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十年蒼色茫茫,帝京也沒有發生多大變化,唯一變化的就是每一個人。
翠綠的湖泊之上,一艘游船緩慢游蕩著,微風吹拂,掀起船上之人的黃色衣裙,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蜻蜓,只見她含笑看著湖中只是花苞的荷花。
駛船的老翁氣喘吁吁叫喊,打破了這一片清靜“姑娘,你看夠了嗎?你要累死老朽呀!”
船上之人回頭看他,又丟給他一錠金子,然后說道“再行一圈!”
有錢能使鬼推磨!老翁看著金子非常興奮,再也不說一句喪氣話。
微風拂面,湖水清淡的咸腥味道久久不散,船上之人仰頭看看太陽。
正午陽光刺眼,她伸手擋在眼前。看了半晌才呼了一口氣,像是感嘆,又像是嘆氣。突然一瞬。她耳朵靈巧一動,聽見湖中深處細微的聲音。
她眼神一定,低聲笑道“終于等到你了!”話完,只見船頭之人躍下湖中,船頭一輕,船夫嚇一跳,大叫一聲“姑娘......”愣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朝著岸邊大喊“來人啦!有人跳河了!”
人是喊來了,可是他們在水中并沒有找到那女子的身影。一眾人就罵罵咧咧說老翁騙人,他也是有口難辯。“是真有人跳下去了……”
水中之人浮在渾濁的湖中,唯一辨認方向還是她的耳朵,只朝著她面前某個東西追去。
追了許久,她才看清楚那東西,黑發紅衣,浮在湖中猶如盛開的荷花,只見她時不時往回看看,蒼脆的臉露出詭異笑容,吸引著眼球。
兩人追了許久,后邊之人實在累了,也便不想與她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戲碼,只見黃衣女子瞬間加速如閃電一般出現在紅衣人身側。紅衣一愣,還未反應過來,那人便一手揪住她的肩旁,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提出水面。
兩人已經游出了郊外,周圍一片安靜,兩人剛出水面,紅衣人瞬間捂臉痛苦大叫一聲。黃衣女子看了眼太陽,又將她塞進水中,吐了一口湖水,看著水中的紅影子,然后說道“我以為你很有用呢,居然還是怕太陽!”
語氣十分不屑,水中之人聽著便氣憤不已,盤腿禁錮住黃衣女子的腿,找準機會準備下口。
黃衣人腳一踢,紅衣人輕松的松口,紅衣人又很不服氣,狠狠的揪了她一把。
女子眉頭一皺,氣憤不以,破口大叫道“你再對我不敬,我就捏碎你!”
她果然停手了,然后敲敲那人的腿,示意到沒有太陽的地方去。
那人拖著她游到一顆參天大樹之下,如落湯雞一樣上了岸,紅衣人面色蒼白的猶如女鬼一般,呲著獠牙,看了眼對面的女子,她才緩緩收回獠牙。
開口說道“對不起長生!”雖然說著對不起,但是卻沒有一點認錯的態度。
長生撇嘴,然后站直了身子,任衣裙濕嗒嗒,抱著手臂,居高臨下望著她,然后回道“你這只王家女鬼,我不幫你就鐵定了心不幫你,你這樣三番四次招惹離垢是為何?上次我好不容易求他爹帶他出來走走,你居然敢把他咬傷了,到現在都沒醒呢!你說說,你是不是欠揍!”說完還揚起拳頭在她頭頂比了比。
她仰頭看了眼長生,眼神又變成幽怨狀。
長生收回手,無奈嘆口氣,又道“你不跟我說鬼新郎的事情,不跟我說你為何要殺作惡之人,不跟我說你家為何而亡,只是讓我幫你報仇,可是......那你也得說說......找誰報仇呀”長生說完就扶額苦笑。
這王家女鬼每年糾纏著自己,看到她就說一句話“幫我報仇!”
報仇?找誰報仇?我······現在是人,就算本質是鬼,也沒有揣摩心思這一項技能吧!
“長生!”王家女鬼愁云慘淡叫了一聲,叫得人心發慌。
“打住!我現在沒心思跟你鬧,離垢還在家里躺著呢,我來找你,是因為,你能不能把解藥給我!”
王家女鬼愣了半晌,然后仰頭問道“什么解藥?”
長生冷笑一聲,道“裝什么呢!你咬他之后他就沒醒過,太夫說他中毒了,不是你傷害他,他怎么會中毒,別說廢話,解藥拿出來!”長生伸著手杵到她眼前。動了兩下手,表示自己耐心有限!
女鬼苦巴巴的回道“祖宗,我并沒有令人中毒的東西!我只是簡單的咬了一口,三天就好了!”
長生顯然不信,準備伸手打她,她雙手一檔抱住腦袋,匆匆開口道“打壞了我,他也不會醒!”
長生收手,挑眉問道“你確定不是你下的毒?”
“我發誓,我只是咬了一口!”女鬼三個指頭豎著高高的,生怕發的誓老天聽不見。
“咬一口!”啪的一聲,長生還是拍了她發誓的手,嚇得她立馬收回去。
王家女鬼忽然感覺到一陣安靜,安靜到連呼聲都聽不見,納悶抬頭看長生時,發現她一直皺著眉頭,發絲凌亂無序,玉容未洗盡塵淄,柔態傾頹,櫻唇無血色,有些狼狽。
女鬼試著叫一聲“長生!”
