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十指翻飛,在祖師塔分身的火焰上揮寫符箓,神情凝重而專注,像是在撫奏一首激昂慷慨的古風(fēng),只是沒有任何聲音發(fā)出。
慕冬兒不明所以,反而落在地上,目光從禿子、飛飛、羅六兒一直掃到慕行秋身上,“你在干嘛?人都哪去了?法器呢?我剛才是贏是輸?我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
禿子回答不了問題,羅六兒驚恐得不出話,飛飛神貫注地盯著慕行秋,察覺到事情不勁兒,反而是慕行秋,抬頭看著慕冬兒,雙手仍然不停,“什么都不記得了?”
“不是像你那樣,我只是忘了剛才那一會兒……好像……我是不是又噴火了?”慕冬兒并不是真的失憶,狂怒狀態(tài)的一些事情開始浮現(xiàn)在腦海中,“這下可糟了,母親過,再出現(xiàn)這種事,就要拿逍遙索把我捆起來,三年不準(zhǔn)施法。”
不管嘴上怎么,慕冬兒還是非常害怕母親,臉色一下子白了,“飛飛、禿子,你們什么也不準(zhǔn)……沒用,這么大的事兒,肯定會傳到母親耳中。倒霉啊倒霉,都怨姓申的老頭兒……”
慕冬兒一邊抱怨,一邊看慕行秋寫符,過了一會又笑了,“錦簇,你的手指頭真是靈活,看得我眼都花了,這是什么法術(shù)?有什么用?”
慕行秋想憑借符箓消解祖師塔分身里的法術(shù),很快就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里面的法術(shù)太強大,超出了他的極限,“離開這里,遠(yuǎn)好,立刻。”
“去哪?為什么?明明是我替你撐腰。”慕冬兒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
聽話的是飛飛,旋一躍而至,抓捉冬兒的一條胳膊,同時施法帶著禿子和羅六兒,一塊飛離山峰。
慕冬兒倒是知道好歹。雖不情愿,卻沒有掙扎,只是追問不休。
之前逃走的人當(dāng)中,道士們速度快。已經(jīng)不見蹤影,散修次之,還在視線范圍內(nèi),符箓師的實力參差不齊,有人追上散修。也有人還在山坡上滑行,符皇城中的普通居民甚至沒弄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看到散修無端墜落又起飛,他們也跟著逃跑,大部分人連城門還沒出,在城內(nèi)的街道上擠成一團(tuán)。
飛飛朝遠(yuǎn)離符皇城的方向飛去,只要離開這片環(huán)境復(fù)雜的區(qū)域,他就能施展瞬移之術(shù),可他們連一里地都沒飛出去。
“飛飛,你在玩什么?怎么繞起圈來了?”慕冬兒第一個發(fā)現(xiàn)古怪。
飛飛無法直線飛行。他是增加法力,弧度是明顯,他想冒險直接瞬移,結(jié)果眼前一黑一亮,四個人又回到了慕行秋面前,正對著他,或者正對著祖師塔分身。
“來不及了,我出手晚了一點。”慕行秋知道慕冬兒逃不出去了,他錯誤地瘍祖師塔分身寫符,錯誤地允許慕冬兒第二次噴火≈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祖師塔分身的異常,導(dǎo)致塔內(nèi)的法術(shù)已經(jīng)泄露出一部分,將目標(biāo)牢牢束縛住。
無論之前犯過多少錯誤,他一定要保護(hù)自己的兒子。
“什么來不及了?”慕冬兒莫名其妙』然縱身而起,以極快地速度向遠(yuǎn)處飛去,同樣不到一里地就兜了一個圈子回到原處,嘴里一個勁兒叫著“奇怪”。
“錦簇……”
慕冬兒正要發(fā)問,被飛飛拽到一邊,“別打擾他。”飛飛聲。
慕行秋不能再分心了。此刻的他正試圖駕馭世上最狂暴的巨龍,這條法術(shù)之龍要從祖師塔分身形成的牢籠里站出來,龍須已經(jīng)在外面擺來擺去,慕行秋手中既無韁繩,也無工具,只能一刻不停地修補牢籠,爭取不讓狂龍出來。
他的十根手指快得不可思議,不要羅六兒,連飛飛和慕冬兒也看不清手指的動作,禿子盯得太緊,甚至趔趄了一下。
每一道符箓就是一根鐵條,慕行秋手快,呼吸之間就能建造至少五十根,可里面的狂龍力量卻大,一口氣就能毀掉數(shù)十根,雙方比的是誰更快。
與此同時,慕行秋還要將泄露出來的一部分法術(shù)吸進(jìn)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法力,他的經(jīng)脈很快就被充滿,若是在兩年前,他根承受不住,現(xiàn)在卻是輕車熟路,一些法力用來增強符箓,另一些則通過雙腳傳到地下。
整座山都在微微顫抖,像是一只巨大無比的篩筐。
慕冬兒也明白處境握,卻不知道這握就是針對他的,對飛飛:“咱們得幫幫錦簇,嗯……咱們朝不同方向飛,城里還有咱們孩兒軍的人,都叫出來,道士們跑得倒快,云形會的老首席呢?這里不是他的地盤嗎?”
慕冬兒一連出了幾個主意,飛飛只是嗯嗯以對,他心里十分慌亂,奇怪的是,是心焦,他對慕行秋的信心卻足,“咱們一塊封堵這座塔?”
