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永安城這一役?”
正如言策所言,云衣也確實覺得這所謂奪嫡之戰(zhàn),實在有些奇怪。
她雖從來不修帝王道,但總還讀過史書,知道帝王之路上,那些血腥多半來自于自己的兄弟手足。
可弈風國獨獨不同,他們每人好像都以那個位置為目標,卻又個個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不,說漫不經(jīng)心都還有些輕了,就像凌鈺被人陷害,凌銘卻將那些證據(jù)拿去給凌鈺看一般,雖說就算他拿去給弈風帝也可能沒有什么用處,但這多少是一種態(tài)度,一種認真奪嫡的態(tài)度。
凌銘也好,凌清安也好,他們皆是明白弈風帝心屬凌鈺,他們不甘,他們要爭,但他們的手段卻還是向弈風帝證明自己而已。
這實在不是什么有效率的辦法,云衣甚至懷疑這辦法都不是什么有效的辦法,他們個個都是聰明人,卻選擇了最笨的辦法,云衣想不通。
言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這么問,可知你不懂他們!
“愿聞其詳?”
“兄弟情是一碼事,奪嫡是另一碼事!
“可奪嫡與兄弟情本不相融啊,”云衣聞言越發(fā)疑惑,“奪嫡之路上,他們是對手,是不死不休的對手啊!
言策低聲笑了笑,“你知道嗎,這就是最嘲諷的地方了,弈風帝冷漠薄情,偏偏他教養(yǎng)兒子時,最叮囑他們重兄弟義氣。他成功了,他的這五個兒子,親如一體,可偏生那皇位,只有一個!
“那......”
“所以他們不得不將這兩碼事分清,奪嫡是奪嫡,兄弟情是兄弟情!
云衣還是不明白,在她看來,言策幾乎就是沒有解釋,只是在不停重復著他的觀點。
看著云衣疑惑的眼神,言策也是明白她還沒有想明白,嘆了口氣,“就像,凌銘拿到了凌鈺的證據(jù),他覺得那證據(jù)不可能是真的,所以他拿去給了凌鈺,如若那證據(jù)就是真的,他可能就送去給弈風帝了。”
云衣輕輕皺皺眉,她隱隱聽過這件事,卻不認同言策的說法,雖然她認識凌銘不過幾年,但直覺告訴她,就算那證據(jù)是真的,凌銘依舊會送去給凌鈺,而不是弈風帝。
可這個她沒辦法跟言策爭辯,因為言策明顯是調(diào)查了多年的,拿她的直覺去與別人多年的心血爭辯,這是對后者的不尊重。
點點頭就算姑且認同他的觀點,云衣接著問,“那你覺得,如何能破局?”
“凌鉞,”言策一語指出關鍵人物,“凌清安我實在看不透,但凌鉞這個人,他對皇位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野心,這種野心很奇怪,在我看來,仿佛就是在和誰賭氣一般!
云衣從不認為凌鉞跟那個位置有半文錢關系,凌鉞是從小被寵壞了的人,他的野心,是來自于他的自命不凡,可結果,除他之外,所有人皆是明白的。
“我知道凌鉞是個異數(shù),但以他能力,又不足以成事,就算仰仗護國公府的勢力也不行。”
言策輕輕搖了搖頭,“你錯了,世人皆以為護國公府是凌鉞的仰仗,但有趣的是,凌鉞并不那么喜歡護國公府。”
這倒是讓云衣有些詫異,護國公府是勢力,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資源,放在凌鉞手中,他竟還不懂得珍惜與利用?
“就像我剛剛跟你說的,凌鉞想要爭那個位置,更多的是出于一種小孩子賭氣的心理,就好像那種,所有人都說他不行,所以他一定要爭下來給所有人看!
“可......他確實爭不下來啊......”
言策沒再跟她糾結這個,看了云衣一眼,幽幽開口,“聽說你曾在永安城外遇刺?”
云衣點點頭,她對于言策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絲毫不驚訝了,這人神出鬼沒又朋友眾多,不定從哪知道的呢。
“你覺得那刺客是誰派來的?”
云衣一時愣了,她好像還真的沒細想過這個問題。當時遇刺,她覺得這肯定是京中哪個皇子的陰謀,后來回京,認識了那些皇子,卻將這事忘卻了。
“你的意思,是凌鉞?”
言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而是陳述事實,“還有你在赤龍國的時候,有沒有察覺到蕭肅在刻意緝查弈風國的煉丹師?”
這件事太過久遠了,云衣一時也回憶不起來了,只姑且當做有,點了點頭。
“那你以為,蕭肅是受誰所托?”
云衣的兩眼驀然睜大,“你不會還想說,當年,凌清安中毒一事,也是拜凌鉞所賜吧?”
“這件事我沒有證據(jù),”言策搖搖頭,“但除去這兩件事,還有很多針對凌清安、針對凌銘、乃至于針對凌鈺的事情,凌鉞,是真的將兄弟情與奪嫡之爭分得干干凈凈的!
云衣略回憶了一下凌鉞當初在凌清安府上住的場景,他這人雖紈绔了些,但與凌銘、凌鈺的相處皆是不錯的,那日日兄友弟恭的情形,一度讓云衣以為她誤會了凌鉞。
“只要能達到目的,凌鉞是不介意任何手段的,”言策說著卻嘆了口氣,“但這人太蠢,又十分自命不凡,實在是不好駕馭!
“他最近,好像很安靜?”
“大概是護國公囑咐了他什么吧,不過這人極好挑撥,你找人隨便往他那吹點風就是了。”
“還不急,”云衣下意識地摩挲著下巴,“至少,也先讓我找到些實質(zhì)的證據(jù)!
“誰的證據(jù)?”
“凌銘。”
這是云衣選擇的突破口,前些日子凌鈺受挫太甚,她必須要將京中的勢力平衡到之前的局面,凌清安尚在疆場,凌銘首當其沖。
“你把柔安公主塞給他就是了,”言策的語氣很是輕描淡寫,平靜地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反正暮滄使臣陷入這種局面,也是他的餿主意害的,讓他們自相殘殺多好!
“你覺得,暮滄國那個三皇子,會甘心把她妹妹嫁給凌銘?人家可是本來要許給凌鈺的。”
言策聳聳肩,并不在意,“到時候甘不甘心,也不是他們說的算了啊!
“凌銘不會娶的!边@是云衣的結論。
“他當然不會,”言策瞇了瞇眼,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未來,“可他會不會,又關我們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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