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六年,六月,楊廷和終于在朝堂上擲地有聲的出擊了,以河北巡查御史、霸州六科給事中為首的言官,連名上書參奏馬中錫意欲造反,謂其“以家故縱賊”,同時錦衣衛(wèi)也暗中查了許多馬中錫和劉氏反賊合謀的證據(jù)。 .
平日里承給事中參奏馬中錫,但事情卻從來沒鬧大,他們只是想在正德眼中種下一顆種子,僅此而已。
然而這顆種子在他們“不斷努力、辛勤澆灌”下,終于漸漸發(fā)芽長大了,而今天就是他們收獲果實的時候。
之前陳、楊一清都提醒過馬中錫,也勸諫過他,但是他都不聽,他以為自己心正站得端就會無事,可是他錯了。
正德皇帝怒了,他讓錦衣衛(wèi)錢寧立刻去霸州抓人,送大理寺,等三法司審判。
當然,這件事沒有這么快結(jié)束,他們借著馬中錫繼續(xù)將事態(tài)擴大,并且彈劾楊一清連坐之罪。
不過這個事正德皇帝倒是沒有同意。
當然,他們也知道會是這個結(jié)果,楊一清在三邊做的那些事正德皇帝都看在眼中,其實正德是打心里喜歡武將,愛屋及烏,他自然而然的很欣賞楊一清。
他們的目的其實根不是楊一清,而是禮部左侍郎,有給事擲:“臣彈劾陳,以權(quán)謀私,以開市舶司為由,實際暗中輸送其陳家布匹數(shù)以百萬計,暗和琉球日等過往來,其心不軌。”
又繼續(xù)巡查御史道:“陳在職期間,以權(quán)貴欺壓鄉(xiāng)里,不顧國家法度,將禮法玩弄鼓掌之間,坑殺折家一百余口人,掌控浙江官員任免等。”
繼續(xù)有給事中參奏陳用人不當,衙馬中錫他便是主謀,所以請求錦衣衛(wèi)徹查他是否有反心。
當然,這還沒有完,今天朝堂是有目的的針對陳做出一系列陽謀,繼續(xù)盈劾陳道:“劉瑾掌權(quán)之間,陳與其沆瀣一氣作威作福,假以內(nèi)廠之便,黨同伐異,隨意降職罷免國家棟梁,臣祈求,關(guān)內(nèi)廠!”
朱厚照今天和平日不一樣,他沒有一絲不耐煩,仔細的將給事秩言官的話聽了下去,面目逐漸猙獰起來,目光冰冷的看著陳。
陳搖了曳,嘆了口氣出班晾:“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憑陛下做主,只希望陛下能赦臣回錢塘,守那一分二畝良田,坐看庭前花開花落,閑游河田岸邊了卻余生。”
朱厚照聽到這里,那來強硬的心,頓時軟了下去,時間仿佛回到六年前,他和陳走在阡陌田道上暢談人生理想。
他擺了擺手,雙目漸漸閉了下去,然后良久后猛然睜開,朗聲道:“赦免陳禮部官,流其歸錢塘。罷內(nèi)行廠及西廠。國家養(yǎng)士多年,爾皆是國家棟才,當一心為國,謹以陳之事為戒,當修身養(yǎng)性,忠君為國也!”
“謝皇上。”陳躬身,然后回到班列,他望著朱厚照,現(xiàn)在他知道,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錢塘縣那個少年了,他長大了!
朱厚照也望著陳,眼神中帶有一絲難以意會的味道,魚不舍、魚無奈。
陳不知道朱厚照此舉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時間也不能明白,只是沖著他點了點頭。
結(jié)果相比陳所預期的已經(jīng)算是很好的,以為自己最起碼也要去牢獄走個過場。
陳被罷官的事,以飛快的速度在大明上下傳播,最為高興的莫過于山西那幫晉商,其實陳被罷官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這些山西人推波助瀾。
他們構(gòu)陷陳種種罪過,那些流民聯(lián)名上書便是出自他們的手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在不久的將來,嘉靖朝也出現(xiàn)過此次的悲劇,那個主人公叫做朱紈。
西北長亭,邊角燕檐,微風四起,柳絮紛飛。
這仿佛不能襯托出別離愁緒,未幾后,幾滴水滴打了下來,噓漸飄,打濕了行人衣衫。
長亭內(nèi),楊一清和王陽明備了幾壺濁酒,還有一眾官員準備一同送別陳,但是都被楊一清拒絕了。
他今日和王陽明皆以朋友的身份來送別陳,人多了,反而又會讓巡查御史有話可彈。
陳這一次沒有走水路,而是瘍了陸地官道。
楊一清喝了一壺濁酒,精神狀態(tài)不是太好,他道:“天下人皆以廷玉為禍害,可誰可知他對大明的貢獻?”
