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等恭迎宣撫相公,宣撫衙署已經(jīng)準備停當(dāng),但請相公移步,稍解逆旅風(fēng)塵。相公但有所命,某等無不遵從!”
迎來送往的戲碼,又一次在江陵城外的碼頭上上演。這一回可比上次陳德興到來的時候熱鬧了不少。一群頂盔貫甲,披著大紅披風(fēng)的將領(lǐng),和京湖、京西諸路的大批文臣,文左武右站好,一切禮儀行過,恭迎從樓船上下來的賈似道。到達江陵后大部分時間都埋頭軍中的陳德興也在現(xiàn)場,站在一干都統(tǒng)制的末尾,沖著氣度雍容的奸臣行禮參拜。
雖然如今大宋的武人身價看漲,京湖、四川早就是武夫當(dāng)權(quán)。京湖、四川的文資安撫、制使根不在呂文德這個擁兵數(shù)萬的大軍頭眼睛里,但是今天來的是賈似道,呂文德可不敢造次,迎接的禮節(jié)算是隆重到極點了。
至于京西只有襄陽一府、京湖各地的高級文官,聽賈似道要來江陵,也都不辭勞苦的趕來,都袍褂整齊,頂著大太陽來迎接。對他們而言,賈似道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他們可沒有兵權(quán)可以倚仗,升官發(fā)財還是丟官罷職,可都在賈似道一言之間!
雖然丁大還賴在右丞相兼樞密使的位子上,被太學(xué)生彈劾也不肯自請外出,還在折騰什么太平狀元,什么狀元駙馬,上竄下跳的好像真的一樣。可是結(jié)果怎么樣,大家伙兒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個叫周震炎的狀元根入不了官家的青眼!好大一個馬屁拍在了馬腳上面。慣會見風(fēng)使舵的文臣還有誰看不出?這就是失寵了……有人失寵,自然有人得寵。而得寵的這位已經(jīng)來了江陵!誰要是能搭上他的線兒,今后十幾年的官運就有保證了!
賈似道從船上下來,頓時就有無數(shù)道熱切的目光迎了上來。而賈似道卻有違常規(guī),看也不看這些文臣,直接走向了呂文德領(lǐng)銜的一干軍頭。這樣的事情,在北宋承平時簡直不可想象,這武臣,走卒耳,只是聽命行事,怎么能和文官平起平坐?
呂文德是從二品的武官,賈似道的散官階數(shù)從二品的銀青光祿大夫,理論上和呂文德是平級的。不過宋朝的規(guī)矩就是文官大三級,呂文德就得乖乖地拜賈似道。不過賈似道卻非常客氣的扶了呂文德一把,沒有讓他真?zhèn)拜下去。
賈似道扶著呂文德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四川方面的情況如何?合州、重慶可有消息送到?”
呂文德的神色頓時也嚴肅起來了:“合州已經(jīng)三十余日消息不通了,重慶倒是還能聯(lián)絡(luò)上。現(xiàn)在只知道北虜大軍仍然盤踞于合州釣魚城周圍,釣魚城看來尚未淪陷。”
賈似道有些慨然,釣魚城是余玠所筑的堅城,現(xiàn)在余玠已經(jīng)被官家殺害多年,這釣魚城卻仍然屏蔽著大宋江山!若是余玠不死,川中軍事想來不至于敗壞如此吧?局面壞到此種地步,真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氣才能收拾了——這余玠之死,非但沒有讓原就開始跋扈起來的武臣老實一點,反而惹出了叛亂投敵的事情,鬧得大半個四川都淪陷了。這大宋的文官,快要壓不住武臣了!
