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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白馬出涼州 第一百零六章 疼

作者/烽火戲諸侯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埋過了那個初出茅廬就躺墳的種家王孫,徐鳳年把玩著從尸體上扒下的那串金鈴鐺,風(fēng)起敲叮咚。帶著莫名其妙就成了丫鬟的陸沉,往西河州腹地走去,才走了沒多久,就又遇上了一隊馬賊,三十幾號人,比較前邊悍匪的兵強(qiáng)馬壯,這些馬賊家當(dāng)就要寒磣許多,沒幾樣制式兵器,更別提魚鱗甲這類軍伍校尉的專屬甲胄,唯一的亮點是為首一名馬賊持有一桿馬槊,可惜精致到了花哨的地步,槊首精鋼,槊纂紅銅,槊身涂抹朱漆,關(guān)鍵是還系有一叢紫貂繡團(tuán)子。春秋之戰(zhàn)以后,造價昂貴和不易使喚的馬槊就跟鐵戟一樣不易見到,可謂養(yǎng)在深閨人不識,慣用馬槊者,往往是武藝超群的世家子弟,用以標(biāo)榜身份,只是真到了戰(zhàn)場上,兩軍對陣廝殺,尋常士卒為了撈取更大戰(zhàn)功,見著這類人物,就要一哄而上,持槊子弟常常陷入包圍圈,成為圍毆搏殺的靶子,比那些身穿鮮亮鎧甲的將軍還要吸引興趣,因為喜好馬槊的大族子孫,多半是初嘗戰(zhàn)事的雛兒,搏殺起來,比起深諳自保的老油子校尉們遠(yuǎn)遠(yuǎn)易于割取頭顱。

    徐鳳年二話不就迎面前奔,將其擒拿,稍微敲打,就詐出真相,果然這批馬賊是種桂聘請來演苦肉戲的貨色,想要以此來博取陸沉的傾心,真是辛苦到頭為誰忙。接下來陸沉就看到這些馬賊給宰殺干凈,她眼中有一種古怪的神采。徐鳳年挑了兩匹坐騎,快馬加鞭,走出三十里路都不見一處人煙,稍作停頓,拿囊中清水刷洗馬鼻,裹了頭巾的陸沉揭開一角,露出略顯干澀的櫻桃嘴,好奇問道:“你真叫徐朗?你該有宗師境界了吧?”

    徐鳳年沒有應(yīng)聲。她又問道:“你是要拿我的身份做文章嗎?先前已經(jīng)和你過,我與種桂只是離開大隊伍,繞道而行,如今只剩我一人去西河州持節(jié)令府邸,一旦被發(fā)現(xiàn)行蹤,你該怎么解釋?”

    見這名負(fù)笈掛劍的年輕男人仍是練習(xí)閉口禪,陸沉也不氣餒,刨根問底,“騎馬出行,三十里一停,你難道是北涼人?”

    徐鳳年正在給她的馬匹刷洗,也不抬頭,離去放好水囊,翻身上馬,繼續(xù)前行。性子執(zhí)拗起來的陸沉艱辛跟上,并駕齊驅(qū),側(cè)頭凝視這個滿身云遮霧繞的年輕人,癡情女看情郎一般,徐鳳年終于開口,“改了主意,將你送到安地方,我就離開。”

    陸沉眼神迷離。

    徐鳳年譏諷道:“前一刻還要死要活,恨不得跟種桂同葬一穴,怎么轉(zhuǎn)眼間就連收尸都不樂意了,是你如此,還是你們大姓女子都如此?你這樣的,就算收了做通房丫鬟,不定哪天晚上就給你勒死,睡不安穩(wěn)!

    陸沉認(rèn)真思索片刻,似乎在自省,緩緩回答道:“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我曾經(jīng)對自己過,以后嫁了誰,這個男人花心也無妨,睡了別家女子,但一定要跟我招呼一聲,而且不領(lǐng)進(jìn)家門惡心我,我都會不介意,我會繼續(xù)持家有道。但我若是最后一個知曉他和女子茍合,成了笑話,肯定恨不得拿剪刀剪了他子孫根,再去畫爛那婆娘的整張臉,讓她一輩子勾引不了男人!”

    徐鳳年笑道:“你長得不像這種女人。在吳家遺址初次見你,誤以為你挺好相處的,是那種受了委屈也不敢回娘家訴苦的女子!

    陸沉咬著嘴唇道:“可我就是這種女人。”

    徐鳳年似笑非笑,“我是不是應(yīng)該直接一巴掌拍爛你的頭顱?”

