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神誓
玉帝話音剛落，眾仙盡皆或憐憫或惋惜或幸災樂禍的看向魅璃所在之處。
我沒有去看他，不愿在此時做那把最鋒利的目光之劍去刺穿他僅剩的自尊。
端坐在金凰蓮座上的母后，至始至終都沒有對我說一個字，只滿目慈愛的注視著我。
此時，見眾仙的注意力都在魅璃身上，對著我暖心一笑，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我心頭泛起一絲暖意，緩緩擴散，填滿整個心田。
身后宵墨所處，凝結的金光越見精純。
我深知他已是到了關鍵時刻。
趁著眾仙注意力尚且集中在魅璃身上，還未察覺到宵墨的異狀。
催動真元，在眉心處滴了一滴指尖血。
朗聲道：“洪荒諸神在上，我丹凰在此以火凰神魂立誓，今日我背離仙界，以己之力護得魔君宵墨結丹重生。他日，如若宵墨帶兵攻打仙界，我愿以此身，化作紅蓮業火，永遠燃燒于離淵之中，魔不進，仙不渡，永隔仙魔兩界。”
最后一個字，也化作言靈飛到圍繞在火凰和赤霞劍的血色梵文之內。
原本圍繞著赤霞劍飛舞的火凰，清嘯一聲，盡數把血色梵文吞入腹中，重新沒入了我的胸膛。
與此同時，我與宵墨二人身周，籠罩了一層淡金色的符咒，這便是只有極少數具有神性元神的仙，才能以元神為注，立誓換來的上古眾神的庇佑。
至此，神誓已成！
魔族陳兵忘川一側的黑焰魔軍，兵甲鐵戈齊聲厚重做響。
數千魔軍，整齊劃一單膝跪地，齊聲抱拳道：“吾等恭迎魔尊魔后歸來！”
我收了赤霞劍，并不理會忘川兩側魔族的臣服，和眾仙神色各異的眼神。
轉身看向身后的宵墨，我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宵墨已是完全化形，只差度過結丹關鍵的最后階段，就完全重生。
我從指尖逼出一滴血，緩緩抬手，滴到他就快要結成內丹之上。
見我如此。
魔族眾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仙界眾人，齊齊長吁了一口氣。
我看著宵墨平靜道：“墨，你內丹之中融了我的血。若是將來，你真有不顧我今日之誓言，進攻仙界之時。我滴到你內丹里的血，便會和我一樣，化作紅蓮鄴火，焚盡你的元神，和我生生世世永墜離淵。”
宵墨胸前最后一縷金光，無聲沒入內丹。
我眼角一滴淚奪眶而出，一只骨節修長如玉的手，從半空之中極輕柔的，把我的淚接在掌心，眷戀的握緊。
“凰兒不哭，為夫何時逆過凰兒的意！在離淵，為夫就說過，我志不在三界，我在乎的只有你！你那時候如何也不肯信我。現在，也還是不信么？”
仍舊是幾萬年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緊接著，是眾魔軍地動山搖的恭賀臣服之聲！
我抬頭，明明笑著，眼里卻一片水光。
我眨眨眼，想要努力看清他。
還未看清，整個人，就被他溫柔的擁進懷里，溫柔的細細替我拭了淚。
“凰兒，此地雖說你我待了四千九百年，早已習慣。但總歸不適合別后重逢，暢敘相思。我們還是先回魔界，再言其他。”
我輕輕點頭應了聲“嗯。”
手臂緊緊環著他的腰，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宵墨已然完全重生，罩著我二人的符咒漸漸消散。
東方虛空處，傳來父皇肅穆的清音：“望魔尊遵守今日之約。”
話音剛落，已是收了千里傳形，與母后一同隱了去。
玉帝王母如此，眾仙自也不便如何。
盡皆乘了法器，回轉仙界去了。
頃刻間，忘川只剩下我與宵墨二人和黑焰魔軍，以及......一直隱在黑霧之后的魅璃。
宵墨示意黑焰魔軍，先行回返魔界。
周遭飄蕩的孤魂野鬼早已避的不見鬼影。
忘川之上，終于只剩下我們三人。
我松開環著宵墨的手，輕輕從他懷中退出。
宵墨輕柔的揉了揉我的發頂，往魅璃所處看了一眼，道：“凰兒，可是還有話要對雪帝說？”
我輕輕點頭，道：“墨，你且先回魔界等我。我尚有一事未完，待得我了結此事，定會回轉魔界，從此我們永不分離可好！”
宵墨低頭輕輕在我眉間一吻，雙手一如過往，在我兩側臉頰處寵溺的揉了揉。
“凰兒想去便去吧。不管多久，為夫都等你！只是，狐族天生狡詐善魅，凰兒要多多提防，不要又被騙了去！”
言罷，掌中幻化出一枚形制古樸的黑玉戒，執了我的手，仔仔細細的帶到了我的無名指上。
我看著這枚熟悉的戒指，只覺恍若隔世，又回到了那一日，棲凰峰頂，鳳凰樹下，我二人情定終身之時。
“這次戒指帶上了，凰兒可不要再摘下來，還給為夫了。若是要再還，倒不如直接燃了凰兒留在為夫內丹之中的那一滴血。”
我低眉淺笑，愛戀的摩挲著手指上的玉戒，抬眸凝著宵墨看向我的鳳眼，道：“你這黑玉戒，可是魔界至寶，我現如今，貪財得很！還給你？門兒都沒有！倒是你，把它送了我，以后可不要后悔！”
我不想讓宵墨看著我走向魅璃，目送我們遠去。
雙手推著宵墨背過身去，低聲道：“你先走，回魔界后，休養生息，乖乖等我回去。”
他知我定是不忍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目送我與別的男人遠去，低聲笑道：“好，為夫定然乖乖的，養的白白胖胖的，等著凰兒回去。到時候，凰兒可不要嫌棄為夫。”說完，袍袖一拂，已是回轉魔界去了。
我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虛空，定定的站了不知多久。
身側風動，想起魅璃溫柔中浸滿酸澀的聲音：“為何不隨他一同歸去。”
我側過身，看著他一如既往，冠絕三界的容顏，云淡風輕道：“為了你。”
魅璃仰天大笑，凄涼道：“我貴為青丘雪帝之時，只要有宵墨在，你從未為我停駐過。在凡世，我二人紅線牽絆，姻緣早定，你仍舊為著和宵墨極為相似的宵寒，用我送你的匕首，親手割斷你我塵緣。如今，我落魄到陰間為仙鬼。你終于肯舍下宵墨，為我頓足。”
大笑漸止，魅璃轉身凝著我道：“丹凰，幾萬年來，天上地下，碧落黃泉，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有，我曾愛過你！不是為著內疚，也不是因為要補償你。是真的愛過！”
我抬手執劍，赤霞劍的劍鋒穿透了魅璃的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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