長生回神,然后輕言細語說道“如果他不醒來,我就要被趕出去了!”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她從沒有像這一刻那樣依依不舍。
千年之久,她從不為任何時候感到遺憾,這地方換換,那地方住住,哪日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可是自從到了綠墻院,她就像找到了家一般,不知是因為那地方,還是因為那人,反正及其舍不得,連睡覺都不想離開綠墻院半步。
如果他醒不來......他爹就會送他走,說是送到靜謐之外,然后讓我離他遠遠的,離大鐘寺遠遠的!
“哎!”長生嘆一口氣!女鬼也陪她嘆一口氣!
長生溫溫切切問她“你嘆什么?”
女鬼回答“我想一個人!但是他不來見我!”
長生心一動,靈光一閃,神秘兮兮的挑一下唇,然后又問道“怎么回事?”
“他是我以前的丈夫,嫁他時,他才十八歲,人溫潤有禮。不過一年之后,他就休了我,我雖不懂,但也尊重他的決定。在家一年,隨那些鄉里鄉親說些什么難聽的話,我都當放屁,可是,我家人居然全都死了!我也......”女鬼說著便低聲哭泣起來。
長生一愣,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她跟紅衣女鬼能有這般行為,也是王家女鬼堅持不懈的結果,感覺她挺好玩的,便想逗逗她,打打鬧鬧這些年,她也不曾告訴自己任何秘密。
“你讓我幫你報仇,可是不將所有事情告訴我,我該怎么解你的怨氣!”長生說完又上下打量她。
說實話,這些年她身上地怨氣早已散的差不多了。只是執著要求長生幫忙報仇。這些話長生聽久了,也就默認了。心里總是想著,得聽到她的秘密才能替她報仇。
“長生,你既然要被趕出來,那就跟我一起吧!我們結伴闖江湖!”女鬼回頭笑著看她。
長生噎了一下嗓子,然后憨笑道“下堂鬼,你只是想吸我身上的靈氣罷了,我才不會給你當槍使”說完,長生眨眼飄走了。
艷陽高照,樹下的女鬼瞪著眼看長生離去的背影,她好想大喊一聲:你要不要把我也帶走,這么大太陽我不敢走啊!
再一次!女鬼再一次待到了夜半三斤,這才罵罵咧咧回到潯陽街的小院子里休息。
長生在外面游蕩了許久,才回到大鐘寺。依舊翻墻進去。
走到綠墻院門口,小手緊緊握著,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如果敲開是他爹和一群尼姑姐姐們擋著她,然后說一句“你走吧!他已經不在了!”
哎!長生又嘆一口氣。說實話,自己不下一百次賄賂過閻王,想看看離垢的生死命數,可他護的非常嚴實,吵了好幾架都不讓長生看。所有她也搞不清楚離垢會什么時候死!
呸呸呸!長生吐了幾口,然后嘀咕道“烏鴉嘴,別咒他了!”忍了半晌還是推門而入。
反正這一刻要到來,還不如讓它來的快一點。
院子一如從前,安靜地出奇,沒有尼姑著急上火的熬藥,打水,沒有他父親立在門口焦急守著他。只留下一縷陽光,安靜的院子顯得那樣溫馨。
長生心里猛跳兩下,腦子里胡亂猜想了一通。
結果聽見菩提樹另一邊有輕緩的呼吸聲。長生耳朵一動,小心翼翼走過去。
風再起時,樹葉落下幾片,沙沙作響,及為好聽。
長生輕手輕腳走到那人身邊,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和尚,正閉眼跪坐在地上,淡藍色的僧袍鋪在四周,幾片葉子落在他肩上,長生沒敢動手摘。
微微一笑,仿若回到初見時的時光,長生走到他面前緩緩蹲下,雙手托著香腮仰頭看他。
這一刻歲月靜好,樹葉間照射下幾縷光線灑在他的臉頰上,白皙的臉龐和光滑的腦袋,正微微閃著煙暈地光澤,兩道濃眉泛起柔柔的漣漪,又像謙謙公子那般張揚。他輕輕閉著眼,睫毛濃郁卷翹,不比年少時遜色。唇角輕微上揚,像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整個人美起來猶如浩浩江河,氣勢不屈,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不過他右眼角下有顆淺淡的紅色淚痣,說是淚痣也可,因為那東西是長生弄的,她有些內疚的撇撇嘴。
她記得五年前,深更半夜心血來潮替他縫衣服。縫好之后,決定去給他比一比大小。結果他已經睡孰了,自己不忍心叫醒他,便掀開被子將衣服鋪在他身上!
結果,他被嚇醒,順勢坐起來,長生一只手拿著針,還未來得及收,便很不小心就戳中他的眼角。
長生和離垢同時嚇一跳,只看著他眼角下滲出鮮紅的血珠,長生驚魂未定,連連向他道歉。
他眼神迷離,眼角很痛,便一直抽抽。長生嚇壞了,成日賄賂他,照顧他,一步不敢離開。結果那小子說“想求我原諒也不是不可以,答應我五個條件!”那時小和尚正在變音期間,聲音沙啞,聽著著實讓人難受的緊。
長生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然后就簽了喪身辱國的條件。
第一條:不許在院子大聲喧嘩!
這個可以遵守。
第二條:每天兩時辰靜坐與他一起抄經文!
這個必須可以的!
第三條:每天必須卯時五刻起!打掃院子,洗衣服,做飯!
嗯……這個也可以遵守。
第四條:不許對他流口水!
......這個嘛!大概可以忍住!
第五條:子時三刻不回家,那就不要回來了!
嗯?長生沒明白這條,他還貼心的解釋了一句“你半夜回家我都熟睡,每次都能聽見噪音,我希望以后你能不回來就別回來,要不就早點回來,別打擾到我!”
長生“......”
長生沒辦法只能簽下了,結果不用想,長生沒有一條記在心里,一如從前,該怎樣還是怎樣!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