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huán)愜意愉快的旅途,到底還是因為朱正杰一行人的突入而被破壞。
他不能再與董明月、薛辟乘坐一架寬大舒適的馬車,嗅著暗香,輕輕松松的愉快回京了,他必須要連夜趕路。
而且,連董明月期望的同行都不可以。
因為賈環(huán)希望她能保護那個厄羅斯毛妹,不能讓她出意外。
否則,麻煩將會更大。
不過,董明月卻無論如何都讓董千海隨行,她是真的做好了,萬一有個意外,讓她父親去劫法場的心思。
董千海無比心酸,她這寶貝女兒難道不明白,縱然是半步天象,也難在神京重地劫法廚后身而退
只是,這種心酸讓董明月一句“一家人,生死都在一起”給打消了。
是的,董千海如今,也從心里認可賈環(huán)是一家人了,不只是當初女大不由爹的無奈。
只因為那義無反顧的一劍
“噠噠!”
“噠噠!”
“噠噠”
一陣劇烈而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神京初晨的寧寂。
業(yè)已十月深秋,黃葉滿地,雁南飛。
清晨,整座神京城,都蒙在一層薄薄的秋霧中。
一行二百人的騎兵,自西城金光門魚貫而入。
行跡匆匆。
金光門外排隊的百姓,商人,亦或是官員,看到這一隊輕騎,無不色變,然后趕緊避讓。
因為,打頭的人,是中車府番子。
在輕騎路過時,隱于路邊人群中的一座官轎從內(nèi)撩開了側(cè)壁轎簾的一條縫隙,一雙眼睛看向外面。
見緹騎肆無忌憚的狂飆突進,帶起一陣煙塵,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面色厭惡。
然而,沒等眉頭舒展,眉下的一雙眼睛卻陡然圓睜。
他看到了什么?
那條瘋狗,右臂上空空如也,他的胳膊沒了!
再看他的臉色
卻是來不及,因為馬匹已經(jīng)飛而過。
“咦?是他?怎么可能”
這位蘭臺寺巡城御史甚至驚呼出聲,因為他在這隊輕騎隊伍中間,現(xiàn)了一個來絕不用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他怎么可能在這里?壞了,八成是出了大事了”
“鐺!”
“鐺!”
“鐺!”
鼓樓鐘聲響起,皇城宮門大開。
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數(shù)不清的朱紫大員,沿著朱雀大街的御道,在皇城南門朱雀門前走下官轎,整理儀容,步入皇城。
他們要開始一天的公務生涯。
自慢帝真正掌權后,百官大朝會便從每日一朝,改成了月初和月末兩朝。
其余時間,他只與軍機閣和內(nèi)閣閣臣就具體實務討論。
無關官員不需要再站在光明殿上聽天書,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實務要做。
如此一來,大大的減少了官員們浪費在虛禮上的時間,減輕了他們負擔的同時,也增快了政務的處理效率。
對于務實的人來,這是一項善政。
對于心懷不滿的人來,這則是一種疊。
但不管如何,能夠不用每天三更半夜爬起來,就為了在光明殿上空站上幾個時辰,然后再忙碌一天的政務,不遭這種折騰,大部分官員心里,還是滿意的。
即使是內(nèi)閣和軍機閣,也不需要每個人都到。
只需要在涉及到他們分管的政務和軍務,或者慢帝有疑問垂詢時才會召見。
兩閣閣臣的政務和軍務,要比尋常官員還要繁重。
但是今日,內(nèi)閣九名閣臣,李光地、張伯行、張廷玉、左思怡、周昊、裴靜、李帆、王綸、趙顯。
軍機閣五名軍機大臣,牛繼宗、溫嚴正、施世綸,以及兩名身份特殊的人物,忠怡親王贏祥和東宮太子贏歷,悉數(shù)現(xiàn)身紫宸上書房。
外殿!
慢帝,從來都只在內(nèi)間與兩閣閣臣坐而論道。
這是第一次,在外殿,召集兩閣閣臣。
鎏金龍椅上,慢帝面無表情的坐著。
下方殿內(nèi),兩閣閣臣分立兩邊,亦都面沉如水。
即使在這個大事將生的時刻,不少人還是將目光投向了軍機大臣之的那抹明黃色身影上。
真真是意想不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里間的西洋鐘響了一次后,隔了段光陰后,又連敲響了九次
就在龍椅上,脾性最急的慢皇帝細眉不加掩飾的蹙起,顯示出他內(nèi)心的不耐和煩躁時,宮門突然打開,面色有些異然的蘇培盛急步入內(nèi),對著慢帝及神情紛紛一凜的眾人道:“皇上,朱正杰引著寧國侯賈環(huán)、彰武侯世子葉楚、義武侯世子方?jīng)_、蜀中侯世子傅安、靖海侯世子李武在殿外求見。”
慢帝聞言,看著蘇培盛異樣的臉色,細眸閃爍了下,輕輕吸了口氣,沉聲道:“宣。”
蘇培盛忙道:“喏。”
罷,倒退而出,未幾,眾人便聽到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再過了片刻,一群人出現(xiàn)在紫宸書房外殿內(nèi)。
所有人的眼睛,在看到第一個來人時,都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以掩蓋眼神的驚詫!
