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醒了沒?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咱們可以動身了!”
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一人推門而入,滿臉興奮道。
墨君抬眼望了望來人,發現正是不見了蹤影的葉聞柳,當即笑道:“我都已經醒了很久了,葉公子倒是姍姍來遲啊!”
葉聞柳偷偷瞥了一眼躺在坐墊上的梅三娘,無奈地說道:“方才被趕了出去,只好在外面晃悠了幾圈,這不剛回來便聽到了說話聲,這才敢進來!
墨君意會,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先前在墨君昏睡之時,李慕君又稱要陪著公子,因此秦羅敷倒是先與他解釋過自己為何要幫他們了。葉聞柳雖將信將疑,但能感覺到秦羅敷確實并無惡意,否則他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了。
既然選擇信了,那葉聞柳自是對美人言聽計從,于是他便聽了秦羅敷的安排在外巡視,以防止城中追兵或是有別的什么人靠過來。
隨后就在秦羅敷轉身離去之時,葉聞柳猛地回過頭,瞪著一雙撲騰著欲-火的眼睛,正欲從頭到腳將這天下第一美人好好欣賞一番之時,腳邊的青石板突然爆裂開來,嚇得葉聞柳抱頭狂奔。
“再看,便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好家伙。
葉聞柳暗自心驚,道是天下第一美人果然高貴冷艷,絕非等閑之輩可以輕易觸碰,并發誓再也不敢惹這個女人了。
雖說他有一顆愛美之心,但也得有命愛才行。
此刻一進門,葉聞柳卻見兩女緊挨著墨君,那秦羅敷一副小鳥依人狀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看的葉聞柳心驚肉跳,但同時也不由得嘖嘖稱羨,心道大將軍的艷福果然也不是其他人比得了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葉聞柳的視線,秦羅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葉聞柳急忙低下頭。
“雨停了?”墨君似乎并未察覺到場中的異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說道:“那事不宜遲,我得趕緊帶三娘去找老師!
葉聞柳不明所以:“去哪?找誰?”
“去商州,找華元!
“哦!比~聞柳點了點頭,他是個人才,自是馬上便明白了墨君要去做什么,不過京城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今夜過后朝廷的通緝榜上想必也少不了他的名字,因此無論如何他也要回葉家堡看看。
起初他打算向墨君建議若是沒地方去,可到他葉家堡那里暫避風頭,此時聽得墨君要去商州,那自己實在是不便跟隨了。
于是他吞吞吐吐道:“大將軍、那個,我……”
墨君自是也明白他的意思,打斷道:“我自己一個人去就行了,另外,慕君也托付給你了,幫我照顧好她!
“公子您不要我了?”李慕君聞言頓時急了。
墨君嘆了一口氣,輕撫著李慕君的肩膀,認真說道:“陛下死了,我也即將成為朝廷的通緝犯,而且還是罪名最為嚴重的叛賊。
不動明王在我眼前殺害了陛下,而陛下將一切托付給我,我絕不能、也絕不會負了他。
齊王殿下也死在了京城,憑殿下的人望,朝中尚且不談,還不知齊國那邊又會發生什么動亂,八王之禍歷歷在目,沒人能說的準未來將會發生什么。
后面的路,我自己尚且不清楚要該怎么走……慕君,你又能跟得上我嗎?”
沉默。
但卻能看見李慕君瘦弱的嬌軀在微微顫抖,她低垂著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慕君并非什么不明事理之人,不錯,公子身負血海深仇,將來要做的事,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自己跟在他身邊,不但幫不上一點忙,反而只會拖累他。
這個道理,李慕君自然明白。
但是,李慕君也同樣有著她的心思。
她是太安李氏族人,她的父親乃是李清,在朝中一眾武官之中地位僅次于大將軍,李氏曾經是一個顯赫而昌盛的家族。
李慕君自小便不知所謂的人間疾苦,她雖看不透她的父親,但卻有著溫婉可親的母親,素來疼愛她的大哥,還有許許多多的族人、仆人。
而這一切,終隨著父親的兵敗降敵煙消云散了。
一夜之間,烏衣門巷,華屋丘墟。
一個偌大的家族轉眼間便只剩她一人孤苦伶仃,淪為奴仆,那是一段極為艱難的日子,整個蘇府上下沒人會去在意一名奴隸的感受、也沒人會去在意一名奴隸的生死,更何況那里還有欺人的管事。五年來,可謂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生不如死,因而李慕君生的十分瘦弱,一眼看上去便令人心生可憐之意。
但即便是如此,李慕君還是堅強地活了下來。
只是因為她還想再見親人一面,還想著恢復她們家族昔日的榮耀。
正如當日初次見到公子之時,他問她,一個奴隸活著有什么意思?
她答道,為了太安李氏。
墨君接納了她,那仿佛是在李慕君在漆黑無際且又絕望的深淵中瘋狂下墜時,驀地燃起了一縷火光,將四周映的發白。
隨后有一雙手,將她拉了出來。
公子待她很好,像是對待親妹妹一般地寵溺,而李慕君也同樣將其視為了親人,是她僅剩的、最為珍視的人。
因此,她絕不愿再失去公子。
只可惜,兩人的距離實在是太遠太遠了,那看起來是那么地遙不可及,遙遠的令人絕望,公子要走的路,她終究是跟不上了。
“慕君?”墨君見她一直沒有反應,輕輕地喚了一聲。
“我明白的!
“嗯?”
“我明白的,公子!
李慕君用手臂一擦鼻子,用力吸了吸,抬起頭展露出她自認為平生最為開心的笑臉,隨后小心翼翼、卻又依依不舍地將抱在懷中的踏雪遞了過去。
墨君默默地接了過來,愛憐般地撫摸著她的頭。
或許李慕君自己沒有察覺,但旁人卻看的真切,她那紅透了的眼眶。
“但慕君對天發誓,終有一天,我會跟上公子的腳步!崩钅骄琅f強撐著笑顏,但她的聲音卻一直在顫抖。
“到了那時,公子你絕不能再丟下我!”
墨君回以一笑:“好啊,那……本公子就等著了。”
“哼!”
李慕君突然飛起一腳對著狠狠地踹了過去,隨后奪門而逃,葉聞柳見狀忙對墨君拱了拱手,道了聲“大將軍保重”便追了上去。
門外,李慕君跑了一段距離后便蹲在了地上,抱著頭抽泣。
葉聞柳不知該如何安慰,便撿著不好聽的說:“別哭了,又不是什么生離死別,矯情啥?”
“閉嘴!你懂什么!”
葉聞柳撓了撓頭。
李慕君毫不客氣地吼道:“我只是一想到要去葉家堡那種地方,便感到傷心欲絕!”
這丫頭真不坦率,不過……
葉聞柳一拍腦袋,別的不談,自個兒那地確實不怎么招姑娘好感,李慕君若是真不愿去倒也正常,何況自己還真不敢將這個這么漂亮的姑娘扔那兒,再加上朝廷一事,一旦出了什么意外……
葉聞柳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往下想,于是這般說道:“我倒是想到一個地方,不知你愿不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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