他心中感慨,面上卻不露聲色。賈似道大概是大宋歷任宰執(zhí)中最重視武將的人物,實際上歷史上賈似道的執(zhí)政就是建立在和兩淮將門的合作基礎(chǔ)上的。只是和兩淮將門合作的同時,賈似道也卷入了兩淮將門和京湖、川蜀將門之間的斗爭……
此刻不是細談軍務(wù)的時候,賈似道也沒有心思去和一干文官武將一一寒暄,只是朝前來迎接的眾人抱了下拳,朗聲道:“川事艱難,二十萬虎賁與北虜攻殺數(shù)年,如今已有旦夕之危。官到此,干系重大,只能以國事為先。諸君心意,俱在某心,接風(fēng)洗塵就不必了,待到凱旋之日,再與諸君共飲罷!請了!”
完這么一番漂亮話兒,賈似道又低聲吩咐呂文德:“叫高達、陳德興、范文虎都到宣撫司節(jié)堂話。”
……
“唉,聯(lián)絡(luò)重慶,東西夾擊是紙上談兵,重慶和江陵相隔千里都不止,道路又不通,怎生約定時日?而且行軍打仗可不是在木圖上面指指點點,變數(shù)太多,如何約定?俺看呢,涪陵之戰(zhàn)就是一個字:拼!只要江陵這里的十萬大軍肯拼,涪陵的北虜如何擋得住?”
正在江陵城內(nèi)的宣撫司節(jié)堂上面滔滔不絕的批評賈似道提出的作戰(zhàn)計劃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粗鄙漢子,滿臉胡子拉碴,也沒有好好修剪,身上的袍服也有些骯臟,一對豹眼又腫又紅,顯然是沒有睡覺連夜從外地趕來江陵的。此人正是帶行遙郡刺史,權(quán)知江陵府,管內(nèi)安撫,節(jié)制屯戍軍馬的高達。
賈似道皺著眉頭在聽,跟著他從揚州一路過來的江萬里、廖瑩中和梁崇儒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們仨多年以來都一直以來都是在大宋的東南一隅活動,最多就到過兩淮。如高達這樣目中無人,公開批評賈似道作戰(zhàn)計劃的武夫,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而且三人在高達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對文官的敬畏和尊重b樣的武將,在兩淮,在江南幾乎是沒有的。
京湖、京西已經(jīng)是這樣了,到了將領(lǐng)都敢公開反叛投敵的四川,這武人的威風(fēng)還指不定有多大呢!
高達一席話完,也不等賈似道再問話,就大搖大擺坐了下去。一旁的呂文德見了,也只能苦笑著曳。這個高達,就是這樣的跋扈!但是他駐守襄陽多年,手中的兵可都是久戰(zhàn)精銳,起源就是昔日孟珙之父孟宗政所創(chuàng)立的忠順軍。
賈似道在心里面冷冷哼了一聲,也不和高達計較,而是扭頭看了看范文虎和陳德興,兩個人都是差不多帥,范文虎年長一些,更多幾分穩(wěn)重,一看就是良將這個長相不知道騙了多少人,最后連忽必烈都看走眼。
“文虎,”賈似道溫言道,“你怎么看涪州之役?”
范文虎恭恭敬敬的起立,叉手一禮,然后道:“回稟相公,末將以為,高大府所言有理。北虜在涪州的兵力其實并不多,據(jù)查,北虜元帥紐璘手中只有一萬五千人。之所以可以一路勢如破竹攻至涪州,皆因為蜀中之兵不肯力戰(zhàn)。”
高達聞言只是低低哼了一聲,沒有開口。范文虎表面上好像贊同他的意見,可實際上連捎帶打的,都在指責(zé)忠順一系的將領(lǐng)不肯力戰(zhàn)。
賈似道不置可否,又將目光投向了陳德興:“慶之,你怎么看涪州之戰(zhàn)?”
陳德興站起身,也恭敬的行了一禮,但是卻不回答賈似道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末將斗膽,請問宣相一事……此次西援之役,宣相的目標是什么?”
賈似道一愣,順口就道:“自然是逐北虜出四川!”
陳德興又朝著賈似道深深施禮下去,大聲道:“下官請戰(zhàn),愿為先鋒,摧破涪州之北虜所部!下官愿為大宋收復(fù)川,川不復(fù),德興誓不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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