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點，慢一點。”
看著搖搖晃晃的小不點，喬慈兒抿嘴一笑，聲音輕柔。
“咿咿呀呀。”
小家伙揮舞著手臂，突然一晃，坐在了地，呆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菩提樹。
他本來還極為跳脫，對于什么都好奇，此時卻坐著不動了，似乎面前的老樹對于他有種強大的吸引力。
空氣，在此時一下靜了下去。
一幼童，一老樹，在此時竟有種難言的和諧，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充斥了小小的院落。
“咦？”
喬慈兒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美眸之中有著一縷驚訝：“怪不得師尊說小弟與佛有緣......”
小小的人兒跌坐在樹前，一言不發，卻莫名給她一種安寧祥和之感。
恍惚間，似有一種得見佛門大德之感。
雖錯覺只是一晃而過，喬慈兒還是有些驚訝，不由得停下腳步，并未前抱起小家伙。
“喬達摩.....”
小家伙呆呆的看著菩提樹的同時，安奇生也在打量著這個降生不過兩日的未來無覺者。
其人稟賦驚人，自有大氣運在身，哪怕是本身還處于極為懵懂的狀態，居然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
不過，也只此而已了，這小家伙縱然是未來的無絕者，但此時卻也絕無可能發現他。
能發現自己的不同，不過是氣數使然罷了。
而氣數，跨行諸界，曾橫壓一世的他，自然也是有著氣數在身的。
喬達摩能見自己，是他的氣數，而自己入夢此界第一天就能見到這尊未來的無覺者降生，何嘗不是自己的氣數？
要知道，不提皇天其他幾道，單單是這地仙道，四海四洲六重天，就生存著遠超萬萬億的生靈。
彼此能見，豈是無因？
“這個小家伙倒是極好的修行苗子，怪物先生要收徒嗎......”三心藍靈童探著頭，也在打量這個小家伙。
它見過太多人與文明，一眼就看出這通透如琉璃一般的小家伙的稟賦。
“收徒？”
安奇生不置可否，心中卻并未有收徒之念。
面前這孩童并非是普通人，是必然會走自己道路的無覺者，甚至是此界佛門之大成者。
收徒是要能傳道解惑，自己未必能教的了他，此時收徒，或許未來反而會結下莫大的因果。
“你不想收他為徒嗎？”三心藍靈童有些發怔，隱隱間能察覺到安奇生心中的鄭重。
自己低估了他對這孩子的看重程度。
“何必收徒？”
安奇生心下搖頭。
不過雖無收徒之念，但對他而言，能夠見證一位無覺者的證道之路已是莫大的好處了，何必橫攔，偏要拔苗助長？
更不必說，以從道一圖之中看到的命運軌跡而言，這位必然會與六圣之間有著莫大的沖突在。
事實，有著一位光芒耀眼，能夠吸引所有注意的強者在前，對于他尋那隱藏在暗中之人有著莫大的好處。
他并不想收徒平白占人便宜，反而，更想與他做一個公平的交易。
嗡
安奇生心念一動，繁茂的枝葉之間，一枚菩提子悄無聲息的跌落而下。
吱
小院里，蟬鳴之聲突然大作，吸引了喬慈兒的目光。
她微微抬首，就見一只吃的肥大的金蟬受驚也似竄出來，震翅發出低沉如雷般的嗡鳴之聲。
“這只靈韻金蟬的身有著老爹的氣息？”
喬慈兒有些驚訝，素白手掌揚，輕飄飄的將那金蟬捏在手中，稍微有些驚訝：“老爹還有養蟬的童心？”
啪嗒
幾乎同時，一枚碧綠菩提子從天而落，掉在了喬摩柯沒有幾根胎毛的腦門，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嗯？”
喬慈兒放開金蟬，一步前，心有驚詫，這枚菩提子的跌落自己居然沒有發現？
她正要去撿那菩提子，就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喚住了自己：“阿，阿姐。”
喬慈兒心頭一震。
就見自己小弟胖乎乎的小手將那菩提子攥住，回首看向自己，略有些圓潤的臉帶著一抹純凈的笑容：
“我，我的。”
“小弟，你這就會說話了？”
喬慈兒抱起小家伙，有著不可思議的扯著他的胖臉。
喬達摩生下來第二天會走路她并不奇怪，因為母親九年懷胎，吃下不知多少靈丹妙藥進補。
但出生第二天就會說話......
