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每天打理生意、詢價學習、游泳健身,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已邁入了六月中旬。
距離黃易的納斯達克IPO,只剩半個月光景了。
丁老板也陸續打過來幾次錢,總值超過6萬人民幣,顧誠的凈利潤也有來萬。
資金充裕之后,顧誠心里也發有了底;每天空下來就和潘潔穎一起做游運營硬件成表,好像游戲的代理權已經被他攥在手中了。
潘潔穎是門外漢,不過既然能考上MBA,正好練練手。
這天是6月15號,一個周五,天氣很和煦。姑姑一早去上班了,顧誠和表姐、祖母在家。
潘潔穎拿出剛做好的新鮮出爐企劃案,請顧誠斧正:
“做《傳奇》類的游,要確保速不卡頓,每個在線玩家至少預留KB下行帶寬。按照電信公司目前的價格,一個年在線的玩家,會花掉公司7塊寬帶費。服務器方面,如果穩妥一點,前期選擇租賃托管。每個同時在線用戶的年均攤成大約是65塊。
這些都是按照支持1萬人同時在線的規模測算的。如果我們的包月卡賣3塊,每個用戶一年的營收收入就是36塊。大概有135塊要花在游戲硬件成上,也就是占35~4%。”
潘潔穎挑著重點給表弟念了一遍,顧誠一邊喝茶一邊聽,覺得這個算法不太對勁:怎么毛利這么低?硬件成都4%了,還混個毛啊。
他稍微看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指出了表姐的低級錯誤:“哪有那么高——不是所有包月都4時在線的,每天上8時就算實力玩家了。按照那么算的話,固定硬件成才1%幾。而且我們也不一定就賣3塊錢就包月的卡。”
潘潔穎臉一紅:“誒?包月才玩這么一點時間?我還以為游戲宅都是廢寢忘食的。”
顧誠笑道:“姐,我這么吧,你想幫我,光靠大學里的MBA課程是不夠的——你現在缺的,是親自把市面上的游都找來打一遍。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吶。”
潘潔穎一陣苦惱:貌似妹子從事游行業,天然就有短板啊!
顧誠不等表姐反省,繼續指出了好多問題:“而且我剛才提的‘固定硬件成占比1%幾’這個法,也不一定準確。現實中玩家的時間分布不可能剛好讓服務器和帶寬都滿載,肯定是晚上人多,白天人少。要得到這些數據,你得多去吧考察,這樣才能精確核算出未來游的硬件均攤成。這事兒沒理論上這么簡單的。”
潘潔穎一陣郁悶:“吧的香煙味都好濃好濃的……”
看來,她這個MBA的初陣,麻煩還多著呢。
兩人聊著聊著,很快到了午飯的點。祖母權英憐燒好了菜,喊姐弟倆洗手吃飯。
中午吃得比較簡單,一人一碗片兒川,再蒸碗醬鴨,就算是打發了。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祖母順手打開了電視機,調到央視國際頻道看午間新聞。
顧誠和表姐都是民,不看電視新聞,只管邊聊邊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顧誠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文慧英的號碼,國際長途。
他心中一緊:這一個半月來,他和文慧英始終是郵件溝通的,很少打電話。
潘潔穎看表弟神色不善,關心地問:“怎么了?”
祖母也從電視新聞上收回注意力,關心了下顧誠。
“沒事,我控制得住局面。”顧誠安慰了姐姐一句,然后接起電話。
對面傳來一陣夷語。
潘潔穎從跟著外婆,也聽得懂一點。祖母來母語就是夷語,自然更沒問題,只不過她年紀大了,耳音不好。
“顧先生,我看你是車的朋友才幫你,但你好像不太誠實啊。”
顧誠不愿意背著親人跑開接電話,他知道那樣只會讓家人更擔心,于是壓著聲音問:“文姐,有什么話就直。”
“你一直是為了對黃易DDOS攻擊,才雇傭我的。但黃易好像快上市了吧?今天的《華爾街日報》上都登了文章,特別‘表揚’了黃易近期的國際化策略得當,訪問量增長明顯——這些‘增長’是怎么來的,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顧誠深吸了口氣:果然還是被發現、該攤牌了么。
他從來沒幻想,這種生意可以長久保密下去。他能做的,只是盡量穩住、拖延,能賺多少賺多少。
他平靜地:“我雇你的動機不重要吧。該你拿的4萬可是真金白銀,一分沒少。”
“我只拿到7萬,還有3多萬是給別的黑客的。我只是給你牽線搭橋找資源——我現在都快出名了,東夷和扶桑圈子里的黑客,都知道我在收貨!用不了半個月,那些人之間也會相互通氣,很快就會發現他們都是給同一個客戶在供貨!”
