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雖然阿什利希爾說得并不是很直接，但艾倫還是明白了一切。
阿什利希爾真正想問的并不是這些，而是茵緹婭娜的心意……正是因為她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答復(fù)，也沒有遵守約定，所以阿什利希爾才會迷惑，才會懷疑，是否當(dāng)時茵緹婭娜的回答只是在敷衍他……
但艾倫卻從她的選擇中看到了很多不同的東西，和阿什利希爾眼中完全不同的。
“我想，可能那是因為，她也和你一樣……”艾倫思忖片刻后說，“她也是一切都以你為重，所以想讓你好好活著。”
阿什利希爾稍微一愣，反駁道：“可那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如果真的是以我為重，就不該做出那種決定！”
“可愛就是這樣，偉大又自私。”艾倫說，“雖然我并未接觸過她，但從她的言行就不難看出她是個怎樣的人，以及，她對誰是真的重視……起碼，我看到了她把自己的信任和心愿都托付給了你。”
“什么托付！她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在那里……但卻拒絕和我一起走，或者一起死！”阿什利希爾說，“哪怕是讓我留下幫她也好，這樣說不定我們就都能活下來……可她根本不相信我！”
“你還不明白嗎……”艾倫眉頭輕皺，搖了搖頭，“她選擇自己留下來，正是因為信任你啊……”
聽到艾倫這句話阿什利希爾愣住了。
“因為她是想讓你完成你們最初的夢想，所以拼了命也要保護(hù)你。”艾倫說，“她的眼神不會說謊……我感受得到，她確實事事都在為你考慮……”
“可是……”阿什利希爾還想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艾倫盯著阿什利希爾，眼睛里跳躍著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可能無論我們多么努力、不懈奮斗、甚至拼了命，到最后結(jié)果仍然不是我們想要的……可是，我們應(yīng)該因此而停下腳步嗎？”
阿什利希爾嘴巴微張，緊緊地盯著艾倫沉默不語。
“不應(yīng)該的吧。”艾倫繼續(xù)說道，語氣里沒有半分遲疑，“因為如果不去嘗試，那么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就什么也得不到。”
阿什利希爾眼神閃爍，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她當(dāng)然也知道，她的選擇可能并不能改變你們的命運，可她還是選擇了那么做……因為不管她能否成功，都能為你和塞洛納瑞保留希望。”艾倫又說，“也正是因為懷著這份心情，她才能堅定地做出選擇，讓你活下來……”
“她可能根本沒有想清楚！”他輕輕咬了咬牙，語氣略顯急促：“如果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最終卻沒有得到想要的，那么不止是這個結(jié)果，之前為之花費的時間，付出的精力，為了得到它而付出的一切，便也都白費了！”
“不，我并不認(rèn)為它們是白費了……”艾倫立刻回答道，語氣從容，“就算結(jié)果并不是我一開始所想看到的，甚至與之相差甚遠(yuǎn)，但這個為之努力的過程也該充滿了意義……”
阿什利希爾愕然。
“你身為王，重視結(jié)果并沒有錯，因為你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你的部下，你的臣民……所以你無論做什么，都需要給他們一個交待，需要有一個結(jié)果，一個能讓眾人信服的結(jié)果。”艾倫又說，“但也正是這個‘王’的身份限制了你的想法，所以你始終無法懂她……”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激動，阿什利希爾突然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結(jié)果固然重要，但并不意味著一切。”艾倫緊緊盯著他，“為了結(jié)果而去做一件事，和為了意義而做一件事，并沒有對錯之分，也沒有所謂的孰優(yōu)孰劣……不過是兩種不同的選擇，看你愿意為了什么而獻(xiàn)出自己的一切罷了。”
阿什利希爾聽罷沉默良久，緊握著的雙手突然松開了，緩步走到了懸崖邊。他神情有些呆滯地望著下面，喃喃地反復(fù)念叨著同一個名字：“茵緹婭娜……”
像一尊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dāng)他再次轉(zhuǎn)身走回來時，臉上的苦悶和迷惑已經(jīng)不見了。
艾倫也跟著松了口氣——看來阿什利希爾的心結(jié)已經(jīng)解開了。
凝固的氣氛終于再次流動了起來。
“其實，你和她是一樣的，不是嗎？”艾倫笑著看向阿什利希爾，“因為明明你也不知道最終結(jié)果會如何，不知道你們的愿望能不能實現(xiàn)，不知道她最終會不會答應(yīng)你，但你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路，為了統(tǒng)一赫普、給人們帶來和平而拼盡全力，也堅持到了最后一刻……只不過，你始終沒有察覺到罷了。”
“呵……果然，你現(xiàn)在能站在本王面前并不是偶然……”阿什利希爾說到這里突然長舒了一口氣，面帶欣慰，“你沒有讓本王白白期待。”
“什么？”艾倫有點不明白。
“其實，從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你和茵緹婭娜好像在某些地方有點像……”阿什利希爾說著突然笑了起來，“直到昨天在和你交談過后才明白，原來是這樣……你們總是事事都優(yōu)先考慮別人，直覺敏銳，能夠輕易地洞察人心……還有這種說教一般的口吻，就連在本王面前也絲毫不知收斂……”
“呃……”艾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剛才在思考那些事情的時候過于認(rèn)真，完全忘了眼前站著的這個是一位王……
“本來我是不打算見你們的，我對小孩子一向缺乏耐心……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血來潮，手不自覺地就放在了劍柄上，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給你們打開了門……”阿什利希爾說著又笑了一下，“現(xiàn)在看來，這可能不是巧合……”
聽到他這么說，艾倫心中也不由得升騰起一股宿命感。
“這是命運……命中注定要在這個時候，由你來幫本王解開這個心結(jié)……”阿什利希爾說。
“榮幸之至。”
“真讓我驚訝，沒想到到最后幫我找到答案的，竟然是一個小孩子……看來你們確實不普通……”阿什利希爾說著又把身子轉(zhuǎn)了過去，背對他們，“那么，作為獎賞……”
艾倫一愣，已經(jīng)猜到了他想說什么。
“你們可以離開了……”阿什利希爾淡淡地說，“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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