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干媽來了一趟,帶著劉阿姨給做好的飯菜,一邊盯著我吃,一邊順著我的頭發(fā)說,“你干爹和艾瑞克商量了一下,德國的康復(fù)技術(shù)做的比較好,他們計劃轉(zhuǎn)移陸柏青去柏林修養(yǎng),不過你工作那邊還攢著一堆事情沒有做,柏青現(xiàn)在的情況免不了要耽擱個一年半載的,所以老馬讓我過來問一下你意見!
我一邊吃著,聽著干媽的話,突然聽得我一陣鼻酸。干媽聽我啜泣,傾過頭來問我,“怎么了這是?”
我放下碗筷,一下沖過去抱著干媽的肚子,把頭枕在她腿上。
干媽見狀,懸著一雙手半天放不下來。
“出什么事兒了,你跟干媽說。”
我把頭埋在她腿上,聲音悶悶的。
“沒什么!
“沒什么你哭什么呀?”
干媽哭笑不得將我拉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覺得,身后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得研究康復(fù)技術(shù)哪家好,不懂得聯(lián)系醫(yī)院,不懂得安排行程,這些我不懂的,干爹干媽都幫我考慮到了。
突然想起小時候,在爸爸升職,舉家準備搬遷到縣城里時,爸媽也曾挑燈夜戰(zhàn),為我選擇學(xué)校。那么干爹和干媽在商量這些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在將入睡的時候,夫妻的私房密話中,討論起兒女將來的打算。而最令人感動的是,他們夫妻的私房密話里,也有一部分,是關(guān)于我未來的安置和打算。
不用什么都自己摸索著干,長輩用自己的生活經(jīng)驗盡心盡力的幫小輩謀劃,這些經(jīng)驗,哪怕是我和師父一同生活的那幾年,我們都沒有體驗到的。
干媽看我啜泣半天,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雖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也從我的反應(yīng)上得知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也沒有追問。
“這件事情,你干爹也跟柏青的媽媽那邊通過氣了。他媽媽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這事是我們牽連在先,該負的責(zé)任要負起來。咱們先盡自己力所能及的幫助柏青康復(fù),但也要打好最壞的準備,你要想清楚,如果他一輩子醒不過來,你打算怎么辦?這話是你干爹讓我問你的。”
“自然是等他!
我胡亂抹了抹眼淚,不假思索道。
干媽聽到我的話,默聲思考了一下,片刻,又抬起頭,“行,你干爹知道了,干媽也知道了。那咱們就去聯(lián)系柏林的醫(yī)院,等柏青情況穩(wěn)定一些之后就轉(zhuǎn)移。他一定會好,別太擔(dān)心,啊。”
我重重的點下頭,“嗯!”
把干媽送上了李叔的車,我轉(zhuǎn)身看著這棟醫(yī)院。我和這里,似乎總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
我在這所醫(yī)院見證了關(guān)婆婆一家面對老人疾病治愈的欣喜,親自送走了馬家的奶奶,也看到了一具正值花季少女的凋零,還在這個花園里,目睹了干爹邁入中年的滄桑與無奈。
今時今日,我的愛人,我未來的伴侶,也正躺在這家醫(yī)院里。我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當事者。也終于能夠領(lǐng)悟了當時那些所謂當事人們的心境和感受。
“咳咳!”
正發(fā)著呆,身后突然傳來一記刻意的干咳聲,我轉(zhuǎn)過頭,眼底全是驚喜和驚訝。
“杜大哥!”
他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踱步向我走近,“早就聽說你衣錦還鄉(xiāng),沒想到最后還是在醫(yī)院和你見面!
是啊,這家醫(yī)院,還有杜大哥一家的故事呢。
“你怎么在這兒?”
“我……送我老婆來值班!
杜大哥說完,帶著些許無奈的笑意,聳了聳肩。不過隨后,這份無奈又都消失,幻化成了被歲月清洗而掉的坦然。
我想到昨天上午和孟律師在早茶店里看到的那一幕,也對他笑笑,“我聽說了,你們家寶寶剛過周歲?”
他走到我面前,笑了笑“對,過兩年就會看電影了,你的電影什么時候拍出來?”
我也笑了笑,“我也快了,一定能讓他看到!”
四目相對,雙方的笑顏里都帶著坦誠的善意和老友見面的平和。我突然想到一個成語,“君子之交淡如水”,好像,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便是如此。
“額、對了,哪個……”
“嗯?”
杜大哥撓了撓腦袋,不知在遲疑什么,許久,才擠出一句話“你最近身體怎么樣”
我忍俊不禁。剛想打趣他怎么還跟以前一樣像個絕命毒師,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對話。
“老公,你還在?”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正是瑩瑩姐的主治醫(yī)生。
杜大哥轉(zhuǎn)過頭,十分自然的攬過她的肩,“碰到以前的一個朋友,好久沒見了,聊聊天兒。介紹一下,這是唐乙,是……是……”
“我知道”杜大哥懷里的人看向我,眼神里有幾分探究,“奧斯卡影后,這兩天很有名,新聞上隨時都看得到!
我對于她言語中散發(fā)出來的敵意感到錯愕,呆滯之余,她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我面前,“吳悅。”
雖是如此,在杜大哥灼熱的目光下,我依舊懷有風(fēng)度的上前與她交好握手,“嫂嫂好。”
手剛搭上去碰到她的手指,吳悅便握起拳順勢往杜大哥肩上打了一拳,臉上都是嬌嗔的怒意。
“你不早說唐乙是你朋友,前兩天她姐姐住院,是我主治的,早知道我就幫著疏通疏通了。雖然別的方面待遇都沒差,但是給換個安靜一點的病房,我和院長努力說說也還是能辦的呀!”
杜大哥對吳悅所說的事情毫不知情,正一頭霧水,我看了看吳悅,順利讀懂了她身上來自女人的防備后,接過話,“是呀,早知道吳醫(yī)生是大嫂,我就不客氣了。不過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我未婚夫在外科18樓住院,我對醫(yī)院也不熟悉,看來以后真的免不了要麻煩您了!
吳悅錯愕,“那個是你未婚夫?”
“嗯”我沖她點頭,“本來準備今年結(jié)婚的,沒想到……”
一時間,吳悅看我的眼神從防備又到了同情。杜大哥接過話,“我在嚴森那里聽了一些,是黃鍵?”
“嗯。”
夫妻兩人帶著遺憾,“還好現(xiàn)在抓到了,你也不用一直提心吊膽的了。”
我笑了笑,夏夜的晚風(fēng)浮在臉上,我趁機長嘆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愁緒一并淹沒在微風(fēng)中化去。有一些萬事萬物塵埃落定后的倦意,也有一些,對于陸柏青明日是否能夠醒來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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