    她媚眼如絲,“公子可不許如此絕情!

    徐鳳年一笑置之,跟她話,見她做事,很有意思,跟文章喜不平一個道理,總是讓人出乎意料。

    她察覺到這位徐公子談興不錯,就順桿子往上爬,柔聲道:“我猜公

    子一定出自武林世家,而不是種桂這類將門子孫。因為公子殺人,會愧疚。”

    徐鳳年捧腹大笑,“你知道個卵!”

    她歪著腦袋,一臉天真無邪,問道:“難道我猜錯了?”

    徐鳳年笑罵道:“少跟我裝模作樣,我見過的漂亮娘子,多到數(shù)不過來。你的姿色不到七十文,不值一提!

    陸沉也不計較這份貶低,自言自語道:“我來就不是好看的女子!

    徐鳳年換了個話題,“你這次種陸兩家聯(lián)手前往西河州府,你們陸家由你父親陸歸領(lǐng)頭,圖謀什么?”

    陸沉搖頭道:“我不向來關(guān)心這些,也接觸不到內(nèi)幕!

    徐鳳年瞥了一眼她的秋水長眸,放棄了打探。

    陸沉笑道:“不敢相信,那個被稱作通身才膽的種桂死就死了,而且死法一點都不壯烈。”

    徐鳳年隨手丟了那串金鈴鐺,他意是借陸沉的身份去西河州腹地亂殺一通,殺幾個賺幾個,只不過得知這趟出行種家?guī)孜桓呤侄家粋不漏,尤其是那個高居魔頭排行第七的種凉,甚至連北莽十二位大將軍的種神通也喬裝打扮,隱匿其中,一番權(quán)衡過后,不想惹禍上身,耽誤了跟白衣洛陽的約定,恐怕即使逃過了種家的追殺,也出不了北莽。陸沉看到這個動作,笑著從袖中抽出一柄匕首,直白道:“想著找機(jī)會一下刺死你的,F(xiàn)在匕首是交給你,還是丟掉?”

    徐鳳年頭也不轉(zhuǎn),道:“留著吧。你要是下一個三十里路前還不掏出來,你也會跟種桂一樣死得不明不白。”

    陸沉開心笑道:“我賭對了!

    徐鳳年莫名其妙感慨道:“這個江湖,高手常有,高人不常在。”

    陸沉問道:“那公子你是高手還是高人?”

    徐鳳年搖頭道:“做不來高人。”

    兩人夜宿荒漠,在一處背風(fēng)山坡坡底歇腳,晝夜溫差極大,徐鳳年拾了許多枯枝丟入火堆,除了悄悄養(yǎng)劍和維持篝火,一夜都在假眠,破曉時分,見她還在打瞌睡,就獨自走到坡頂,仰望著天色。突然間,徐鳳年掠回坡腳,眼神復(fù)雜盯著那個顫顫巍巍手提匕首的女子,她竟是心狠到拿匕首在自己臉上劃出了四道血槽,皮開肉綻,這得是如何堅韌心性的女子,才做得出這種行徑?其實以兩人心智,心知肚明,每走一步,臨近西河州城,她極有可能是離黃泉路近了一步,種陸兩家不乏城府修煉成精的梟雄角色,身負(fù)絕學(xué)的種桂身死人亡,而她一個弱女子卻反常活下,想要蒙混過關(guān),繼續(xù)有一份富貴生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連徐鳳年都想不到她如何能夠編出天衣無縫的理由,他嘴上是要把她送至安地點,事實上,昔日可以為她遮天蔽日的樹蔭下,對姓陸的女子來,那將會是世間最不安的險境。

    這一對命運無緣無故交織在一起的男女,似乎誰都不是好東西。

    破相以后,是仇家殺死種桂,再放她生還,當(dāng)成對種陸兩家的羞辱。她才硬生生從一局死局棋盤上做眼,生出了一氣。

    只是這樣的手法,對女人而言,是不是代價太大了?是不是太過決絕了?男女皆惜命。男子惜命,女子惜容,更是常理。

    徐鳳年當(dāng)下涌起戾氣,幾乎有一舉殺死她的沖動。只是隨后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壓抑下殺機(jī)。

    女子望向眼前那個只知姓不知名的年輕男人,眼神癡呆,不是淚流兩頰,而是血流滿面。

    這個曾經(jīng)自己自己不好看的女子,視線終于不再渙散,泛起一些淚水。

    她噙著淚水,笑著:“疼!保ㄎ赐甏m(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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