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棋面上黑白間雜,勝負難分。
顧少謹放下棋子,抬眼看著她:“小九,你對丹藥一道似乎也頗有涉獵?”
顧少卿一頓,回道:“五哥,只是初學而已。”
顧少謹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已經很好了。你的藥用在白易身上,效果立竿見影。”
聽了這話,顧少卿立刻明白,他這話的用意。
她已從顧令愷口中得知,當時顧白易重傷,所用之藥乃是顧未遙給的,但他卻直言是自己的藥。
沉默一瞬,顧少卿坦然道:“沒錯,五哥,顧未遙與我確實有些關聯。”
想到當時顧少謹的處理,她語帶感激:“還要多謝五哥沒有當眾拆穿他。”
她心知肚明,五哥會保下顧未遙,很大程度上是因她之故。于情于理,她都得有個交代。
顧少謹聞言點點頭,“果然如此。”接著他想到什么,問道:
“你早知道他會有所異動,所以故意留下丹藥作為提醒?”
一模一樣的玉瓶,都有特殊的印記。不告知丹名的奇怪習慣,再加上她曾提及全部送人的話。
她給了這么多暗示,若自己還猜不到,豈不是辜負她的一番苦心。
最重要的是,她肯為一個顧未遙如此費心,讓他不得不慎重對待。
顧少卿聽了這話,搖搖頭:“我事先并不知情。不過他不會害五哥,至少現在不會。”
這一點,也是顧少謹能容忍他的另一個原因。
他沒有對自己下手,對其他人也手下留情。不然,藥效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就自行化解。
甚至為策萬全,他還給云棋通風報信搬來救兵。否則,他們也無法輕易化險為夷。
想必他有自己的苦衷,非這樣做不可。
看出顧少謹的疑惑,顧少卿思慮再三,眼中充滿歉意,認真道:“五哥,等有一日我得到答案,一定向你全盤托出。”
見她這般鄭重其事,顧少謹心里疑竇叢生,但沒有再問。
顧少卿見狀,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五哥,關于遇襲一事,你怎么看?”
顧少謹略一思索,回道:“有本事、有魄力公然對世家子弟出手的勢力,數來數去就那么幾家。”
顧少謹眉頭一皺,沉思片刻提醒道:“你和其他遇襲之人對照過嗎,能否確定出手的是同一撥人?”
她有些懷疑,但目前還沒有實證,不好貿然說出口。
顧少卿聽了,挑挑眉,“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說這他起身道:“我約了人,你也一起來吧。”
……
半個時辰,顧少卿和顧少謹坐在外城一品樓包廂內。
幾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大聲喊小二,聲音洪亮,立刻引起不少人關注。
店小二似乎也認識這群人,笑著迎上去打了聲招呼。正好有桌客人吃完離開,五人去坐好。其中一個顴骨上有道疤的人熟稔地點著菜,小二招來另一人給他們上了茶,就去傳菜了。
這時,有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哪來的鄉巴佬,什么都不知道就亂叫,埋怨咱們天顧城,也不瞧瞧自個兒幾斤幾兩!”定睛一看,正是剛進來那桌的人,下巴上留著些參差不齊的胡茬兒,一看就是個沖動易怒的性子。
被罵的那人頓時不干了,看著那人就反問:“怎么說話呢!你又知道些什么?”
留著胡茬兒的年輕人,見周圍不少人看著這邊,一臉得意地說道:“說你是個鄉巴佬,你還不服!給爺爺聽好了,擂臺戰,聽過嗎?那可是當今天下最頂級的天驕戰,舉世聞名!已經傳承幾千年了,只在五大世家主城舉行,這屆就在咱們天顧城。這些天突然來了這么多人,都是沖著這個來的。就你們孤陋寡聞!”
與胡茬兒年輕人吵起來的人,看了一眼同桌剩下的那人,揚聲道:“擂臺戰聽過,不過你這么得意作甚,難道你還能上擂臺,當擂主不成?”
胡茬兒年輕人撇了撇嘴,似是不屑,繼續說道:“那也不一定咱有自知之明,我不行,但咱們顧氏有人行!”
剛說完,那人故作好奇道:“呦,挺有信心啊,那你倒說說誰行啊?”
有人迫不及待地搶話道:“臨樂顧家天才輩出,誰敢小瞧?別說一個擂臺,就是拿下所有擂臺也不是不可能!”胡茬兒年輕人說得正興起,就被人搶了話,桌子下的腳踹向對面的瘦高個男子,嘴里嚷著:“就你話多!”有些惱怒。
這時最先挑起話頭的那桌,先前一直沉默不語的灰衣人,突然不冷不熱地冒出了句:“說得好像顧家已經君臨天下,八方來朝一樣!”
