點頭，金石之音也嗡啞了些。忽然又問：“這位金梁丈夫，最近會到臺里嗎？我想當(dāng)面見一下。”
吳磊心里又是一驚，剎那間冒出一個極其大膽的念頭，連臺長對這部《大俠連翹海》超乎尋常的上心，上心到似乎不太正常，鋼鐵般的漢子，聽著歌看著片花，剛才甚至流淚了……嗯，大俠連翹海，也姓連，難道——
我靠，不是吧？！
心里發(fā)暈，嘴上卻是半點不怠慢：“會的。我們剛剛聽的只是歌曲軒，如果同意使用歌曲，金梁丈夫這周末就回過來粵州，到時候我會安排臺里的四海女子美聲合唱團配合他，一起錄制最終版。”
連臺似乎就有些高興，嗯了聲：“到時知會我一聲。”(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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