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合一說完，扭頭看像綠翹，想要說什么，還沒開口，綠翹眼神堅定對程合一說道：“你覺得我會走嗎？”

    程合一也苦笑，也不勸了：“綠翹，這次情況不一樣。”

    綠翹渾身黑氣環繞：“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也無所謂了。”

    “好吧，那你一會小心。”

    說著，三人跟著嫦娥走出殿門，眺望著遠處。

    這七重垣墻，如果一般的神仙，別說闖，可能進去就無法出來。

    但那是兩位菩薩，五個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晶瑩的墻體一扇扇亮起來，第五重，第六重，到了第七重的時候，半空之中的日宮天子和月宮天子中間，出現了日月交匯，一圓一缺，一亮一暗，最終交融在一起，成了日月同輝，兩位天子已經做好了準備。

    嫦娥站立在宮殿正門，月光琵琶閃著異光，程合一在左邊青龍劍在手，天蓬在右邊緊握九齒釘耙，綠翹緊挨著程合一，渾身黑氣環繞。

    一聲碎裂聲傳來，第七重垣墻被破了，七重垣墻，在瞬間全部碎裂，破碎的水晶滿天飛舞，像是下了雪，緩緩覆蓋到地上。

    五人眼前頓時光芒四射，程合一這一生也沒有見過這么強烈的光，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天眼也沒用。

    等再次看清的時候，兩座蓮臺已經在他們頭頂半空，兩位菩薩分立在各自的蓮臺之上，直面兩位天宮天子。

    日光菩薩，月光菩薩，日宮天子，月宮天子。

    程合一心想這到底是怎么了，神仙們怎么就成了這樣局面了。

    兩位菩薩看著眼前的日月交匯，同時掐訣，一朵赤蓮，一朵青蓮分別出現，在他們面前連接在一起，一陰一陽，一紅一青，所散發出的光芒，絲毫不比兩位天子的日月同輝差。

    程合一在下面只覺得自己又冷又熱，身如冰，血似火，讓他難受得想要吼叫出來。

    兩朵蓮花日月同輝同時朝彼此緩緩靠近，兩位菩薩和兩位天子分別閉眼掐訣念咒。

    整個月宮都在顫抖，四周開始又琉璃水晶碎裂的聲音，開始是一兩片，后來數片，再后來就是所有。

    七重垣墻的碎末還沒有飄盡，雪一樣的碎末更加盛了，在半空之中煉化和日月的輝映下，好似雪花在陽光下飄落，仿佛是七月的太陽雨，變成了臘月的太陽雪。

    但是那些碎末所折射出來的光，是色彩各異的，閃耀得整個天地如同虛幻一樣。

    蓮花漸盛，日月漸小。

    整個月宮開始碎裂，程合一心想，他都還沒有仔細看過這月宮又多大，有多美，但滿天雪花碎末告訴他，這碎末似乎足夠覆蓋整個月球。

    他聽到琵琶的響聲，不是音樂，只是琵琶弦震動的音響，是嫦娥彈動了懷中的琵琶，但那琵琶聲卻絲毫也不動聽，音波從琵琶上擴散出去，裹天的雪花碎末在嫦娥身邊被聲波震開了，她抱著琵琶沖向菩薩和天子的中間，直沖那蓮臺而去。

    接著就是天蓬的怒吼，瞇著眼看去，天蓬身上的金甲倒映著色彩各異的光，似乎比蓮花和日月還要耀眼，程合一想起來，從進了這天宮開始，他一直都是天蓬元帥，金甲裹身，不再是胖胖貧貧的朱二寶，天蓬持著九齒釘耙，與嫦娥并列，九齒釘耙變得碩大。