話音剛落,整個大堂陡然安靜下來。從喧鬧噪雜到鴉雀無聲,只是一瞬間的事,連空氣都凝滯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眾人面面相覷,半天不敢言語,只是本能地覺得,這話,不妥。
誰都知道,臨樂顧氏是啟元五大世家之一,那就是說至少還有四家可與之相提并論。更何況在老一輩記憶中,七多年前天顧城那場血雨腥風還恍如昨日。這才消停下來幾年,這等犯忌諱的話,他敢說眾人不敢聽。
有那心思玲瓏的已經開始懷疑此人居心叵測,故意想給顧家招來禍端。尤其是在各大勢力齊聚天顧城的當口,任何差錯都可能引來軒然大波。
眾人屏氣凝神間,少女看到不少侍從模樣的人,站在二樓三樓欄桿前關注著下方事態發展,還時不時的有人在包廂進進出出。看來大堂這邊情況,也引來樓上那些人的注意。
這時一道沉穩淡定的聲音響起:“小樓子,不懂還凈瞎說!六脈會武之后,還要舉行擂臺戰。那些大勢力的人,大多是沖著擂臺戰來的,都指望著到時能一舉成名天下知呢!”
說得好!眾人齊齊看向說話的人。那是個戴著一頂書生帽的中年男子,氣質溫文儒雅,歲月的洗練讓此人如同窖藏多年的老酒,越沉越有味道。在眾人的矚目中,他鎮定自若地夾了顆花生米送到嘴里,細細地嚼著。
原來是他。少女欣喜,心中贊嘆不已。短短幾句將一場可能的風波消弭于無形。與其說各方勢力為六脈會武而來,不如說是為了擂臺戰。前者懾于顧氏之威,后者則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兩者背后蘊含的深意天差地別。
留著胡茬兒的年輕人扭頭,看見了中年男子立刻老實下來,向對方拱了拱手,道:“鐘叔。”
被喚作鐘叔的中年男子抬頭看向胡茬兒年輕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大武啊,你們幾個也不小了,這禍從口出的道理還不懂嗎?”
大武臉一下子紅了,不再多說。而自知闖禍的小樓子幾乎將頭低到了桌子上,口中囁嚅道:“我,我也沒想那么多”不敢抬頭看鐘叔。
眼見同伴吃了悶虧,大武小樓子這桌其他三人相視一眼,交流了意見,接著臉上有道疤的年輕人,沖著剛才說出那句話人高聲說道:“怎么,啞巴了?要不要給你解釋下什么是擂臺戰?”
“就是就是,要光是六脈會武,一多半的勢力都要打道回府了,畢竟那是顧家內部的比斗,在內城進行,咱們想看還進不去呢!”另一白白胖胖的年輕人接道。
剩下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人又接著說道:“都是為了擂臺戰來的,就別藏著掖著。萬一僥幸攻擂成功,不僅能得到豐厚的獎勵,更重要的是萬一得了哪家大勢力的青睞,前途無量。”
大武也接話道:“某些人剛才說得歡,怎么現在沒音兒了?肯定是想在擂臺戰的時候露一手,揚名天下吧!來來來,大家伙兒做個見證,到時候我們兄弟一定去看,你可千萬別做縮頭烏龜,叫人看不起!”
到了這時,大武也回過味兒來了。擂臺戰由來已久,幾乎天下皆知,這三人既然已經入城,怎么可能一無所知。就算之前真的不知,這些天幾乎所有酒樓茶館店鋪都在談論這事兒,怎么還要來問自己?分明是瞧著他們剛進門跟小二熟悉,猜出自己幾個是本城人,變著法兒地想套話吧。
該死的,鐘叔早就說過,自己的脾氣太沖動,自己怎么又忘了。這回險些被人牽著鼻子走,要不是小樓子搶話,說不定闖禍的就是自己了。
被這撥人接連懟了,那個灰衣男子終于忍不住,沒好氣地反駁道:“我沒說過要參加擂臺戰,你們可別胡攪蠻纏,欺負我們外地人!再說了,就算我參加,也不需要你們天顧城的人來給我助威。”
大武一聽怒了,直接諷刺道:“想什么美事兒呢,誰要給你助威,我們兄弟只是要去看看,你怎么被咱們顧氏天驕打得落花流水!”
“就是,大武哥,這人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吧,就他這樣,還想著能贏過顧家天驕呢,可別讓我笑掉大牙了!”其他幾人紛紛附和著嘲笑起來。
少女聽到這兒,嘴角一陣抽搐。那灰衣人說話字字機鋒,一句外鄉人,就將自己與酒樓內其他勢力之人連在一起,孤立了那幾個年輕人。不僅示弱,還越發顯得他們咄咄逼人。話里話外將這幾人耍得團團轉,真是不簡單呢。想到這兒,少女眼中寒光一閃。
反倒是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笑得暢快,可這話說出來前怎么不過腦子呢?也不想想此刻酒樓中一多半都是其他勢力趕來參加擂臺戰的,他們幾句話出口,天顧城的人聽著解氣,可那些人聽進耳朵里,怕是又要橫生事端。
眼見因為他們的話,大堂中幾人面露不虞之色,就連欄桿邊的侍從,都有幾個目露兇光,狠狠地盯著說話的胡茬兒年輕人大武。
少女微微嘆氣,手腕微動,借著衣袖遮擋,面前杯中幾滴茶水落入掌中。轉眼間,三根晶瑩的冰針在指尖若隱若現。
對面沐公子似察覺到什么,看向少女,終一無所獲。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女,絕不像表面這么簡單。
黃衫少女則不明所以,專心看著大堂內發生的一切,津津有味。但聽到大武最后的話,眉頭一皺,有些不滿,嘴里嘟囔著什么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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