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種壓抑到了極致的環境之中,我的心來就已經懸在了半空中,陡然瞧見這么一個白影子朝著我沖過來,滿心戒備的我直接抬起了腳,朝著這白影子使勁兒踹去。
沒想到那個白影子倒也是反應敏捷,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我這一腳,瞧見我像瘋狗一樣猛撲而來,又往后蹬蹬蹬地連退了好幾步,突然出聲喊道:“二蛋,是我,我是魯子頡啊!”那人叫得大聲,我這才吐來,定睛一看,可不,這不就是剛才轉到爐子后面去撒尿的魯么?
我當時還有些不敢相信,緩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指抵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受到那時緩時急的脈搏,這才疑惑稍解,湊上前去問道:“魯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剛才不是在鋼爐后面么,怎么又跑到這兒來了?張呢,還有申頭和老孔呢,他們到哪兒去了?”
魯的臉色灰白,渾身都打著擺子呢,一雙腿都有些站不穩了,聽到我焦急問起,他湊到我的耳朵邊,低聲道:“申頭和老孔我不知道,但是那個張,他媽的是頭鬼啊……”
魯當時的表情詭異極了,怨恨、恐懼、興奮以及莫名其妙的優感糅合到了一起來,使得他整張臉都變得扭曲了,瞧見我愣住了神,他壓低了嗓門,輕聲道:“你不知道吧,剛才陪我們在一起的那三個保衛處的家伙,他們根就不是人,我先前還只是感覺有些奇怪,后來才回想起來,那三張臉,根就是鋼水泄露事故里面死去的工人,真的,一模一樣——你能夠想象得到么,打獵的給鳥啄瞎了眼,我們竟然和三個剛剛死去的鬼,待了半宿……”
魯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腦子里回想起剛才那三個保衛處的同志,雖然一開始好像是了很多的話兒,但是現在竟然連他們的臉,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我用力想,就想不起來,那三個人的臉容在此時回憶起來,仿佛都是一片朦朧,像蒙上了一層白布一樣。
或許,他的,也許是對的。
魯見我還在猶豫,反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喘著粗氣道:“你不相信么?你以為你眼睛看到的東西,就是真的么?我告訴你,假的,我剛才跟那個家伙去后面尿尿,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焦黑如炭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雪白的牙齒就要咬到我的脖子上來……”
魯并沒有解釋自己是如何從高爐那兒跑到的這里,但是我卻能夠感受到他臨近崩潰的情緒,于是喝念了一遍“凈心神咒”,將拇指抵在了他的額頭上面,幾陣深呼吸之后,魯這才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曉得他們是鬼的么?”
我不知道魯受了什么刺激,不過還是點頭道:“曉得,孟家村的時候,你將那鯰魚精的眼睛給留了下來,那玩意清凈明目,能夠增長夜視,相比對感應陰晦之物,也是有幫助的吧?”
我這邊一完,魯一把抱住我,整個人就嚎啕大哭起來:“二蛋,你是有真事的人,我知道瞞不過你,也曉得吃了這東西,容易遭災禍,但我只不過是想變得更強一點兒而已,免得被單位給淘汰了啊,我沒有壞心思。二蛋,你救救我啊……”
魯突然的崩潰,讓我有些莫名其妙,拉著他,詢問道:“魯哥,等等,你先別哭,到底怎么回事,你趕緊跟我講,我好幫你想想辦法。”
聽到我的安慰,魯大概是想起了我在瓦浪山孟家村的表現,抬起了頭來,心翼翼地問我道:“二蛋,你幫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有一個人趴在上面?”
啊……背上?有人趴著么?
魯這話兒聽得我毛骨悚然,這時我才發現平日里昂首挺胸的魯竟然是佝僂著身子,仿佛背上有很沉的玩意一般,他今天穿著藍黑色的中山裝,里面是的確良的白襯衫,我將他稍微推開了一點兒,仔細打量,這才發現他的背上幾乎都潮濕了一片,手往肩膀上面一晃,一陣冰涼,好像寒冰旁邊的氣息,總比旁邊低上好幾度。
我受過了楊二丑的洗髓伐經,已經能夠感應到炁場了,然而對于無形無色的陰靈之體,卻是一點兒也把我不到,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對于魯此時狀況的判斷,想必他現在,就是給那個張騎在了脖子上面。
或許那家伙還在沖著我笑呢,只不過我根看不到而已。
這是我才明白了魯為何一出現就變得這般的神經質,任誰脖子上面騎著一頭鬼,腦子肯定也清醒不了。我沒辦法瞧見那鬼靈,也就無法施治,強忍著對那東西的厭惡之感,指著旁邊不遠的窗戶對魯道:“魯哥,你什么都別多想,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沒事的。你想想,我們出了這里,去招待所找到吳副局長,什么都解決了。”
完這些,我拖著他朝窗戶那兒走去,然而走到跟前,才發現那窗戶玻璃雖然破了,但是卻用鋼條穩穩焊住,人根就出不去,我踢了兩腳,反倒是將自己的腳跟弄得痛死,旁邊的魯瞧見我努力無效,突然桀桀地怪笑了起來。
他笑得我毛骨悚然,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責問道:“你干嘛啊,趕緊逃出去,我們還有生還的消,要留在這里,遲早都要給嚇死的!”
