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順天府*之舉，新學學生對此反應不一，有的認為這是在改變言論無罪的開明風氣，有的卻認為禁得對禁得好，那些幺蛾子的思想委實過分了，尤其是大多數男性普遍愿意借此好好壓制下日漸抬頭的女性主張，一夫一妻神馬的太邪惡了。

    谷福生對此沒什么感覺，不方便的是必備的愛情少了，連帶著春畫也少了，晚上的日子不好過了。

    要他是個很有語言天賦之人，對此也下過苦功，同學中沒有幾個人能和他相比，幾年下來能熟練的和外國人對話，不然也不會被山東知府高薪聘請了。

    他有個同學姓劉名禮，亦是金陵人氏。十七歲那年，四書只讀了一書，五經讀了兩經，考不上童生，就有人要帶他去遼東游學。

    父母雙親望子成龍心切，也就答應了。誰知這孩子到了遼東，不知何故選擇了外文系，別什么外語了，連遼東土話也是茫然，少不得先請了位老師，一句句的教導。

    所謂教育免費那是在徐灝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先從學開始，然后是直屬的專業大學和軍校，類似劉禮這樣情況的，一年最少得百八十兩銀子的學費。偏偏劉禮的天分又不好，一年下來連基的朝鮮日常對話都沒能學，自然沒可能得到減免學費的待遇。

    一直到了第二年春天，方才考進了遼東名氣極的安東大學，一年后去了朝鮮國實習，待了整一年。而朝鮮國號稱中華，儒家氛圍濃郁，民風保守，國力也處于蒸蒸日上的時期。沒有錢想在那里花天酒地，不太現實。

    同樣倭國雖然男女風氣隨便，妹子隨便勾搭。可沒有錢沒有身份也是行不通的，兼且倭國諸侯林立。武士遍地，每天都會發生大量傷人案件，治安環境非常惡劣，去哪都得帶著保鏢。

    家里父母前后已經為他花了一千多兩銀子，如今三年了，父親肉疼這筆錢，又望兒心切，寄了一封家信叫他回來。恰巧劉禮在朝鮮國也住得煩膩了，高麗妹子美得真美，卻絕大多數皮膚黝黑，一張張大餅子臉，早就想回中土花花世界了。

    今年乘坐海船先抵達山東，玩了一圈，又從山東坐客船到了松江府，又玩了一圈，這才抵達金陵趕回家中，拜見父母。

    在朝鮮他一直住在租界里。結識的都是中國人，朝鮮成，但模樣已經改變了。個頭高了也曬黑了，穿了一身不中不外的衣裳，頭上皮帽，腳下皮靴，見了父母笑嘻嘻的拱手。

    父母見他不行跪拜禮，也不及責備這個，只是抬起頭一看，見兒子頭上的頭發，只有半寸左右的長短。當時出門的時候。那是一頭長發呀，爹娘見狀有些傷心有些生氣。問他為什么擅自鉸了頭發？

    劉禮回稱：“在外面的年輕人都剪了頭，方便干凈不生虱子。也顯得時髦。”后來有他的朋友從朝鮮回來卻：他為圖省事把頭發結成了一條又粗又大的辮子，酷似被滅了族的女真人，有一天趁著他睡覺的時候，叫人家拿剪刀給鉸了。

    當時他父母聽兒子的攀談，幾乎沒什么長進，又見了他這副樣子，心中很是懊悔，好好的一個孩子，壞在了朝鮮國。但事已至此，也無益，只得隱忍不言。

    誰知劉禮在遼東住了兩年，回到家什么都看不上眼，家里的房子太，四五十年的木制老房子，不氣派也不整潔，空間局促沒有空氣；茅廁臭烘烘的，洗臉洗手還得自己從井里取水。

    要不就嘮叨吃的食物有礙衛生，不及遼東大菜館做的好吃干凈。

    起先父母聽他如此，還不在意，后頭聽得多了，他爹忍不住道：“我家里只有這個樣子，你住得不慣，就回你的遼東去。我是金陵人，不敢要你這個外地人做兒子。”

    誰知一句話把劉禮惱了，回到自己屋里，把自己的隨身行李收拾收拾，背著就走。

    一邊走，一邊還仰著頭自言自語道：“我才曉得一個家，也有這么沉重的壓力。可我是不怕的，外面的朋友總革命革命，我不以為然，如今才知是對的，憑什么做兒子的連句話都不得？走了，我要革命去，就先從家庭開始。”

    他爹追出來問道：“你到那里去？”

    劉禮也不回答，抬頭挺胸的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父親趕忙派了一個下人跟著。下人回來，少爺叫來一輛人力車，拉到了貢院附近的狀元街新學書店，父親放下心來，曉得那家書店是他時常去的，里面有他的幾個朋友。

