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么辦？”李紅霞哭得直打嗝，嘴里還有一股韭菜味。

    黃一曦不動聲色把頭往后仰，她明白李紅霞的感受，當事人看到律師，就如信徒看到神明，哪怕是一要命稻草，都會當成救命的繩索抓住。

    何況王理和李紅霞都是莆陽人，院長也是莆陽人，介紹人肯定也說了她們這一點關系。

    王理對當事人，都是這樣宣傳的，這也是黃一曦對她印象不好的原因。

    有時候黃一曦也很不解，如果她有這樣的關系，又想利用這樣的關系，肯定不會隨便說出來，那不是容易惹麻煩嗎？可是人家還是說了，且一直沒有事。

    如果說王理只是扯虎皮做大旗，那倒無可厚非，可是她經辦的許多案件，都能發現法院傾向她當事人的痕跡。

    “是呀，介紹人說只要她肯接案，我肯定會贏的。她在這個法院的官司從來沒有輸過。”

    李紅霞憤怒地看著王理，“小曦，我去告她，可以嗎？”

    原本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現在變成老鄉見老鄉，背后一槍，李紅霞覺得天都塌了。

    “你有證據嗎？或者介紹人會來做證嗎？”黃一曦看向王理，沒有一點心虛的樣子。

    李紅霞搖搖頭，那個介紹人是她托了好多關系才找到的，和她不熟悉，對她也不耐煩，肯定不肯的。

    “如果請求的話，可能拖延點時間，沒有其他作用。”

    的確，律師甚至同一間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是不能代理雙方當事人的案件，可是王理和李紅霞并沒有簽訂委托代理合同，從這一點上看，她并沒有什么錯。

    從法律上來說，王理和李紅霞當時沒有簽任何委托代理協議，所以她可以代理張自力的案件，而且所謂的關系和勝訴率，都是介紹人說的。

    如果黃一曦是王理，她如果拒絕了李紅霞，也不會接張自力的委托，只能說，各人的想法不同。

    不過黃一曦認為，法院程序進行到現在，以李麗娥法官做事的方法，有可能拖延一會兒時間，向上級匯報后駁回，而最大可能，是直接駁回。

    但總得試試不是。

    一段例行的程序過后，李麗娥又問到回避問題，黃一曦把王理律師曾經接過李紅霞的咨詢說出來，口頭請求回避。

    看到王理一臉便秘的表情，黃一曦心里一陣舒坦，我是沒辦法批評你，但還是惡心一下你的。

    “被告律師，由于原告律師并沒有和你當事人有委托代理協議，你的回避要求沒有法律上的依據，因此法庭宣布，當場駁回你的回避請求。”

    果然不出所料。

    “尊敬的審判長，我的當事人在咨詢過程中，對被告的代理人推心置腹，什么事都說了，除了法律規定，還有職業道德和為人道德，因此我保留抗議的權利，請法庭記錄在案。”

    黃一曦立刻反駁，只要這段記錄下來，以后的二審和再審都能在程序合法與否做文章。

    一般的法官此時都會休庭，可李麗娥卻鐵了心要把要在早上結束，駁回以后繼續開庭了。

    黃一曦此前的感覺越來越堅定，李麗娥肯定會在今天給了一個結果。

    “因為前次庭前調解失敗，原被告的子女皆已成年，現在直接對原被告的夫妻共同財產進行質證。”

    李麗娥跳過原被告的感情是否破裂就想直接到財產部分，黃一曦當然不同意，她還找了居委會婦聯主席來做證呢。

    “我的當事人和被告他和被告婚前沒有了解，婚后沒有共同生活，彼此互相厭惡，二十五年來形同陌路，因為和被告感情不合，曾經患上抑郁癥，現在身體已被醫生宣告不治之癥，最后只有這個請求，我不明白被告還在堅持什么？若是真的對原告有感情，為什么不滿足他的最后請求？”王理厭惡地看闐李紅霞，堅持讓李紅霞回答。

    多次看電視小說，配角都有臨終請求，請求某一方主角滿足他最后一個愿望，要么和不愛的人結婚，要么不和相愛的人結婚，每次看到這里黃一曦都嗤鼻加惡心，要死了還左右別人的人生，你以為你死你有理啊。

    不過那是建立雙方有感情有親情的份上，象這種魚死網破的夫妻身上，合理嗎？

    “原告對被告真無感情，多年來也確實不聞不問，那么，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離婚，而是在醫生宣布不治之癥后請求離婚？原告早不告，晚不告，現在才告，原告的真實目的是因為什么？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請原告清楚地說明這個問題。”

    黃一曦也不含糊，干脆俐落地反駁。

    當律師這幾年，黃一曦發現一個問題，婚姻關系存活得越久，一提離婚的話態度就越堅決，夫妻倆都回避感情這件事情。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也有人不同意這個觀點，認為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時間才是愛情的墳墓。

    黃一曦卻認為，人品才是婚姻的墳墓。

    結婚時，大多都是有感情的，至少也有好感或者因為某個條件才走入婚姻，在共同生活中，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品不行的人，會連身邊的人也不會放過。

    象張自力，哪怕是結婚了二十幾年，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寧愿花大錢請律師走關系，都不愿意給妻子一些保障。

    王理一時語塞，就是張自力也沉默了半響，事情到這里誰不明白，哪怕是婚姻法司法解釋三出來，哪怕張自力的別墅是婚前財產，只要不離婚，只要他這一死，那些財產六分之五都是李紅霞和她兒子的。

    就算張自力可以把那套別墅轉給他兒子，現在居住的房子只要有六分之五是李紅霞和她兒子的，她們母子的日子就不會難過。

    張自力也在后悔這件事。

    半路夫妻就是這點不好，哪怕在一起幾十年，到晚年，都打著把財產扒拉到自己孩子碗里的念頭。

    不過現在就是原配，也各有各的算盤。

    所以哪怕再有感情的夫妻，人品不好的，活得久的，到最后都有戲可唱。

    當然他們不會承認這一點，都會找一個借口，比如張自力，怪李紅霞打胎，怪李紅霞工作損陰德，得找這些借口，才能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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