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是寒水城內(nèi)最大的一家客棧,此外,天香樓中的伶人倌娘也不在少數(shù)。這一家樓坊,兩種營生,既招待了跋山涉水的江湖客,又能滿足那些一擲千金的公子哥。
而這“天香”之名,自然是這樓閣老板蹭著江對岸的天香府的名號,用以招攬顧客的方式。別說,這方式倒也頗為好用,不少遠道而來的賓客聽聞天香樓之名,自然而然地便聯(lián)想起江對岸的天香府,下意識地以為兩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于是果斷踏足至此。雖說來到后才知此天香非彼天香,郁悶之余,又見樓內(nèi)朱漆紅木頗有水準,也就秉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住下來了。
長此以往,樓內(nèi)生意越發(fā)地紅火。
從天香樓建立至今短短十年間,其名聲與規(guī)模都已遠超寒水城內(nèi)不少百年老字號的招牌了,儼然已有了“寒水第一樓”的趨勢。
不少店老板眼睜睜地看著天香樓坐大,自是捶胸頓足追悔莫及,痛恨自己當初為何沒有借用這“天香”之名。他們覺得天香樓得以坐大,定是起名起的好的緣故,卻沒多少人從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
近來江湖之中又出了逍遙堂那檔子事,聞名趕來成州的江湖客是越來越多,寒水城作為成州在西南邊的第一門戶,自然是慷慨大方地接納了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一時間里,寒水城內(nèi)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人一多,就會亂,苦的自然是平頭百姓,樂的便是那些生意人。
此刻,在天香樓上閣的一處客房內(nèi),一名白衣紅裙的清秀少女正端坐在木椅上。她雙手搭于膝蓋,姿勢乖巧,如畫般的眉黛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房門怔怔出神,似是有些心事,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這名少女有著一頭干凈利落的齊肩短發(fā),這在這個朝代是極為少見的。
踏踏踏。
門外似有些輕微的響動。
少女頓時一個激靈,騰地站起身來,滿臉皆寫著緊張與激動。而她那兩只白嫩的素手用力抓著的衣角的動作,也昭示了少女此刻的不安。
借著燈火,清晰地可以看見紙窗外倒映著一個人影,而那人正鬼鬼祟祟地沖著房內(nèi)探頭探腦,動作顯得極為嫻熟。
咦?
少女愣了愣,隨即蹙起秀眉,一臉古怪地看著窗外那個人影。
這人,似是不是她想等的人。
咦?
而門外那人也在此時發(fā)出了一聲驚異,隨即便聽得那人開始搖頭晃腦地自言自語道:“本公子這么多年來的聞香識女人的絕活看來還沒生疏,屋內(nèi)之人定是一個不得了的美人,還有些青澀的味道,只是……”
“這香味怎么他媽的的這么熟悉?”
少女的瞳孔在那時驟然放大,她一個踏步上前,從腰間抽出那柄隨身攜帶的精致短刃,死死地捏在手中;但那雙手,卻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什么人!”少女強作鎮(zhèn)定,怒叱一聲借以壯膽。
但不想這一聲之下,卻讓門外那人興致更高。
“天、天啊!”那人驚呼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是天心宗的、柳……”
少女猛一咬牙,雙手握緊短刃置于腹間,將全身那點可憐的的力量盡皆匯聚于此,微微躬身,向著房門俯沖而去。
她知道,這破門一擊難以對門外那人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自己無論如何也絕不能讓他就此輕易地離開!
撲通。
窗邊映著的黑影一閃,接著便響起了某種事物倒地的聲音一般。
爾后,房門大開。
少女生生地止住了腳步,一陣愣神,隨后不動聲色地將握著短刃的手藏于身后。
門外,又多出來了兩人。
其中一人面龐棱角分明,五官剛毅,個子雖算不得太高,卻極為壯實,一眼看去便感覺如同一個鐵塔般的大漢一般;此刻,這名漢子正一臉激動地看著屋內(nèi)的少女,眼眶竟然有了些微紅。
而另一人,則是一名身形看似瘦削的精壯男子,眉宇間滿是狠戾與陰桀,此刻正帶著一副與他長相如出一轍般的奸笑,將一名年輕的公子按倒在地;他的一手捂著那名公子的嘴,一手執(zhí)著一柄匕首,刀鋒閃著寒光,抵在那位公子的咽喉之處。
公子身著柳綠色長袍,樣貌說不上英俊,倒也耐看,此刻雖被人按倒在地,仍是滿臉憤恨地不住掙扎,毫不畏懼那柄抵在他喉間的鋒利匕首已然劃破了他的皮膚。
鮮血滲出,陰桀男子冷笑一聲,抬首望向屋內(nèi)的少女,略帶嘲弄道:“不動明王讓老子來這與那天心宗的大小姐匯合,老子本以為像柳萬里那等人物生出的女兒,怎么也不會是個廢物才對,想不到……”
陰桀男子頓了頓,嗤笑起來:“咱們的大小姐都被人趴到房門上了,居然一點還手之力都沒,真是可笑!老子情不自禁地想要懷疑大小姐的房間里是不是還藏著位梁上君子?”