    至于革命黨是一個很隱秘的組織，人數不多，黨員基都在海外活動，大營遠在美洲，其革命宗旨據極端超前，不問可知是徐灝一手暗中創辦的，必須要點燃一兩處星火，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明朝自身的演變改革上。

    且劉禮到了新學書店，他壓根就是而已，告訴朋友家里住的不爽快，借他們的地方住幾天。彼此都是發熟人，沒有不答應的。

    一連住了四五天也不回家，劉禮在書店坐的氣悶，便和朋友到夫子廟走走，或雇艘船在秦淮河上轉悠，看看女人以為消遣。

    恰巧這天刑部黃侍郎在一艘雕梁畫棟的大畫舫上，邀請了幾個朋友，在船上吃酒吟詩打麻將，不顧皇帝病危，竟叫了四五個妓女陪著。

    書店的朋友眼尖，一眼發現了，那就是新任刑部侍郎，常常派兵丁到我們店里搜查，如今弄得什么書都不敢賣，生意一落千丈。

    還有個朋友常年在釣魚巷走動，認得黃侍郎身邊的妓女，名字叫做喜云，也了出來。

    忽然間，劉禮意氣勃發，昂然對朋友道：“你們怕他，我卻拿他當個惡賊看待！”

    這番話的時候，趕巧船搖到畫舫的一側，正對著窗戶，如今正是七月盛夏，船窗四啟，聲音隨著風飄送了過去。

    黃侍郎打著麻將，耳朵里聽得清清楚楚，他明目張膽的敢來秦淮河，自然是打著辦案的名頭，當下不動聲色的瞅了眼船，正好劉禮異言異服，像個奸細的樣子。

    等船搖了過去，畫舫上出來幾個兵丁，跟過去搜尋他們的蹤跡，回來稟報：“大人，那一班人都住在狀元街新學書店里。”

    黃侍郎微微點頭，仍舊打他的牌，打完了開席吃酒。散席之后，他想親自帶人過去，可是時候還早，于是先到喜云的家里風流一番。

    來湊巧，劉禮等人也闖了進來。原來他們吃過晚飯，大熱的天睡不著覺，動了尋芳的興頭，一幫人出來，因朋友和喜云有過一段時日的露水姻緣，所以直奔而來。

    因黃侍郎低調行事，隱去了身份，不知底細的老鴇把劉禮等人請到了隔壁房間，上了些茶點等物。

    劉禮在外三年雖時常花天酒地，實則從來沒玩過女人，今晚初入花叢，不免手舞足蹈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興奮的海闊天空，信口亂。

    喜云抽空過來坐坐，摟著個半老徐娘的劉禮對她道：“你不是黃侍郎的相好么？別人怕他，我卻不怕他，我今晚偏要點你侍寢，要給他戴頂帽子不可。”

    喜云微微撇嘴，倒是很喜歡劉禮的年輕俊俏，笑嘻嘻的道：“那奴家給你睡了，明兒再接位生客，豈不是又給你戴了帽子？”

    他們正得高興，坐在隔壁的黃侍郎聽得一字不落，起身走過來挑開門簾，望了一望，正是下午在船上的那幾個家伙，不由得怒從心起。

    黃侍郎馬上穿上外衣，從后門走了出來，坐上轎子不回家，徑直到了刑部衙門，召集下屬公差兵丁，帶著人呼啦啦的出來。

    找到了新學書店，已經是半夜時分了，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劉禮等人笑笑的回來后，命手下把書店的前門后門堵住，差人上前一腳撞開了大門。

    見一個抓一個，見兩個捉一雙，黃侍郎親自在店里仔細搜了一遍，雖沒有什么違*籍，惟在劉禮的行李中，搜出一冊革命講義出來。

    黃侍郎看了看，冷笑道：“好一個居心叵測的奸人，私通反叛的憑證在此！把店門封了，所有人一律捆了，帶回衙門，明日送交順天府。”

    按理涉及謀反大案，應該第一時間稟告尚書，尚書告知內閣，在一起斟酌是否馬上求見太子。他二人自持是太子親信，沒打算大興此案，因金陵一向沒有叛黨之類，其實并不當回事。

    無非一半是為了公，另一半則為了私。

    胡太守聽了黃侍郎的話，拿定主意要嚴辦，道：“這是反叛，非正法一兩個不可！”

    一大早擊鼓升堂，第一個提上來劉禮，劉禮進來后又是朝著官員拱拱手。

    胡太守生氣的問道：“你憑何不跪？”

    劉禮道：“如今風氣不興跪禮，再我是畢業于遼東的大學生，沒有跪地磕頭的規矩。”

    胡太守怒道：“看清楚了，這里是順天府，不是你們學堂。你一介新學學子沒有功名，怎么好不跪？不跪就打！”

    劉禮怕挨打，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馬上老實的跪在地上。

    胡太守又問道：“你為何藏著這冊子，你與這些反叛怎么勾通的？從實招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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