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主意，凌清安覺得這分明是在為難他，這能有什么主意，不過是一環(huán)一環(huán)查下去而已，這主意是個人都能想到，父皇又何苦特地問他，所以大約這個問題的下一句就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盡管已經(jīng)能預(yù)見這樣的結(jié)局，凌清安還是搖著輪椅上前了幾步，恭敬地行禮后開始答話，“回父皇，兒臣認為當(dāng)初負責(zé)押送那些靈石的小廝恐怕有問題，從這里入手或許會有所收獲。”

    可以看出弈風(fēng)帝對這個問題甚是滿意，他點了點頭，用滿是期許的眼神看著凌清安，“那此事便交予你去辦吧。”

    果然，凌清安心底一陣苦笑，這并不是什么好活，因為這是民心所背的事，是最得罪百姓的，大約是看重自己曾經(jīng)的兇名吧，反正名聲已經(jīng)不怎么樣了，也就不怕再臭一些了。

    這雖然有些陰謀論的論調(diào)，但這已經(jīng)是凌清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種可能性了，若是再往后想，父皇大約覺得自己在這場奪嫡之戰(zhàn)中已經(jīng)輸了，所以才要在這種時候推自己出去做這顆棄子，反正為人臣者，是不需要民心的。

    凌銘自然是也想到了這一重，他扭頭看了看凌清安，卻看見已經(jīng)領(lǐng)旨退回自己位置的凌清安正沖著自己微笑，可是那笑，未免太難看，他撇過頭去，不忍再看。

    世人皆道弈風(fēng)帝遲遲沒有立儲是還沒有想好，可這說法，大概也就騙騙凌鉞而已，凌銘與凌清安心中都是明白的，父皇心中早已定下了人選，遲遲沒有立儲，大約是前國師曾跟父皇說了什么吧。

    可盡管這樣，這二位卻已經(jīng)不曾放棄對那個位置的爭奪，為什么，大約是骨子里流淌著的皇室的血脈，以及這血脈帶來的與生俱來的野心。

    而這背后，還有一重不足為外人道的關(guān)節(jié)，因為大哥，他們皆想繼承大哥的衣缽，而那個位置，也基本決定了百年之后，史書之上留下的評價，誰才是最想大哥的那個人。

    這也正是凌銘不急著籠絡(luò)朝臣的原因，朝臣的支持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改變父皇的心意，除非他們敢為了自己逼宮，呵，那幫慫貨雖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卻是誰都不敢做到這一步的。

    可世事風(fēng)云變幻，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誰又說得準呢？他們皆是懂得這個道理的人，所以個個不肯放棄、不愿放棄。

    雖然話是這么說，但事情還是不太好辦的，凌清安回府時就算再想掩蓋，眉宇間的那一抹愁云還是讓云衣捕捉到了。

    云衣本是無意多問的，但想了想還是去了主院，敲響了凌清安的門。

    “殿下似乎有什么煩心事？”

    凌清安見是云衣來了，勉強笑了笑，“撫遠侯一事，麻煩姑娘了。”

    云衣輕輕搖了搖頭，“殿下客氣了，本也沒幫多大的忙。”

    “但在那種局勢下，姑娘的辦法確實已經(jīng)算是合理的了，雖說兵權(quán)沒了，但至少撫遠侯的爵位還在。”

    “這件事情的決斷已經(jīng)下來了？”云衣皺皺眉，她好像還沒聽說過撫遠侯一事的結(jié)果。

    “還未，”凌清安搖搖頭，復(fù)又嘆了口氣，“不過大抵也就這樣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來得太急太快，父皇應(yīng)該也沒心情管撫遠侯怎么樣了，不過也幸虧后面這一系列事情來得太急太快，讓父皇越發(fā)相信撫遠侯一事多半也是赤龍國的陰謀了。”

    “也是？陛下認為刑部一事是赤龍國的陰謀？”云衣知道的僅是這件事八成是有人指使的，卻不想弈風(fēng)帝竟然能關(guān)扯到赤龍國身上去。

    但凌清安又搖了搖頭，“父皇倒是什么都沒說，我也不知道父皇是如何定性這件事的，與赤龍國有關(guān)一事，不過是我自己猜測的。”

    “殿下因何這般猜測？”

    “他們煽動民心，所圖的不過是顛覆政權(quán)，如今的弈風(fēng)國，就算朝堂中有些許敗類，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國泰民安，除卻赤龍國，還能有誰這般想顛覆弈風(fēng)國？”

    這話確實是有道理的，但赤龍國萬里之遙，如何能這般明晰永安城內(nèi)那些見不得人的齷齪，若是赤龍國當(dāng)真已經(jīng)能做到這步了，那弈風(fēng)帝恐怕要睡不好覺了。

    但云衣并沒有把這些說出來，畢竟她也沒法兒保證赤龍國就真的不存在這樣的人，況且讓凌清安順著這條線查下去也好，這樣她就能換種思路，考慮一下別的可能性了。

    其實凌清安也明白這種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但他不得不這樣想，因為這是能夠最大程度上為他保住民心的可能性。刑部被敵國栽贓陷害，這個結(jié)局聽上去比五皇子強行掩蓋刑部罪行要好聽得多。

    但這其中難點重重，首先第一步就是他真的要揪出那個幕后的人，這樣才能保證在自己說故事的時候，真正的主謀能乖乖閉嘴，不然這場瞞天過海就只能適得其反。

    這樣的好處是，萬一事情真的很順利，他還有望挽救刑部的一眾官員，反正御史臺目前還沒定罪，被翻出來的也不過是那撒了一街的靈石和幾樁錯判的舊案而已。

    那些舊案認也就認了，隨便罰幾個不相干的小官也就罰了，至少這么做能保證保下刑部的大頭，也就是刑部尚書，或許還能讓他感恩戴德一下，將刑部拉入自己的陣營。

    說實話，凌清安這個宏圖想象得未免太過美好，但這也不能怪他，不將未來想象得美好一點，他是真的狠不下心做這么一個受累不討好的活兒，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世上誰又不是這樣的呢？

    凌清安要先去御史臺看看，云衣也要去趟交易場，于是云衣將凌清安推到府門口，而后兩人就這么各懷心思地道了別。

    云衣照例是帶著暗九的，她要去交易場買些白霜需要的靈藥，永安城風(fēng)云已起，她的清靜日子也不多了。

    雖說朝廷如今一團亂麻，但永安城的街市卻依舊繁華不減，交易場還一如云衣初來的模樣，來來往往的顧客絡(luò)繹不絕。

    云衣站在門口，突兀地嘆了口氣，她也說不懂自己為何要嘆這口氣，大約是突生一種莫名的感慨吧，人常說無官一身輕，如今看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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