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沈休明又一次穿甲戴盔,由諸侯國玄符軍變成了更高一級的黃符軍,這意味著裝備更加精良,相應(yīng)地也更重了一些,即使加持了符箓,也還是一個不的負擔(dān)。
一個上午的訓(xùn)練就把他累得氣喘吁吁,身大汗淋漓,但他不服氣,午間休息時,跟一群比他年輕得多的士兵講述往事:他在龐山學(xué)過道法,可惜沒能凝丹,但他參加過早年間的斷流城之戰(zhàn),跟巨妖王的軍隊真刀真槍地打過仗,那可是一場大戰(zhàn)
士兵們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哄堂大笑,都覺得這位身材有些肥胖的老兵是在吹牛。一位軍官可不這么想,他將沈休明叫到一邊,低聲:“黃符軍里的職務(wù)有許多,看管倉庫、傳遞命令、抄寫公文等等都需要有人來做,我瞧你會寫字,為人也比較穩(wěn)重,不如”
“你覺得我不能沖鋒陷陣嗎?”沈休明鼓起身肌肉,臉憋得通紅。
軍官急忙擺手,“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他露出微笑,“你是熏皇后和右弼大符箓師看重的人,當(dāng)一名兵實在屈才。”
“一點不屈,我的事也就當(dāng)個兵你怎么知道熏皇后和右弼大符箓師認識我?”沈休明記得清清楚楚,他沒讓任何人介紹,自己報名加入黃符軍的,戰(zhàn)事在即,當(dāng)兵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軍官一臉苦笑,“這不,右弼大符箓孰你去行宮議事呢。”
“現(xiàn)在?”
“不不,那邊是‘你方便的時候’。”軍官心翼翼地偷偷打量手下的老兵,怎么都看不出對方有何雄才大略。
“那我還是完成今天的訓(xùn)練,晚上再去吧,我得眷恢復(fù)體力,要不然可比不上那些年輕酗子。”沈休明活動活動雙肩□得當(dāng)年的修行還是有好處的,只要花點時間訓(xùn)練,絕不會輸于那些年輕人,他可是開過七竅的人啊。
“呃,這個你自己決定。那個,沈兄,我對你還不錯吧?”軍官顯出幾分惶恐。
沈休明一愣,記得自己平時都是被叫作“老沈”、“沈胖子”的,馬上明白過來,軍官是害怕自己在右弼大符箓師面前他壞話。于是笑道:“你是一名合格的軍官,要是能在戰(zhàn)場上立功,沒準能當(dāng)將軍呢。”
軍官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我哪是當(dāng)將軍的材料,能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就不錯了。”
沈休明吃罷晚飯才請假離營,夾著頭盔步行前往行宮。
是行宮,其實就是城外臨時搭建的一片營地,跟當(dāng)年馳援?dāng)嗔鞒且粯樱屎缶芙^入住城內(nèi)⊥在外面扎營,離新兵營地不遠,隨時都能看到行走在大路上的難民。
沈休明以為證明身份會比較麻煩,沒想到行宮營地大門口的一名符箓師遠遠就沖他招手。歡迎他的到來,“沈先生請,右弼大符箓師在那邊的帳篷里。”
營地不大,完沒有皇室的派頭。符箓師伸手指向的帳篷也非常普通,沈休明道謝之后獨自走過去,心中納悶辛幼陶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他將在踏浪城的所見所聞和偶遇舍身王的經(jīng)過得很詳細了,甚至建議辛幼陶拿仍己的記憶,可辛幼陶拒絕了。
他剛走到帳篷門口,里面就有人掀開簾布,一名年輕的符箓師沖他笑笑,請他進來,自己出去了。
帳篷里還有幾名符箓師,這時也都告辭離去。沒有外人了,辛幼陶笑著沖沈休明招手,請他坐下,然后摘下頭上的九重符箓冠,心地放在桌子上,“從前我看到那些道貌岸然的老頭子們戴著這樣的帽子,心里總要嘲笑一番,沒想到它會落到我的頭上。”
“你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要當(dāng)符箓師嗎?難道沒有這個準備?”沈休明跟辛幼陶一年當(dāng)中總能見幾次面,因此不是特別局促。
辛幼陶嘆了口氣,“我以為自己會一直生活在姐姐的保護之下,以皇親國戚的身份混個肥差,符箓冠頂多到七重,然后吃喝玩樂鵑享受就行了。”
“呵呵,要是那樣就好了,我是不是也能沾點光?”