被按倒在地的公子聞言,一雙眼睛瞪的老大,雙目赤紅,拼命地發(fā)出“嗚嗚”聲,但卻被陰桀男子壓制的死死地,根本無法反抗動彈。
陰桀男子身旁的健壯漢子頓時大怒:“注意你的言辭!”
陰桀男子轉(zhuǎn)首視之,不屑之色盡顯,嘲弄之意更是毫無保留地噴薄而出:“注意?我說石城,現(xiàn)在是你該注意點自己的言辭吧?記著,老子才是大威德明王!你,現(xiàn)在不過是老子的部下!”
石城咬牙,死死地攥緊雙拳,大口地喘著粗氣。
爾后,他一字一句道:“大小姐,也是你的上司!”
陰桀男子聞言大笑:“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憑什么?若是讓那孔溫來,老子說不定還會掂量掂量他天梁星的身份,至于這個大小姐嘛……嘻嘻。”
陰桀男子說到這,眼神越發(fā)放肆:“老子可不懂什么憐香惜玉!”
少女臉色一陣煞白,腳步慌亂,僵硬地后退數(shù)步。
石城橫身攔于陰桀男子面前,目眥盡裂:“你敢?”
“要不是怕回去不好交代,老子現(xiàn)在一刀剁了你,自己去辦事,又如何?”陰桀男子將匕首從那公子喉間移開,指向石城,威脅之意盡顯。
但石城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陰桀男子與他對視良久,似是感到無趣,把玩著匕首在掌心轉(zhuǎn)了幾圈,隨后移至身下那名公子的臉色,用力敲了敲,瞇眼笑道:“話又說回來了,這小子是誰?”
屋內(nèi)的少女方才回應道:“以前見過一面,這人……是葉聞柳。”
只是她的回答顯得那般有氣無力,甚至夾雜著一絲顫音,顯然那少女很是懼怕眼前的男子。
而這句回答,也讓那男子興奮了起來。
他歪著腦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那位公子,面容夸張地叫了一聲:“葉聞柳?”
隨后他又如同不敢相信般地重復了一遍:“就是那個祿存星葉聞柳?”
少女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男子放肆地大笑起來,邊笑邊開始嘲諷:“果然如傳聞一般,是個孬種啊!真是不知像這種人究竟有哪里出彩了,居然得到天神的垂憐,成了祿存星的宿主,可笑,真是可笑!就他這點本事,實在是浪費那星辰之力啊!”
而被他壓著的那名公子,正是從京城逃離出來的葉聞柳。
葉聞柳向來對香味極為敏感,更是藉此研制出了不少香料,早年還是一名采花賊之時,便是以此出名,只聞香氣,便可認得究竟是哪位女子。不久前,他在天香樓樓道內(nèi)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暗香,這股香味與他早前研制的百里香極為相似,似是有一部分殘留的藥香混入其中,但本身,主要還是那名女子的體香。
葉聞柳采花多年,自是明白這世上大多數(shù)有那所謂的體香的女子,多是后天抹了什么香粉,或是頭發(fā)傳來的香味,這種味道,他一聞便能辨認;而今次所聞,定是屬于那種真正的天生自帶的體香,這種極為罕見的香味,他似乎還在什么時候聞到過。
于是,他帶著好奇心追溯而來。
而今見到這女子本尊之后,他方才恍然。
那天,揚州橫空山,天心宗的大小姐
柳芊芊。
這丫頭,居然還活著。
葉聞柳大驚之下,剛欲快速離開此地時,忽感身后一道勁風,接著便被一股巨力所制,摔倒在地。他的喉嚨間,也有了一股冰涼的觸感。
葉聞柳暗罵一聲,一時大意,不想?yún)s著了道,這下該如何是好?
他心中焦急,卻無可奈何。
此刻聽得三人交談,葉聞柳越發(fā)地感到不安,從他們口中聽到的消息來看,此事居然又和天心宗扯上了關(guān)系,而且……
那名壯士的漢子名為石城,葉聞柳記得,那是天心宗大威德明王的真名。
可是方才壓著自己的那人又說,他現(xiàn)在才是大威德明王,這又是什么情況?
越想,便越覺不安,一股不好的預感也隨之涌上心頭,葉聞柳真切地感受到了從那匕首間傳來的氣息。
那,是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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