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吉尼亞大學(xué)所在的夏洛茨維爾市郊，有一幢白色的兩層樓，留美博士劉漢松一家就住在樓下的一個房間里。

    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鐘了，妻子田如芝還在打工的中餐館里沒有回來，劉漢松哄睡了5歲的孩子，拉上屋子中間的布簾，來到布簾外隔開的間，按亮臺燈，開始閱讀白天查好的文獻。

    “篤篤篤，篤篤篤。”有人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 。

    劉漢松看了一下桌上的鬧鐘，心里盤算著會是什么樣的人，在這樣的時間前來拜訪。

    “劉師兄，還沒睡吧？”外面?zhèn)鱽硪粋�女孩子的聲音。

    “是許嗎？”劉漢松聽出來了，這是弗大去年新來的中國留學(xué)生許曉琪的聲音。這位京城大學(xué)來的師妹心地善良，因為知道他們夫婦生活拮據(jù)，便經(jīng)常會過來探望，每一次都以給孩子送東西的名義，帶來一些食品和孩衣服、玩具等等。

    他知道許曉琪家里也普通工薪階層，自己也是靠打工補貼留學(xué)開支的，因此每次都勸許曉琪不要再給他這里送東西。可是許曉琪自己很喜歡劉家的孩子，只是過來和孩子玩，劉漢松夫婦也就難以拒絕了。在劉漢松的心里，覺得欠下許曉琪以及其他一些中國留學(xué)生太多了，等他博士畢業(yè)在美國找到工作之后，他一定會加倍地償還這些人情債。

    輕輕拉開門，劉漢松看到門外站著三個人，一個是許曉琪，另外兩個伙子是他所不認識的，不過一看就知道都是中國人，互相之間有著一種親近的感覺。

    “許。這么晚你怎么來了？”劉漢松奇怪地問道。

    “咱們在院子里話吧，別吵了亮。”許曉琪道。亮是劉漢松夫婦的孩子，許曉琪知道，這個時候他肯定已經(jīng)睡著了。

    劉漢松點點頭，從屋里拿了幾個塑料凳子，來到院子里。請許曉琪和兩個伙子坐下，自己則坐在了他們對面的地方。他用手指了指兩個伙子，對許曉琪問道：“許，這是新來的留學(xué)生嗎？我怎么從前沒有見過。”

    “他們是從國內(nèi)來美國做生意的，這是秦海，這是寧默，他們是金塘化工材料集團公司的業(yè)務(wù)員。”許曉琪指著兩個人向劉漢松介紹道。

    “哦，你們好，我叫劉漢松。原來在京城工業(yè)大學(xué)工作。”劉漢松禮貌地向秦海和寧默二人道，心里卻在嘀咕著，不知道許曉琪把這樣兩個人帶到他家來是什么意思。

    秦海笑著問道：“劉博士，您您原來在京城工業(yè)大學(xué)工作，那么孫玉智老師，您認識嗎？”

    “孫玉智？我當(dāng)然認識。”劉漢松臉上浮出一些笑意，“我們在筒子樓里住斜對門，他是搞金屬材料的。我是搞力學(xué)的，研究領(lǐng)域上有一些互補的地方。還有。他愛人王瑾和我愛人也是好朋友呢。”

    “哈哈，這就近了。”秦海笑道，“孫老師和我也是好朋友，王瑾老師和我也很熟悉的。”

    “聽玉智調(diào)走了，調(diào)到安河省工作去了，你知道這件事嗎？”劉漢松問道。孫玉智去安河材料學(xué)院的事情。他是從別人那里聽的，具體細節(jié)就不太清楚了。聽秦海與孫玉智是好朋友，他也就隨口打聽了一句。既然秦海一行不肯透露深夜來訪的目的，他也只能是虛與委蛇，等著看對方最后如何開口。

    秦海答道：“孫老師去安河。是我安排的。”

    “是你安排的？”劉漢松一愣，他隱隱覺得，眼前這個秦海似乎真是有備而來的。一個能夠幫助孫玉智調(diào)動到安河去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意味著什么呢？還有，孫玉智去安河是怎么回事，他也沒有搞清楚。印象中安河并沒有什么著名的大學(xué)，值得孫玉智這樣的專家屈尊前往。

    在劉漢松面前，秦海不想隱瞞什么了，他道：“我們公司在安河建設(shè)了一所材料學(xué)院，專門從事各種新材料的研究工作。孫老師在工業(yè)大學(xué)很不如意，因為缺乏經(jīng)費，科研也做不下去，生活也十分清貧，因此我就勸他到我們材料學(xué)院工作去了。”

    “你的安河材料學(xué)院，我怎么沒有聽過？還有，玉智去了之后，待遇怎么樣，科研有進展嗎？”劉漢松急切地問道。

    “孫老師是我們學(xué)院重點引進的人才，基礎(chǔ)工資是1塊錢一個月，根據(jù)科研成果的情況，還有額外的獎金。他在第三代永磁體材料上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有兩篇文章這一兩個月就會發(fā)表出來。他一家現(xiàn)在住的是三居室的房子，兩口子都比過去胖了呢。”秦海如數(shù)家珍地對劉漢松著。

