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鈞苦笑著:“嗨,咱們做軟件的,天天講版權,四處防盜版,可咱們自己不是也照樣貪便宜嗎?算啦,不再提公事了,咱們今天徹底瀟灑一下,我也沾你的光放松一把。”
洪鈞著站起身,愜意地伸了個懶腰,他絲毫沒有預感到一場麻煩正向他襲來,他想舒舒服服地過個周末的念頭很快就要破滅了。
* * *
此時此刻,在北京的西三環外面,與洪鈞的家差不多沿北京城的中軸線對稱的地方,那座四層的老式辦公樓里,泛舟公司還在照常上班,范宇宙從來沒打算過讓他的員工享受一下雙休日。
薛手里拿著一沓準備報銷的單據,站在的財務室里,他也只有在周六普發集團休息的時候才可以回到泛舟公司來,周一到周五他的崗位是在普發的。薛靜靜地等著,正在低頭忙碌的會計要先處理一些其他的雜事,然后才能輪到他。天氣很熱,那件西裝早已穿不住,薛穿著件短袖襯衫,雖然并不涼快,但他連最上面的扣子也一絲不茍地扣上,下擺扎到長褲里面,他覺得這樣顯得比較正式。
就在這時,范宇宙手里拿著一把蒲扇、蹬著一雙拖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抬眼看見薛,就用蒲扇拍了拍薛的后背,:“你先出去,我跟你蘇姐點兒事。”
薛忙轉身退到門外,范宇宙等薛的后腳剛邁出門檻,就重重地把財務室的門關上了,不料,財務室厚實的金屬防盜門和鐵質的門框碰撞了一下,雖然發出的聲音不,但并沒有關嚴,而是借著反彈的力量又張開了一道縫。
薛站在門外的樓道上,一時沒想好干什么,他在泛舟公司連一張屬于自己的桌子都沒有,既然他被派去普發長駐,精打細算的范宇宙原就恨不能一張桌子供兩個人用,當然沒有必要給薛保留座位。薛也不想到其他人的桌上去用電腦,擔心萬一這期間有其他人來報銷,他的領先位置就失去了。樓道里不時吹來一陣涼爽的穿堂風,薛便拿定主意,就在門外等著吧。
忽然,他聽到財務室里傳出范宇宙沉悶的聲音:“你昨天晚上跟我提了句什么?怎么周轉不過來了?”
接著是會計蘇姐那清脆高亢的聲音:“資金周轉不過來了唄,現在這些廠商真是來缺德了,當初讓咱們壓貨的時候得好好的,這個季度機器的款子最晚在9月底以前付給他們就行,昨天突然發了份傳真過來,要求在7月底以前必須付,如果晚了,當初好給咱們的返點獎勵就不給了,只能給咱們正常的代理折扣。”
薛歪頭看了一眼,發現財務室的門原來還留著一道縫,便湊過去想伸手把門關嚴,他的手剛要碰到門把手,范宇宙突然破口大罵了一句,把一群人的母親的母親都照顧到了,嚇得薛渾身打個哆嗦,手也下意識地縮了回來,他不敢再去關門,覺得還是應該趁早回避,但雙腳卻好像不聽使喚,他就定在原地豎著耳朵好奇地聽著。
范宇宙還在罵:“這幫孫子,真不是東西。就是因為指望著那些返點,我才給客戶報了那么大的折扣,要是返點沒了,他們只按公開的代理價給我,那我不賠死了?!”
“可不是嘛,可沒法和他們講理呀。”是蘇姐的聲音,氣憤中帶著無奈的哭腔,她又提議,“要不,趕緊把沒賣出去的機器的報價抬起來,能賣幾臺算幾臺,賣不出去的留到第四季度接著賣,反正咱們下個季度打死也不聽他們的再壓貨了。”
“你放屁!把報價抬起來?現在這價都不一定能賣出去多少呢,你還要抬起來,你比別人哪怕只高出一個點,根就沒人買你的。再了,其他那些家代理,肯定都拼命搶著壓貨呢,咱們的訂單量要是上不去,明年別拿不到更好的價格,沒準兒連代理權都得被收回去!”