他是在詢問,慕行秋沒有反對,旋立刻取出寶珠施法,馬上就發(fā)現(xiàn)情況比想象中更握,塔內(nèi)的法術(shù)似乎無窮無盡,慕行秋卻不可能一直這么快地寫下去,而且泄露出來的法術(shù)逐漸增多,慕行秋只能化解一部分,事的正在空氣中凝聚,阻止附近的人飛離,很可能也在準(zhǔn)備一場攻勢。
慕冬兒覺得飛飛的主意更好,正要施法相助,慕行秋嚴(yán)厲地:“你不行。”
“為什么?”慕冬兒愕然,“飛飛沒帶滅世,還不如我厲害呢。”
“塔上有你的火,所以不行。”慕行秋沒心事編造更合適的理由。
慕冬兒皺起眉頭,勉強接受了,他雖然有些嬌縱,卻不會在危急時刻亂來,“禿子呢?他的法力很強,比我還強。”
慕行秋點下頭,獨木難支,有一點助力也是好的。
禿子笑呵呵地走來,雙手按在火焰上,一下子呲牙咧嘴,卻沒有挪開,反而連聲叫喝,將雙手慢慢穩(wěn)住。
禿子的法力的確驚人,可他不怎么會用~是一股蠻力,飛飛馬上:“禿子,幫我!”
禿子點頭,這是他們在阻風(fēng)山練習(xí)過的配合『子提供法力,飛飛將它們轉(zhuǎn)為精巧的法術(shù),幫助慕行秋阻擋塔內(nèi)的狂暴力量。
飛飛來心驚,塔內(nèi)的法術(shù)強大得不可思議,慕行秋居然只憑符箓就能擋住。也是匪夷所思。
慕冬兒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總想出手幫忙,瞧見“錦簇”堅毅的神情,又放棄打算,他開始覺得這個“錦簇”與自己印象中的馬妖不太一樣,而這與失憶關(guān)系不大。
羅六兒幫不上忙,也逃不出去,急得手足無措,“我去山頂,看看能不能叫些人來幫忙。”
羅六兒手足并用。很快爬到山頂,毛不破的雄獅還趴在那,雙爪抱頭,像是一只被主人打怕了的大狗,身后一股臭氣,原來是嚇得**了。
羅六兒向符皇城望去,里面的散修和符箓師還在亂飛,城內(nèi)的居民堵在城門口,半山腰上,沒來得及逃走的符箓師也被法術(shù)困住●一群沒頭蒼蠅爬上爬下,明明逃不出去,偏不肯放棄,也不做變通。
“喂!”羅六兒舉臂揮動。“大家都上來幫忙!”
有幾名符箓師抬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一個肯上來,法術(shù)的束縛強大,他們想掙脫出去,如同頂游動的魚群。
羅六兒連喊數(shù)遍,沒叫來符箓師〈叫來一群孩子,那都是慕冬兒帶來的同伴,他們飛向山峰,大聲問:“冬兒在那邊嗎?”
羅六兒正猶豫著應(yīng)不應(yīng)該讓一群孩子過來幫忙,他們已經(jīng)飛近,受到法術(shù)的影響,加速向后繞去,一個個大叫“奇怪”,都不怎么害怕。
慕冬兒大喜,“快來幫忙,我吐出的火不心把這座塔點著了,我不能出手,你們快把火滅了,讓錦簇看看咱們孩兒軍的厲害。”
一幫孩兒哪知深淺,雁形排開,左手按在前方同伴的肩膀上,右手變換法訣,年紀(jì)都不大,手法卻極為成熟,站在最前方的孩子雙掌拍向火焰,身子前傾,似乎要將火焰壓下去,馬上又向后仰去,嘴里大叫道:“好強的法術(shù),大伙兒加把勁兒啊。”
幾十個孩子不停地前仰后合,提供的助力忽大忽,慕行秋很快就看明白其中因由,這群孩子當(dāng)中藏著數(shù)名元嬰,他們的力量正在覺醒,人卻不自知,力量因此時而迸發(fā)時而隱藏。
慕冬兒看得心癢難耐,摩拳擦掌道:“錦簇,我可以……”
“不行。”慕行秋嚴(yán)厲地拒絕,雖然多了一些助力,情況卻沒有多少好轉(zhuǎn),塔內(nèi)的法術(shù)也在增強,他們這些人不知能堅持多久。
慕冬兒悻悻地退到一邊,猶豫著要不要這么聽從錦簇的命令。
他有點忍不住了,悄悄走到雁形陣最后面,伸出手打算按在同伴的肩上,用這種方式幫忙點,他想得很好:這樣一來,塔上的火認(rèn)不出自己了吧?
慕冬兒的手臂剛一舉起來就被攔住,他驚訝地抬頭,看到的是云形會首席那張蒼老松弛的面孔,山頂上,羅六兒還在沖山下叫喊,根不知道身后多了一名符箓師。
“昆沌為什么會盯上你?”首席唐敖迷惑地。
“啊?我不知道,昆沌盯上我了?他在哪?”
唐敖輕輕推開慕冬兒,沖正在寫符的慕行秋露出微笑,“你還真是一個惹禍精啊,到哪哪完蛋,連我的符皇城都不例外。”
“別風(fēng)涼話,你有多大事,能滅火嗎?”慕冬兒問。
唐敖嘿嘿笑了兩聲,“我的事很大,可是有一個人比我的事更大,只有她能滅火。”
唐敖?jīng)]有寫符,也沒有加入鎮(zhèn)壓祖師塔分身的隊伍,而是向腳下的山峰連揮數(shù)掌,像是敲門一樣擊出響聲,“兩位姑娘,閉關(guān)該結(jié)束了,昆沌露出尾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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