    “那就好，那就好……”劉漢松訥訥地回答著，臉上雖然掛著笑意，卻多少有些僵硬。昔日的好友能夠拿高薪、出成果，他當(dāng)然是高興的。但聯(lián)想到自己的艱難，他心里又像堵了一塊疙瘩一樣。所謂羨慕嫉妒恨，不外乎就是現(xiàn)在劉漢松的心理寫照了。

    “秦……呃……”劉漢松想稱呼一句秦海，一時又發(fā)現(xiàn)找不到合適的頭銜了。他聽許曉琪此前介紹秦海是什么什么公司的業(yè)務(wù)員，想著秦海肯定是沒什么頭銜的，但要直呼其名，又顯得有些生硬。更何況，許曉琪介紹這兩個人名字的時候，劉漢松聽得并不清楚，到底是秦寒，還是芹菜，他有些想不起來了。

    秦海連忙道：“您和孫老師是同事，就叫秦好了，孫老師也是這樣叫我的。”

    “呃，好吧，那我就稱你一聲秦吧。”劉漢松道，“你們這么晚到我這里來，有什么事情嗎？”

    “我聽曉琪，劉博士因為忙著做論文，家庭生活上有些緊張。我們公司有意對在國外留學(xué)的學(xué)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不知道劉博士是否愿意接受。”秦海道。

    “你們公司？”劉漢松警惕起來。一個碩大無比的餡餅從天而降，他的第一個感覺不是欣喜，而是懷疑，誰知道這個餡餅里裝的是什么餡呢？在美國打拼了這幾年，他也算是見慣了世態(tài)炎涼，對于送上門來的好處，他能地會心存疑慮。

    “是的，我們公司。”秦海道，“我們的設(shè)想是，對一部分在國外自費留學(xué)，生活存在一定困難的留學(xué)生，提供每月5美元的生活貸款，為期三年。留學(xué)生學(xué)成之后，如果留在美國工作，則需在5至1年時間內(nèi)償還這筆貸款。如果回國工作，可以采取同樣的還款方式，也可以選擇到我們公司來工作，以服務(wù)年限抵償貸款。”

    ≈nb美元！”劉漢松的眼睛里閃出了光芒。如果每月能夠有5美元的進項，妻子就不需要每天打兩份工了，可以換成一份相對輕省一點的工作。有三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完成學(xué)業(yè)，在美國找到一份薪水比較優(yōu)厚的工作了。如果他的薪水能夠達到3萬美元，那么償還這筆貸款也不是什么難事。只不過，這樣好的條件，是否會附帶著什么不可告人的條款呢？

    “那么，請問利息怎么計算？”劉漢松試探著問道。

    “我們提供的是無息貸款。”秦海回答道。

    “那……你們圖什么呢？”劉漢松終于把心里所想問出來了。

    秦海笑了笑，道：“劉博士，你們這些人都是咱們國家的人才，讓你們?yōu)榱俗x書而付出這樣大的犧牲，是對人才的漠視。我們公司是一家科技主導(dǎo)的公司，一向尊重知識、尊重人才，設(shè)立這樣一項貸款，就是我們?yōu)槟銈冞@些人才做的一點貢獻。”

    “可是……我也許不會回國去工作。”劉漢松道，他覺得秦海所的公司也許是什么大型國企，沒準(zhǔn)這筆貸款也是國家變相拿出來的。只是，國家提供貸款的對象，應(yīng)當(dāng)只是針對于那些將來會回去工作的人，對于打算畢業(yè)后留在美國的留學(xué)生，國家怎么可能出錢來資助呢。

    秦海依然笑著，道：“劉博士弄錯了，我們提供這項貸款，并不考慮你們將來是否回國。句大道理，不管你們呆在美國還是返回中國，你們是中國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海外華人做得出色，不同樣是國家的榮耀嗎？”

    秦海是這樣，劉漢松就覺得其中有圈套，他搖著頭道：“我還是不理解，這件事對于你們企業(yè)有什么好呢？”

    許曉琪見劉漢松如此遲疑，不禁有些惱火。丫頭現(xiàn)在對寧默和秦海是身心信任的，看到劉漢松居然會懷疑他們的人品，自然是很不高興的。

    “劉師兄，秦哥就是一個熱心人，他做這件事情，并不是為了得到什么好處，你就別猶豫了。有了這筆貸款，田姐也不必像現(xiàn)在這樣辛苦了。”許曉琪道。

    “這……”許曉琪這話，到了劉漢松最軟弱的地方。他何嘗不想獲得這筆貸款，以便讓妻子能夠不再像現(xiàn)在這樣勞累。這一剎那，他思緒萬千，一會覺得免費的午餐吃起來心里不踏實，一會又覺得即便是一個陷阱，自己也應(yīng)當(dāng)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左思右想之間，他真是難以抉擇了。(未完待續(x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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