    空中的光芒越來越強烈，雪花碎末越來越厚重，整個月宮都碎裂了，碎成了泡沫，那扇藏在后殿之中的門也顯現了出來，已經沒有絲毫隱藏，被雪花碎末覆蓋出了一個輪廓。

    程合一再也忍受不了身上冷熱交替的折磨，手中的青龍劍也變得沸騰起來，他怒吼著，身體變得厚重，厚重到他覺得如果自己再不跳起來，就要墜入這地了。

    他雙膝微蹲，怒吼著猛地躥了出去，他覺得自己身體有多重，竄起反跳的速度就有多快，很快就穿透滿天雪花，看到了嫦娥和天蓬。

    在他躥起的瞬間，一條巨大的金龍隨身出現，但是那金龍沒有隨著他一起沖向蓮花和日月，而是掉頭往后，一下將在他身后緊隨著他的綠翹纏住。

    綠翹大叫著不要，但是金龍還是將她緊緊纏繞住，她只聽到高空中程合一的一聲大吼：“青仔！帶她走！”但是光芒和雪花太盛，她已經看不到程合一的身影了。

    綠翹絕望地嘶吼著，還是被金龍裹著穿過滿天雪花，朝相反的方向飛去，她卻絲毫掙扎不動，即使用盡渾身煞氣拍打著金龍，但映在龍身的金鱗上，連一絲波瀾都起不了，只是將落在金龍身上的雪花拍散了許多。

    日月同輝漸漸消失了，兩位天宮天子周身環繞的光也都沒有了，天蓬的九齒釘耙落在地上，嫦娥的琵琶隨著月宮一起碎了，程合一懸浮在半空中，他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很亮，周圍很亮，但光色變了。

    五彩斑駁的光，變成了只有紅白兩色，相互滲透，照耀的整個空間詭異無比。

    月宮徹底碎裂了，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碎末，映射著紅白交融的光，沒有了月宮的琉璃，那光將整個空間照射了出來，像是個巨大的正方形盒子，盒子里此時裝滿了光，而盒子外面，是歲月靜好的月球地面。

    五個人同時癱坐在地上，兩位天子天神，天蓬，嫦娥，還有程合一。

    天上終于沒有那么亮了，只剩下赤蓮和青蓮，還有兩位蓮臺之上的菩薩。

    日光菩薩看了一眼嫦娥：“嫦娥，到此為止了，你盡力了。”

    又對他們五人同時說道：“各位，以正天道吧。”

    兩朵蓮花緩緩落下，周圍漸漸沒那么亮了，光也收斂了，只籠罩在五人頭頂。

    兩位天宮天子站起身，對著二位菩薩行了個禮，二位菩薩低頭念了句佛號，算是回應。

    日宮天子和月宮天子又對正在打坐，絲毫不能動彈的嫦娥和天蓬行了一禮，然后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朝那兩朵蓮花升去。

    只有程合一躺著，他實在是動不了，也是因為躺著，他能清楚地看到，兩位天子的身影漸漸變成透明，然后像仍在飄蕩著的雪花一樣，碎裂開來，也漸漸飄散出去。

    突然，他看到兩位天子身影飄散之后，留下了兩顆明珠。

    程合一知道，那是兩顆定海神珠，但是他此時已經無力動彈，那兩顆明珠緩緩朝赤蓮和青蓮而去。

    程合一想到，自己就是為此而來的，但是現在定海神珠就在眼前，而自己就要煙消云散了，就像現在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雪花一樣。

    他想怒吼，但是用盡全身力氣，嗓子也不過只能發出咕咕的聲音，而那一直支撐自己的神龍之力，他也已經感受不到了，因為他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這樣也好，至少在自己碎成雪花的時候，不會覺得痛。

    他覺得好氣又好笑，想罵人，如果有最后一絲力氣，他只想罵人。

    他還有最后一絲力氣，就是他用盡了力氣只能發出的咕咕的聲音。

    他要罵誰呢，老爹老娘？紫微大帝？老白？

    他不知道，這讓他最后的意識全部都用在憤怒之上，他感覺到自己的憤怒，憤怒的胸腔似乎都要炸裂了！

    如果在他臨死前，他只能對這個世界說一句話，只能說一個字，他還是只想罵人！

    胸腔裂開了！裂就裂吧！碎就碎吧！最后的疼痛感終于讓他憤怒地吼出了對這個世界的最后一個字：“草！”

    響天徹地。

    身邊的雪花都被的怒吼震得濺飛了起來，他看到自己的胸腔碎成了白色的雪花，又覆蓋在了自己的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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