朱正杰,竟然殘了!
“皇上主子奴婢,奴婢來復圣命了。”
朱正杰慘白著臉,上前數(shù)步,跪在大殿中間,聲音哽咽道。
滿臉凄慌。
慢帝看著朱正杰光禿禿的右臂,呼吸都為之一頓,細眸瞇起,寒聲道:“朱正杰,你的右臂,去哪了?”
朱正杰淚流滿面道:“皇上主子,都怪奴婢不懂規(guī)矩,惹惱了寧侯,被寧侯砍了右臂,以示教訓。”
“呵”
慢帝臉色陰沉如水,眼眸中的光澤從朱正杰的身上,轉(zhuǎn)移到后面,那個筆挺站立的人身上,出了聲滲人的輕笑聲。
“臣賈環(huán),拜見陛下。”
面無表情的賈環(huán),以禮相拜。
“賈環(huán),可是這奴才對你,出言不遜?”
慢帝輕聲問道,但氣氛卻愈駭然。
許多人眼睛亮,也有許多人面色變得擔憂起來
賈環(huán)曳道:“回陛下,并無。”
“那么,可是這個奴才,對你行為不恭?”
慢帝的聲音再輕三分,下方朱正杰委屈的連連曳。
賈環(huán)亦搖了曳,道:“回陛下,也無。”
慢帝呵呵笑了兩聲,道:“那就是,你對朕有意見?沒讓你凱旋歸來,坐御馬,過御道,受萬民敬仰?”
賈環(huán)曳道:“不是,臣豈敢,臣只是”
“只是什么?”
慢帝猶如火山爆一般,勃然大怒,怒聲咆哮:“你豈敢?還有什么是你寧國侯賈環(huán)不敢為的?
混帳東西!朕的太尉讓你一劍砍了腦袋,朕的天使也差點讓你一劍斬了!!
你怎么不連朕也一劍斬了?!”
“砰!”
龍椅前的御案生生讓慢帝給推翻,砸倒在金磚上,將數(shù)塊金磚轟成了粉末。
慢帝幾步走下丹陛,來到賈環(huán)跟前,指著他厲聲罵道:“居功自傲,無法無天,勾結(jié)叛逆,欺君罔上!!
朕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
你做的那些好事,當真以為朕都不知道嗎?
你還有什么要的!!”
紫宸書房外殿的氣氛已經(jīng)壓抑的讓人快無法呼吸了,慢帝的話,讓許多人都皺起了眉頭。
“居功自傲,無法無天”,他們都可以理解。
可是“勾結(jié)叛逆,欺君罔上”,又是什么意思?
勾結(jié)叛逆,誰是叛逆?
不可能啊
無數(shù)雙眼睛,看向了跪在殿內(nèi)的賈環(huán)。
殊不知,賈環(huán)心中也卷起了千帆浪。
慢帝,都知道了什么?
趙師道
是那位黑冰臺主人趙師道嗎?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他的底細,知道十三將的存在和所作所為,賈環(huán)自忖,他絕沒有出現(xiàn)在此地的機會。
那么
“陛下,臣何時勾結(jié)叛逆?”
賈環(huán)看著面前這張杯的臉,誠懇的問道。
“砰!”
就杯中的慢帝,看著賈環(huán)這張無辜的表情,更是怒沖冠,怒不可揭下,一腳踹在他身上,咆哮道:“弒君之賊寧至之死,難道不在你的親兵營里?
在你賈環(huán)眼里,寧至妄圖弒君,是不是也不算叛逆?
就因為他是你榮國一脈的大將嗎?
混帳東西!!”
賈環(huán)蒼白著臉重新跪好,嘴角溢出一抹殷紅,卻一言不。
心里嘆息一聲,原來是澤辰啊
“你還有什么的?”
慢帝冷冷的看著賈環(huán),問道。
賈環(huán)曳。
慢帝眼角抽了抽,沉聲道:“看在你所建功勛之份上,朕給你一個機會。立刻折返西域,找到那個逆賊,帶他的頭顱回來,朕可以從輕落。”
賈環(huán):“”
“很好。”
過了良久,見賈環(huán)一直無動于衷,慢帝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冷笑一聲,寒聲道:“既然如此,朕成你的義氣。
來人!”
殿內(nèi)大漢將軍轟聲應道:“在!”
“將賈環(huán)拿下,打入死牢,聽候落!”
慢帝沉聲命道。
數(shù)位威武的大漢將軍大聲應道:“喏!”
而后走到賈環(huán)身后。
賈環(huán)沒有反抗什么,也沒有反駁什么,站起身,眼神沒有與慢帝接觸。
只是目光深沉的看了眼牛繼宗、溫嚴正和施世綸三人,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響起了慢帝對葉楚的溫言安撫聲,以及對方?jīng)_等人戰(zhàn)功的表彰。
“吱呀”
紫宸書房殿門關閉,似乎象征著,一頁的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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