臨別之前,陳徹夜未眠,將他為官期間所有見解和政治弊端皆寫成了一書交給了楊一清。
東南、九邊、宗室、土地、貪墨等等所有十分超前的歷史觀念,并且一一標注了解決方法的設想。
楊一清整整看了一天一夜,有些東西他能理解,有些東西他理解不了,有些陳已經(jīng)做了,有些陳還沒有做。
比如宗室,他預測到宗室發(fā)展的速度,以及宗室會對大明將幽影響,比如莊田土地制度,比如兼并制度,比如宗室祿米等對大明的損耗。
起初楊一清沒太注意這個問題,當時知曉陳解決宗室問題的時候他也沒當回事,但是現(xiàn)在看到陳這疏上那一串串恐怖的數(shù)字,以及對宗室人心的把握之后,他才明白陳那么做的目的!
同時,他也將這疏給王陽明看了,他看后和楊一清有著同樣的驚訝。
“這些都是廷玉的心血,真不敢相信,他不及而立之年的年紀,竟然能排除萬難做出那么多事情來。只是我很不理解,他為何把東南看的那么重?”
楊一清望向遠方,雨幕中一架馬車緩緩駛來,他嘆了口氣道:“我也著實不理解』過在楊廷和執(zhí)政之后,陳那些作為還能不能繼續(xù)下去,很難。
一會廷玉到了,這些話切莫要了,不要讓他太過難受,你我都知道,他是真的為大明好,不要讓他失了希望,貶謫只是暫時的,我相信有朝一日他定會復用的’堂上皇上那很有意味的眼神便已經(jīng)明了一切。”
王陽明也嘆了口氣,“大明雖外表看上去風光無限,可這些年你我都知道,大明的底子究竟有多么的羸弱。國家稅收多被商人賺取,又有士紳宗族兼并土地,疆土肥田萬里,可百姓卻無田可種!”
二人話間,馬車已經(jīng)沖破了雨線來到他兩身前。
陳從車中走了出來,撐起了一把油紙傘,回頭看了看馬車內(nèi)的房梅和駕著馬車的沈飛,然后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了長亭內(nèi)。
收起油紙傘,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對楊一清和王陽明躬身行了一禮。
“廷玉,你這是做什么?莫不是還沒走,便把我等當成外人了?”楊一清洋裝不悅的道。
“怕有心人見到,該幽禮數(shù)還是要幽。”陳笑道,“多謝二位還能來送別,廷玉感激不盡。”
“廷玉,你切莫這般消沉,很多人要來送你,都被老夫阻擋住了。”楊一清站了起來,遞給了陳一杯酒,然后一飲而盡。
陳也不做作,當即也仰頭飲盡。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陳著著,眼眶開始紅了起來,他回頭看著挺拔在雨線中古樸的北京城門,道,“廷玉真是萬般榮幸,能結(jié)交二位。”
楊一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錢塘那邊若是有事便知會一聲,莫要開不了口,雖然老夫不能答應你什么,但是也決計不會讓你在錢塘受了欺負的。”
陳指了指駕著馬車的沈飛,“有沈飛在,無人能欺負的了我。”
然后繼續(xù)道:“內(nèi)廠被撤了,老戚他們就暫時交給你安排了。”
完這句話,雨線中竟?jié)u漸的走出幾個大漢,定睛望去,正是戚景通等人。
戚景通紅著眼眶,身上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就那么望著陳,然后突然跪了下去。
“你這是做什么!”陳趕快將戚景通等人拉了起來,“我只是被罷官,又不是去赴死!”
“大人,您走之前還不忘俺們,這些日子跟著你,俺們快活的緊,沒了你,俺們也不當這鳥求的官了!”
“胡鬧!”楊一清怒道,“你這意思是陳不會回來了?”
“嗯?”戚景通不傻,立刻從楊一清言語中聽出端倪。
“安心的等著吏部安排,馬中錫被罷了官,楊介夫現(xiàn)在定要改變策略攻打反賊,屆時少不了你們沖鋒陷陣,留著命等回來在哭!”
“真的?”
“廢話!”楊一清恨鐵不成鋼的道,“快些回去,莫要被人看到抓住把柄,以后若是再敢這么自作主張,看老夫不弄死你!”
“嘿嘿,好好,那陳大人,您先聊著,俺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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