“會，會。”
小家伙點點頭，白凈圓潤的臉帶著好奇，不住的捏著手里和他拳頭大小差不多的菩提子。
“我家小弟生而不凡，未來定有大成就。”
喬慈兒深吸一口氣，輕輕摸著自家小弟軟濡的小臉，溫和的笑了。
雖然有些吃驚，可是小弟的話，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畢竟，這是自家師尊都稱贊過的天資。
小家伙沒有說話了，攥著菩提子，似疲累了一般睡了過去。
喬慈兒搖搖頭，抱著自家小弟離去，臨走之前她看了一眼那顆老樹。
郁郁蔥蔥的枝葉之間，除卻那一只受驚的金蟬之外別無其他，生機蓬勃的外表之下，似乎已有衰朽。
更為重要的是，這菩提樹，根本沒有其他菩提子。
“怪物先生做了什么？”
三心藍靈童有著摸不著頭腦：“是要點化他嗎？”
“留一縷印記而已，談不點化。”
看著漸行漸遠的兩人，聽著若有若無的蟬鳴，安奇生心中微動，再度陷入沉寂之中。
他有些事情需要借助喬達摩之手去完成，但其是否接受，卻還是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只是喬達摩到底還小，哪怕生而不凡，心智還未成熟，若是此時強加影響，與欺人何異？
.......
噼里啪啦
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在臨西城中不住響起，打破了凌晨的平靜。
縷縷炊煙升起的客再來酒樓之中，一位遠道而來的豪商推開三樓的窗戶，見得各處敲鑼打鼓，不由的有些詫異：
“小真，去打聽發生了什么。”
一個書童打扮的小廝聞言點頭，身子微微一動，已出了門。
沒多久，已經回來了。
“少爺，是有些人家在請神......”
書童回答著：“前些日子，一尊名為巨靈的神像從鎮海王府流傳出來，聽說這神有無神通，只需沐浴焚香，虔誠叩首就可以得到神助，據說可以加快修行......”
“巨靈神？”
那豪商手捋胡須，微微有些訝異：“叩拜神靈得神助，還可加快修行？還有這樣的事情？”
“鎮海王府中流傳出來的東西，尋常百姓自然是相信的，畢竟那位可是啟湯國的二國君。”
書童小聲嘀咕了一聲，語氣之中不乏揶揄。
“好了！這樣的話，不許在這臨西城中說，否則被人聽到，你我都要死無全尸。”
豪商打扮的男子瞥了一眼書童，警告了一句：“這段時間各城鎮守軍隊都有著異動，我們需盡快離開了。”
“臨西城已經戒嚴，我們想走也沒有那么容易啊？”
書童搖頭：“不止是咱們，其他幾家也都被滯留臨西城多日了......”
臉一撕破，喬摩柯的行事再無顧忌。
以臨西城為中心，整個南華道乃至于附近兩道十八重城的鎮守軍隊都已經有著異動。
作為曾經統帥全國之軍，伐滅諸國，打下啟湯國過半疆域的大將軍，鎮海王被啟湯國君所忌憚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消息已經發出去，我等能否退走已經不是關鍵，更何況，也不是沒有機會......”
豪商看向城北，炊煙繚繞之間，有著一座與鎮海王府齊高的酒樓：“那位神風道的高手，可是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
“巨靈神？趙兄，你說著喬摩柯要做什么？”
林安下倚窗而坐，俯瞰半城，略有沉思。
仙客樓是臨西第一酒樓，以此而觀，可見全城風貌。
自然，也可以看到那一處處爆竹燃燒之地，那披著紅綢被一家一戶迎進家門的神像。
“故弄玄虛吧？”
一個儒雅中年輕叩桌面，眸光之中帶著思量：“我從未聽說過什么叩首神靈可得神助的，神力縱無窮盡，又憑什么扶持這些凡人？”
“不然。喬摩柯此人我曾見過，他修為或許不是啟湯第一，但其斗戰之術卻是極高，等閑金丹都不是他的對手。”
林安下眸光幽幽，似是穿過高空看到那一尊尊神像：“這樣戎馬一生的大將，如何會信奉神靈？必是其真有神異，否則，不會如此。”
林安下神情平靜，心中卻帶著思量。
他很清楚喬摩柯是個怎樣的人，這樣的人，只會相信自己，根本不可能寄希望于神靈。
“是否有著神異，一看便知，何必徒勞猜測？”
儒雅中年趙昌林淡淡一笑：“喬摩柯已打定主意要造反，你我自然也無需在意那么多了。”
“話是這么說......”
林安下突然有些猶豫，并非世單純的忌憚喬摩柯，而是這神像若果真是真神之像。
妄自窺探，或許會觸怒神靈。
不同于凡夫俗子，他們神風道可是能夠聆聽神諭的大教派，自然知曉仙神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呵”
趙昌林卻是淡然一笑，眸光壓低，似洞穿虛空，定格在長街某處，一尊神像之：
“林兄心有顧忌，便讓趙某人試一試這所謂的巨靈神，是個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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