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內(nèi),苦逼的店老板佝僂著背,滿臉堆著極為和善的笑容,開始親自為天香府到來的三位貴客挑選廂房。
接連碰壁吃灰之后,店老板終于將目光落在登記冊子里一名新的人選身上。
他皺起眉頭,仔細(xì)地回憶了一番,這名客人雖不知其來路,但好像只是一名瘦弱的少女,想來也應(yīng)該挺好說服的,大不了就動點(diǎn)粗,無論怎樣也得讓對方把房間讓出來才是。
于是,店老板拍了拍滿是橫肉的腮幫子,稍微平復(fù)了下方才被罵的狗血淋頭的心情,再次堆起了商人標(biāo)志性的笑容,向樓上走去。
來到房門前,他輕輕地敲了敲,耐心地等待回應(yīng)。
半晌過后,沒有響動,房內(nèi)也是黑著燈。
店老板并未見怪,心想著這些遠(yuǎn)道而來的江湖客們,困乏早歇也并不為怪,于是他又曲著兩根手指,更為用力地敲響了房門。
三聲過后,依舊是沒有反應(yīng)。
店老板心中略有些詫異,想了想,貼著門窗輕喚了一聲:“客人?”
沉默。
“客人?”
寂靜。
拍門三下,依舊無果。
店老板終于有些不耐了,本想著房內(nèi)住著個少女,自己不便隨意闖入,但此番看來,里面要么就是沒人,要么就是刻意躲著,本來一名柔弱的少女孤身至此就惹人懷疑,難不成里面還有著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一股莫名的慷慨激昂之氣自店老板胸中蕩起,恍然之間讓他有了種化身為大俠的錯覺,他一把摘過一只掛于樓道旁的燈籠,飛起一腳便踹開了房門。
爾后,燈籠向前一照,便看到一灘遠(yuǎn)比明亮的火光更為鮮紅的血跡。
啪踏。
燈籠墜地,燭火穿透紗紙,火苗猛地躥了起來。
燈油鋪過那刷的干凈透亮的紅木地板,將屋內(nèi)的一切照的更為清晰了。
火焰點(diǎn)燃了老板的衣衫,但他對此絲毫沒有察覺。
店老板穩(wěn)了穩(wěn)發(fā)軟的腿腳,以一種不應(yīng)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靈活速度,扭著屁股便向外躥去。
“死人了!”
店老板捂著嘴,拼命地壓制著不讓自己把這話喊出來,否則他天香樓的聲譽(yù)絕對會因此受損,若是惹了那些素來喜愛惹是生非的江湖草莽,那更為麻煩。
如今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找?guī)讉信得過的下人,掩蓋住此事!
但樓道燃起的火焰吸引了一名小廝的注意,他見老板慌里慌張地躥了出去,以為是失了火,于是大喊一聲“來人”便扯下自己的衣衫飛撲過去,以此展現(xiàn)自己的英勇。
躍至門外,那幾欲脫口而出的“救火”兩字,便生生地被他吞了下去。
“救命!”
天香樓內(nèi)頓時大亂。
還在房中商討如何尋找負(fù)心漢的墨君三人聽得響動,也好奇地跟了出來。
零亂之間,依稀可以聽見有不少下人在慌亂地大喊“死人了”。
墨君的心情頓時沉了下去。
他又想起了不久前在那江山之時,老馬與他講過的故事。
而就在大約半
個時辰前,星海中的祿存星忽然黯淡了下來,這……不會這么巧吧?
墨君看了一眼花月,而后者的臉色,已變得無比蒼白。
蘇小小忽然咬起了手指,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墨君鐵青著臉,飛身趕往事發(fā)之地,兩位天香府的姑娘緊隨其后,但遠(yuǎn)遠(yuǎn)比不得墨君這般身手矯捷。特別是花月,卻是腳步雜亂,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幸得有蘇小小攙扶,這才沒有跌倒,但看她的樣子,只怕是已瀕臨崩潰了。
天香樓內(nèi)喧嘩嘈雜,墨君在恍惚之中,似乎聽見有人在祈禱。
也有人,在笑。
好在那處廂房所距不遠(yuǎn),墨君三人還是較早地趕來了這里,一來,便見那大腹便便的店老板正劈頭蓋臉地痛罵著一個可憐兮兮的下人,也不知是何故。
樓內(nèi)的打手侍衛(wèi)圍成一圈,厲聲制止著其余閑雜人等靠近。
“店家,怎么回事?”墨君卻顧不得那么多,直接排開人群,一個眨眼間便至店老板面前,眼神兇狠。
一眾侍衛(wèi)看見這白衣,心中發(fā)怵,互相對視一眼,皆把目光落在了老板身上,卻是不敢擅自阻攔。
店老板抬眼看到這白衣身后,那天香府的兩位女俠也緊跟而來,這冷汗頓時又涓涓而下。
他掏出一張白凈的手帕擦了擦已流至脖間的汗水,心中祈禱著這破事萬萬不要和天香府扯上關(guān)系才是,今天他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
“兩位女俠、這位公子,這……”
墨君細(xì)長的眸子此刻瞪的如銅鈴般大:“怎么回事!”