顧誠果斷地打斷了對方:“黑客也是有職業道德的,接了的單子就要做完,而且不能泄露客戶信息,不是么。”
就算黑客知道自己在為誰服務,又如何?當初那些人接DDOS業務的時候,也知道自己的雇主是誰,也沒見哪個黑客曝光過自己的雇主。
如果黑客那么干了,下場是很嚴重的——就和殺手出賣雇主一樣嚴重。
所以顧誠不用擔心丁老板暴露,他只需要擔心自己這門生意還能做多久、利潤率還能維持在怎樣一個比例。
文慧英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她發出了邀約:“你來趟漢城,我要當面和你談談。如果還是一開始的價位,我沒法控制住那些人。”
顧誠吸了口氣,坦然答應:“可以,我買明天的機票。”
等顧誠掛斷電話,表姐和祖母都有些緊張。
潘潔穎問道:“你又要去漢城了?不會有危險吧。”
她這個問題不光是為自己問的,也是代替外婆問的。
顧誠盡量平和地回答:“放心,談生意而已。大家都是文明人,有啥危險的。”
“對方怎么是個女人?”
“黑客怎么就不能是女人了?這很正常的好吧。姐,你該去看看每年東夷人的黑客大賽,好多女人參賽的。”
潘潔穎總有不好的預感,她咬了咬嘴唇:“那你自己心,我給你收拾衣服。”
飯桌上出了這種插曲,誰都心情忐忑。潘潔穎草草吃完面,就去幫弟弟收拾東西。
一旁的祖母不懂生意上的事兒,只是念叨著問顧誠:“誠誠,你不是把外國的事情都了斷了么?怎么還有人找你。”
顧誠溫言寬慰:“奶奶你放心,是生意上的伙伴。”
祖母想了想:“這么,你在東夷的時候,還挺吃得開的?有不少朋友?”
顧誠肯定地點點頭,祖母便沒再什么,收拾了碗筷之后,坐到沙發上繼續看電視新聞。顧誠怕祖母多心,就陪著她一起看一會兒。
電視上正在放國際新聞,放了一半,突然插播了一條臨時要聞:
“根據今日午間最新消息。北夷領導人金在操與東夷總統金中于6月13日至15日舉行的最后輪外交談判,剛剛達成了最終共識,雙方發表了《南北共同宣言》。
根據雙方聲明,將于今年8月15日舉行首次南北戰爭遺屬見面會、9月實現悉尼奧運會南北運動員合并代表團入場;并對開城工業園、開城旅游交流區、金剛山旅游交流區等合作項目開展后續討論。外界普遍認為這是半島關系正常化進程的重要一步……”
顧誠看了這條新聞,心中只是略感驚訝,但也沒當回事。
然而,祖母權英憐看到這里時,突然有些激動,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奶奶你怎么了?”顧誠看祖母情緒不太穩定,一邊敲背捏肩,一邊言語勸慰,“你別嚇我,不就是條外交新聞么,南北關系正常化是好事兒啊。”
祖母深呼吸了幾次,紅潤的臉色漸漸恢復正常:“沒事,就是有點意外。沒想到,都五十年了,開城終于不是軍事禁區了。”
潘潔穎正在收拾衣服,聽到動靜也走進客廳。正好聽到外婆的感慨,一頭吃瓜群眾的霧水。
祖母當著姐弟倆的面,沉思了很久,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誠誠,穎,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和你們過。十幾年前你爺爺在世的時候,我過一次,不過連你爸都不知道,怕惹事兒,我來都想帶進棺材里了。但是今天看到這條新聞,我想可能是天意吧。”
姐弟倆心中盡是狐疑,但還是不約而同地對權英憐:“奶奶/外婆,我們都是大人了,有分寸的,有話你就,我們接受得了。”
顧誠連穿都見識過了,就不信祖母能出什么更不可思議的事情來。
祖母組織了一會兒措辭,竟然流下了眼淚,然后才緩緩道:“這些年,咱家一直對外我是北夷人,對吧?可是,你們知道當初米露兩國在半島劃國界線的時候,是怎么劃的么?”
顧誠和潘潔穎相視一眼,覺得這個問題太簡單了,不過他們不明白祖母的思維為什么那么跳躍。
“北緯38度線唄,這個誰都知道啊。”
“那你們拿張地圖來看看,現在南北夷的實際停火線,確實是38度線么?”
潘潔穎拿來張半島地圖,發現實際停火線確實不是標準的北緯38度線:在半島東岸的金剛山山區,邊界線往北拐了點;而在半島西岸漢江入海的地方,邊界線往南拐了點。
不過顧誠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38度線是雅爾塔會議談判的時候隨手畫的。后來的實際分界線,是53年在板門店重新談出來的,打了幾年仗,邊界當然會變化。”
祖母點點頭,指著地圖上半島西岸那個停火線往南一拐的凸出部。
“這塊戰后被北方奪走的地方,就是開城。195年的時候,那里還是東夷的土地。當時我還是一個1歲的孩子,那一年,我父親去開城經商,把我從漢城老家帶走一起去……”
顧誠和潘潔穎姐弟倆,靜靜地聽著祖母的故事,眼睛卻瞪得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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