魯發覺我情緒里面的不滿,然而他卻仿佛看不見一樣,神經質地指著這鐵門鐵窗,抖著臉道:“這是一道鬼門關,進來了,就出不去了——我們都出不去了,不管是我,還是你,又或者是申哥和老孔,他們都逃不脫這命運的,我們要死在這里了……”
魯拖長了音調,尖銳得嚇人,我瞧見他神經病一樣,也懶得理他了,蹬蹬蹬,扶著梯子往下走,下到了地面來,他瞧見我跑開了,以為我要拋下他不管了,也趕緊兒跟上了我來,生怕我跑遠去。
他剛才表現出自暴自棄的樣子來,不過我一走開,又誠惶誠恐,看來受到的壓力不,我左右一看,整個車間空空蕩蕩的,燈光時暗時滅,申重和老孔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也沒有了主意,瞧見魯屁顛屁顛地跑到我跟前來,咬了咬牙,問他道:“魯哥,我問你一件事情,你自己……能夠瞧見自個兒肩膀上面的那東西么?”
我得心,以為魯會發火,結果他淚水都流了出來,哭著道:“從剛才尿尿開始,就一直騎在我身上了,我擱地上滾了三回了,都沒有下來,你沒瞧見么?它就騎在我的身上,看、看——它用那手撩我頭發呢,我的媽呀,這手都黑成焦炭了啊!”
魯間歇性地抖著腦袋,整個人處于一種高度緊張狀態,他正著話呢,我的確有瞧見他的頭發飄了起來。
無形之中,虛空之間,不定有一張臉,正沖著我笑呢吧?
我心思一轉,手往懷里一摸,當伸出來的時候,一道寒光劃過,青衣老道傳承給我的寶劍被我以極快的方式,朝著魯的上空斬去,收回來的時候,我又問他:“現在呢,還在么?”
魯依舊還在哭,死命地點頭,淚水潺潺。
看到他,我不由得想起了當年被爹娘送入五姑娘山去的我,當瞧見那面銅鏡子里面的水鬼兒,怕也是這般的恐懼。按理,像我們這樣的單位,類似的事情應該并不少見,只是魯去年才分配過來,雖然所知泛泛,但畢竟還是沒有遇見過什么事兒,難免慌了神。別他,便是見過更厲害人物的我也是腳底發虛,朝著頭頂喊了兩聲“胖妞”之后,沒有回應,我一咬牙,下定決心道:“魯哥,鯰魚精的眼睛有兩顆,你都吃了么?”
魯搖頭,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布袋來,道:“沒有,我就吃了一顆——現在想起來,后悔死了,這東西坐我身上,而沒有纏著你,明我真的是在作孽呢……”
我看著那布袋,瞧那里面的形狀,乒乓球一般大,應該是事的那一顆。
咬了一下牙,我心想著自己身負十八劫,每一劫都無端兇煞,這魚眼珠子上面含帶著的煞氣,哪里有我強?這般一想,我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手一抓,看都不看就直接往最里面塞去,這玩意被煮得有些硬,我使勁兒一嚼,汁水四濺,一股強烈的魚腥味充斥在我的口腔里面,而就在這時,我感覺好像是喝了度數極高的烈酒一般,一股熱勁兒從胃里直沖頭頂,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嗝。
隨著這股氣息沖出了食道,我感覺雙眼一熱,抬頭看去,卻瞧見一個連臉都沒有的黑影子,正朝著我笑——對,就是笑,一種棱廓模糊的笑容,詭異而神秘,而我卻想也不曾想,右手上的寶劍再次朝前一劃。
黑影子很自然地往后面縮了一點點,然而這時的我,掌心挪動,卻在這一刻也多遞出了一分。
寶燼中無臉黑影子,接著一陣黑煙冒起,無數的鬼嘯之聲,憑空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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