店老板哭喪著臉道:“公子,小人也不知道啊!這不女俠吩咐小的還要一間上房,小的只得一一去找,尋至這里,這房內(nèi)便已是躺著一具尸體了,其余的……”
墨君不待聽完,便知從這人身上問不出些什么,一把推開為首處攔著的侍衛(wèi),便欲往里面擠。
侍衛(wèi)們退又不是,攔又不敢攔,只得木然地愣在原地,那白衣公子推自己就往一旁倒去,不推也不主動讓開,只是心里祈禱老板趕緊拿個主意。
“這位公子,這事……還是交予官府處理吧!”店老板弱弱地扯了扯那白衣的衣袖,卻是底氣不足。
墨君一瞪眼:“讓開!”
店老板縮了縮并不存在的脖子,無奈之下,只得揮手招呼一干侍衛(wèi)退下,后者們長出一口氣,求之不得。
一邁入房內(nèi),便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墨君皺起了眉頭,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猛地一嗅,竟從這血腥味中聞到一抹極為隱秘的暗香。
這香味,卻是讓人無比熟悉。
而眼前那具趴倒在地的尸首的身材衣著,也是那么令人眼熟。
他心中大駭,一個箭步上前急忙將其扶起,映入眼簾的,正是那個令墨君心中無比擔(dān)憂祈禱著千萬別是他的家伙。
但這世上,偏偏是怕什么,來什么。
葉大公子,葉聞柳。
“月月!”
身后忽地傳來一聲驚呼,蘇小小急忙托住花月那下墜的身軀,焦急地叫喊起來。
墨君在那時,卻是胸口如遭重?fù)簦竽X一
片空白。
他仍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那個命硬的能在京城大亂之中活下來的、有著祿存星庇佑的葉聞柳怎就這么輕易地死了?還是莫名其妙地倒在這種不起眼的地方,這究竟是何道理?
他顫抖著手攀上葉聞柳的臉頰,使勁拉扯,像是在確認(rèn)這究竟是否乃易容術(shù)所為;
他緊緊地握起尸身掛于腰間的那雙精致的十字柳葉,像是要確認(rèn)這究竟是不是貨真價實(shí)的葉家堡傳家之物;
他狠狠地給了那尸體一拳,然后深深地垂下了頭。
顯然,再怎么確認(rèn),結(jié)果都是一樣。這人,確實(shí)是貨真價實(shí)的葉家堡大公子,祿存星葉聞柳。
“月月、月月,你沒事吧!”蘇小小拼命搖晃著花月已然癱軟的軀體,拼命叫喊。
花月雙眼空洞,對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沒了反應(yīng),只是呆呆地問了一句:“那人、真是、葉公子?”
蘇小小想要否認(rèn),但她卻非一個懂得說謊的人,演技,更是拙劣。因此她只能咬唇不語。
花月慘笑一聲,又道:“帶我……去看看。”
又是一陣香風(fēng)襲來,沖淡了那抹暗香,也沖淡了環(huán)繞在鼻間那股濃烈的血腥味。
墨君抬起頭,表情已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待花月看清那具尸首的面容后,她仰起頭,閉上眼,兩行清淚涓涓而下。
蘇小小也如變了個人一般,此時的她表情雖然悲痛,但眸中的那股清明之色,卻始終未曾消失過。
只見她扶穩(wěn)花月的身子,便上前檢查起那具尸身來:“喉間,傷口平整,兩寸長,一刀斃命,別無外傷。”
“身上多處淤青,肉身曾有過反抗痕跡,但未見靈氣造成的傷痕,想來是被人壓制住了,才會如此……”
“不過,這一刀看似快狠,實(shí)則失了幾分準(zhǔn),顯然不是老手所為。”
說罷,蘇小小頓了頓,又伸手探了探尸身的鼻息,接著閉上眼睛,靈氣緩緩涌入,仔細(xì)地探查起來:“咦?”
她“咦”了一聲,但并沒得到回應(yīng),于是撇了撇嘴,側(cè)眼一瞥好似已失了神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接著道:“這尸體,怎么感覺那么怪?”
此話一出,花月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抓住蘇小小的衣襟,好似哀求般說道:“怎么了!”
蘇小小攤了攤手,苦笑道:“或者說不是這具尸首有點(diǎn)怪,應(yīng)該是說……葉聞柳的身體有點(diǎn)怪,至于其他的……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本能地有這種感覺罷了。”
花月目光呆滯,咬了咬嘴唇。
蘇小小又道:“月月,咱們天香七門,各有所長,師姐我對這些實(shí)在不太懂……我覺得,應(yīng)該把他抬回去,給師尊看看。”
“只是……”蘇小小目光黯然地低下了頭:“師尊她又不知去了哪里……唉。”
花月眨了眨紅腫的眼,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但臉上的淚依然在流。
蘇小小又看了一眼旁邊那白衣小子,胳膊肘子捅了捅,將臉貼了過去,附在墨君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喂,小子。”
“看你這反應(yīng),難不成……”
“你認(rèn)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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