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這石頭洞里悶了兩月有余。
上官文若慵懶地用手揉揉太陽穴,微微打了個哈欠。窗外晨光熹微,而她又是一夜未睡。
“你這個樣子,遲早會出事的!”丁詠山說著進了門。
上官文若朝他一瞪,怪他隨意出入不打招呼。
“便是出事,又能怎樣?”上官文若低下頭,拾起桌上的書簡繼續,絲毫沒把丁詠山的叮囑放在心上。
她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丁詠山無奈地看著她,忍不住皺了眉。
“事情都辦妥了?”上官文若照舊低著頭問。
丁詠山點點頭,坐到她對面,雙手按在膝上,前傾著身子,自下而上看著她的眼睛道:“玉漠被送到谷外安置了,瞿陽帶人親自守著,這次的人較上次多了三倍,看管他一人,應該不成問題!
“哦!鄙瞎傥娜舻氐溃骸八昏著?”
“是。我給他服了驚弭,不過這次似乎較上次嚴重,我守在那兒足足半個時辰都不見他醒,就先回谷了。還是等午后再去看看吧!
上官文若翻書的手忽然停住了,片刻后才如常翻動了下一頁。
“光是這樣等,等上一月他也是醒不過來的。”上官文若十分篤定地道,“還是等你得空了,帶嚴老去看看吧,估計要施針。”
“施針?”丁詠山不甚明白。為何同樣的病,用了同樣的藥,卻得不到同樣的療效。
“他的幾處穴道應是被封了,我若沒猜錯,定是師父所為。”上官文若抬頭看看窗外,思緒已飄向渺遠之處。
提到祝子安,丁詠山一拍大腿,“哦”了一聲,忽然又道:“去時我還擔心你那玉葫蘆不起效果,可二爺一見,還真的不追了。我這才脫了身!
“不過話說回來,那玉葫蘆里到底藏了什么玄機?”丁詠山好奇道。
上官文若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我師父沒與你說什么別的吧?”她只問。
“這倒沒有!”丁詠山爽快道,還為沒被祝子安多糾纏感到慶幸,“不過就是一直問你在哪兒?可能是不放心吧。你這個師父,對徒弟還真是不錯!倍≡伾胶┖┑匦α诵。
上官文若將手攥緊,再驀地松開,像是刻意強迫自己放下什么事。
“那么你告訴他了?”斜眼一瞥,小心翼翼地問。
“怎么可能?”丁詠山瞪緊他,仿佛遭了天大的冤枉。
“哦!鄙瞎傥娜舨辉賳柫恕
門外,一弟子慌慌張張跑來,剛剛站定,便雙手托著一只紅皮卷軸,恭敬道:“盟主,永盛來信!
上官文若和丁詠山幾乎是同時微睜了眼。
能從永盛來亡海盟的密信,十有八九出自陛下。既是出自陛下,左右不是什么好消息。
丁詠山連忙起身將那卷軸接進屋內,拆了其外的金絲線繩。
“給我!”上官文若將手一展,嚴肅道。
丁詠山猶猶豫豫遞了過去。
上官文若不假思索拆開來看,只掃了一遍,便又將它卷起,收于一旁的木匣中,又將木匣藏于石桌下。
“十日后,陛下要與我見面。”
如此驚天之訊,卻讓上官文若說得很十分輕松。
“就十天?”丁詠山聲音之大,倒是把上官文若嚇了一跳。
“十天夠了!鄙瞎傥娜舻溃熬褪撬袢找娢,也一樣沒什么可怕的。”
看來她是做了準備的。
丁詠山十分不放心地望向她,準備聽她的解釋。
可上官文若此番卻并不想解釋了。
她起了身,理了理袖口,又將桌上的面具帶好,轉而朝丁詠山道:“好了,我去看看顧瀟!
說起顧瀟,丁詠山心里著實有些不舒服。先前與她接觸不多,還以為清音長老都是常冉易未這般儒雅之士,可那日見她,分明像個潑婦。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這個緣故,自她到了亡海盟,便被上官文若關入了地牢。那里陰暗潮濕,毒蟲遍地,尋常人挨不過半日。
可算下來,顧瀟在那里邊待了有三日了,卻不見有什么動靜。
丁詠山正是費解,轉眼間已隨上官文若走到地牢入口。
“鑰匙給我,我一人進去即可!鄙瞎傥娜舻。
丁詠山拿出鑰匙來,卻遲遲不肯放到她手上。
上官文若假意嘆氣道:“我不過是有些醫書上的疑惑要朝她請教,丁堂主又聽不懂,何苦進去呢?”
丁詠山想想,還是將鑰匙給了她。
只是直待她進去,卻仍是放心不下。
苦心設計引顧瀟現身,再將她挾來亡海盟,難道當真只是為了答疑解惑的?一時好奇心起,便守在入口處,想等她出來問個清楚。
那地牢洞口向下,百余層階梯徐徐通向深不可測的牢底。說是地牢,卻也只有一間牢室內,十分寬闊,圓柱形的洞身足有三丈高,而只在牢頂側壁環繞一周開了幾扇窗。
一束陽光斜射而過,正投在牢底中央的一張石床上。
石床上躺了一人,披頭散發,赤著雙足,身著修士黑袍。雖說樣貌與常人無異,可自他心口處,卻直愣愣插著一把匕首。
石床旁是一口三角銅爐,爐火正旺。
顧瀟正站在爐旁,滿臉爐灰,不時嗆咳幾聲?韧,又立刻拾起地上的破蒲扇朝爐口扇扇。
她的腳下擺滿了瓶瓶罐罐和大大小小的藥筐,筐里的藥各式各色,皆是滿的。
上官文若摘下面具,慢慢朝她靠去。顧瀟卻因為專注全然不知。
直到上官文若開口道:“師叔,別來無恙!
顧瀟聽這聲音熟悉,偏轉過頭,才發現是她,手中的蒲扇也不要了,氣沖沖過來,擼起雙袖,質問道:“好師侄,我就知道是你將我拐來的!”
“若不是我,師叔可沒有這么好的地方煉藥呢!”
說的倒也是。顧瀟撇撇嘴,不想與他計較。何時何地,恩恩怨怨,通通不如她的子夜散重要。
“我知道師叔曾與朝暮山莊簡照前輩打了賭,要練這子夜散。我幫你拿到鹿籽草,也算是幫了你一個大忙!”上官文若朝那石床邊上一坐,又道。
顧瀟停下手上的活,又驚又疑,“你是說這鹿籽草是你找的?不對!這分明是我在燕老爺那里奪來的!”
上官文若淺笑著看她,“我知道師叔行蹤不定,所以半月前就差人將這藥賣給了燕老爺,就是為了請師叔來。請得到固然好,不過就算請不到,也能從燕家賺一筆錢,F在看來,這筆買賣很劃算。”
“我就說此等奇藥,區區一個藥商如何能拿得到?”顧瀟咂咂嘴,忍不住贊嘆道:“師侄,你這腦子果真是不一般,我都忍不住想開顱看看,到底是哪里異于常人!”
上官文若看著她,最后一絲笑也隱于嘴角,冷冷道:“師叔,還是當心你的藥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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