“那是當(dāng)然,咱們是從嗅交的朋友。”
沈休明心中一暖,他跟辛幼陶斜候可算不上朋友,但是經(jīng)歷這么多事情之后,從前的一點友誼也顯得彌足珍貴,尤其是想起慕飛黃變成半魔之后的樣子,辛幼陶的友誼就更加難得。
辛幼陶又嘆口氣,“我和姐姐一心想將圣符皇朝變成大靠山,誰能想到它卻變成了山一樣的負擔(dān),這要是做買賣,我們姐弟兩個可是虧大了,人家都‘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何止蝕把米,還要將這只雞一直養(yǎng)下去。”
沈休明大笑,心情更放松了,將頭盔也放到桌子上,與辛幼陶的九重符箓冠相比,矮了一大截,卻更顯硬朗。
“這只雞若是養(yǎng)成了,你們可就發(fā)達了。”沈休明也算是個生意人,了解風(fēng)險大回報也大的道理。
辛幼陶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這只雞若是養(yǎng)成了,我們姐弟死也情愿。至少五十萬人,大良,五十萬人死在皇京,被妖火燒成灰燼,我和姐姐要為此負責(zé)。”
“這怎么能是你們的責(zé)任?有皇帝、有大臣,再誰也想不到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
“不,大良,事情不是這樣,我和姐姐野心勃勃,我們是奪權(quán)者,既然奪來了,就要對權(quán)力負責(zé),對整個圣符皇朝負責(zé)。皇帝當(dāng)然也要負責(zé),所以他親自前往踏浪國,希望服那邊的軍隊趕來支援福城,姐姐不太看好這趟任務(wù),新任踏浪王很驕傲,他不向舍身國屈服,也不會輕易接受皇帝的命令。”
“一名諸侯王也敢違背皇命嗎?”沈休明吃驚地問,他跟普通百姓一樣,總覺得皇帝一紙命令就能調(diào)動諸侯王和他們的軍隊。
“來是不敢的,但現(xiàn)在形勢變了,圣符皇朝就像是一間著火的老房子。火勢太大,趕來救火的人自己也可能死在里面。”
沈休明沉默了一會,的確,連圣符皇朝的臣民都對保衛(wèi)福城心存疑慮,何況南方的諸侯,然后他問:“為什么咱們不去踏浪國呢?兩支軍隊合在一起,總會更好一些吧。”
辛幼陶分開桌子上的符箓冠和頭盔,指著地圖:“因為福城規(guī)模最大,能容納最多的難民,位置正好接近于海岸線中間位置‰各個方向的難民都不算太遠,姐姐穴了這里,她圣符皇朝已經(jīng)丟掉太多的百姓,不能再讓幸存者遭受妖族的蹂躪。”
沈休明看著辛幼陶,緩緩道:“我的大兒子被道統(tǒng)帶走了,想必很安,我的妻子和軒子永遠留在皇京了。你這是你和熏皇后的責(zé)任,可我知道仇人是誰。很遺憾,當(dāng)時我不敢向他動手。動手大概也沒用。我曾經(jīng)后悔自責(zé),現(xiàn)在卻想開了,我為什么要死在舍身王手里呢?那沒有意義,所以我要參加黃符軍。我要上戰(zhàn)場,直到砍倒至少一名妖兵之后,我心中的擔(dān)子才能放下。辛幼陶,請允許我這么叫你。我能察覺到熏皇后心中的擔(dān)子有多重,她比我更后悔更自責(zé),我希望能為她做點什么。讓她稍稍放下這負擔(dān)子。你瞧外面絡(luò)繹不絕的難民,他們不是奔著福城來的,都是因為聽熏皇后在這里。辛幼陶,吧,你要讓我做什么?”
辛幼陶詫異地看著沈休明,慢慢站起身,雖然是朋友,并且多年來一直保持聯(lián)系,但他從不認為沈休明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會贈送金錢、土地、介紹生意,但是從來沒想要讓沈休明進朝為官。
可沈休明的這番話讓他吃驚,他還什么都沒有提起,沈休明就猜到了他的真實意圖,精準得就像是從他腦子里奪走了記憶。
“我姐姐快要崩潰了,她不停去見難民,見得多心中自責(zé),她希望大家都來福城,可是她對能否守租里缺少信心。”
辛幼陶低頭看了一眼地圖,不清自己有多少信心,“這是一出戰(zhàn),舍身王不想再等了,他要在福城將圣符皇朝徹底毀滅,然后揮師南下進攻踏浪國,慈皇是我強迫去踏浪國的,為的不是搬熱兵,而是暫時避難。符箓師們破壞了舍身國的妖陣,這是一件好事,不過也因此引來更龐大的妖軍,共有七路,至少五十萬妖兵。咱們這一方大概有三十萬,其中一半是新兵。”
“我們能上戰(zhàn)場。”沈休明就是一名老新兵。
辛幼陶微微一笑,“另一支龐大的妖軍停在海上,他們不會參戰(zhàn),朽桃試圖勸他們改變主意,與人類聯(lián)手,但我估計不會成功。”
“跟妖族聯(lián)手?我們也不干啊。”沈休明大聲,他對妖族的憎恨已經(jīng)到了頂點。
辛幼陶又笑了笑,繼續(xù)道:“福城什么都缺,最重要的是缺少信心,我姐姐心懷自責(zé),但她的確鼓舞了一大批人的斗志,那是必死的斗志,就像你,可我需要活著的士兵。舍身王希望這一戰(zhàn)是決戰(zhàn),我卻要將它當(dāng)成開始,如果大家都死在戰(zhàn)場上,人類該如何收復(fù)故地呢?”
沈休明眨眨眼睛,有點跟不上辛幼陶的思路了。
“我姐姐和福城需要慕行秋,需要他當(dāng)年守衛(wèi)斷流城的斗志與堅韌,需要他的名字傳遍每個人的耳中,需要他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奇跡。最關(guān)鍵的是,需要他人。”
對面的沈休明來驚訝,辛幼陶從懷里掏出一尊墨玉雕像,輕輕放在兩只盔帽中間,補充道:“無論真假,只要是慕行秋就好。”
求推薦求訂閱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