蘇姐想必是被范宇宙罵怕了,半天沒敢再“放”,好不容易才又傳來她那副可憐的腔調:“那怎么辦呀?咱們賬上現在沒那么多錢呀,離月底就十多天了。”
“這個月的工資先拖拖,下次和8月份的一起發。”范宇宙的這句話讓薛心里一驚,他腦子里立刻開始盤算著自己平日那點結余,還好,蘇姐的一句話讓他稍微安心了些:“員月工資總共就那點兒錢,哪兒夠啊?”
“到底差多少啊?”
“差四百多萬呢,第三季度咱們壓貨壓得太多了,這幾個月的應收款就算都能收上來,到9月底都不知道能不能湊夠,現在一下子要提前兩個月給他們,客戶的錢都還沒到呢。”
接下來是一陣寂靜,薛屏息靜氣地等著,終于聽到范宇宙:“普發的軟件款什么時候到?”
薛心里又一驚,蘇姐回答:“剛才薛在這兒的時候我問他了,他下周應該能到,第二筆款子,五百二十萬,是普發的項目主管和財務都簽字了,下周上班就辦轉賬。”
“嗨,那還緊張什么呀?這不就妥了嘛,等這筆款子到了,月底就給那幫孫子匯過去唄。”
“不行啊,這筆錢咱們只是過路財神,維西爾早都把發票寄過來了,咱們收到普發的款子就得把里面的四百五十萬給他們轉過去。”
范宇宙的話伴著笑聲傳過來:“嗨,拖著唄,先把機器的貨款付了,不然返點就沒了,那幫孫子咱可惹不起,等到下幾個月其他客戶的貨款都收上來,再給維西爾轉過去。”
蘇姐擔心地問:“那要是……那要是到時候有些款子沒收上來呢?”
“你傻呀?!什么時候有錢什么時候再付唄,大不了,等普發的第三筆款子到了,再把拖維西爾的這第二筆款子付過去,等將來再想辦法付他們最后一筆款子。”范宇宙的手已經把門又拉開了一點,回頭對蘇姐叮囑了一句,“就這樣定了啊,普發的款子不許轉給維西爾。”
薛連忙往后退,想盡量顯得離門遠一些,但門已經打開,先看見一只拖鞋,然后是范宇宙,范宇宙在門口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盯著薛,抬起蒲扇指點著薛的鼻子,問:“你在這兒干嗎?”
薛忙回答:“呃,我……等著找蘇姐報銷。”著,他稍微揚了一下手里的報銷單。
范宇宙鼻子里“嗯”了一聲,趿拉著鞋從薛身旁走了過去,又馬上轉回頭,沒好氣地叮了一句:“錢省著點兒花,能不花的就不花!”薛連忙“哎”了一聲答應著,聲音還有點哆嗦。
中午吃完了盒飯,薛還是感覺自己暈乎乎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樓道里碰到蘇姐,蘇姐盯著他看,問道:“你別是中暑了吧?”
薛勉強地笑了笑,低下頭回避著蘇姐的目光,囁嚅著:“沒有,剛吃飽,有點兒困。”
蘇姐拉住薛的手:“上著班兒呢,困可不行,去拿涼水洗把臉吧。”薛答應著,蘇姐又在身后:“看你迷迷糊糊的,那些錢你可心著點兒,別丟嘍,剛報銷給你的。”薛心想,蘇姐這么高的嗓門究竟是在提醒他呢,還是在提醒偷呢。
薛一想到剛報銷的那幾千塊錢,心里就更不踏實了,他在這家公司里一點安感都沒有,便走回辦公室把自己的書包挎上,溜過范宇宙的房間門口偷偷朝里面瞄了一眼,人不在,他就走到財務室,扶著門框對蘇姐:“我可能是病了,渾身難受,我想去醫院看看,您能替我向范先生一聲嗎?”
蘇姐忙揮著手:“喲,看你就不對勁嘛,那趕緊去吧,范先生叫上馬出去了,回頭我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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