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場呈環(huán)形結(jié)構(gòu),層層疊疊的看臺堆積在一起,像個放大無數(shù)倍的古羅馬斗獸場。
可收縮的能量場穹頂具備精微光放射功能,再配合皮米級光干涉投影、全功能座椅和各種模擬設(shè)備的輔助,可以隨意變換體育場中的的場景,給人以真·身臨其境的體驗。
觀眾們能在這里感受到火山口旁的灼熱,大海深處的詭秘,亦或是可觀測宇宙內(nèi)任何一處星空的場景等等。
場景間的切換毫無延遲,模擬精準度幾乎持平銀河人類肉眼分辨率的極限。
現(xiàn)實與虛幻將在這里交織,觀眾將會感受到與腦鏈接模擬截然不同的真實幻境。
即便如今有戴森膜的支撐,人類能源和物質(zhì)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要達到這種效果,,體育場的造價依然顯得十分高昂,每次運轉(zhuǎn)甚至得調(diào)動部分最高智腦的算力資源。
這在陳鋒過去經(jīng)歷的時間線中,是沒有的。
現(xiàn)在有,倒是與保持住相當活力的藝術(shù)氛圍有關(guān)。
每個人的座位在報名時就已經(jīng)敲定,陳鋒大約在相對靠前的位置。
下士軍銜不算高,但好歹也有點職銜,不是底層士兵。
陳鋒距離表演舞臺稍微有點遠,但問題不大。
光干涉投影可以隨意調(diào)整視覺效果的遠近,只要他想,可以給他營造出近在咫尺的體驗。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里,時不時四處探頭打望,像個誤闖大觀園的好奇天線寶寶。
他看什么都好奇。
他既想揣摩各種從未見過的模擬設(shè)備,又想通過觀察每個人的表情與反饋,更進一步接地氣的捕捉時代氣息,看懂新格局下的社會氛圍。
雖然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每次過來觀察社會時都有種買了刮刮樂開獎的忐忑感。
他曾很多次體會《世外之歌》控制下的超強管控時代,也見識過剛從《世外之歌》里掙脫的初步完美共和,更被上次蕾一手掀起的百年末世嚇得心驚肉跳。
他無比好奇這次的時代究竟長什么樣。
他時不時抽冷子簡單掃過新聞和梗概史料,已經(jīng)大約知道了如今的世界政府本質(zhì)依然是共和,而且是比上上條時間線更好的升華共和。
分別由執(zhí)政官體系、軍事委員會體系、科學(xué)研究執(zhí)委會、資源生產(chǎn)與管理委員會執(zhí)掌各領(lǐng)域內(nèi)的最高權(quán)力。
各大最高機構(gòu)旗下又有共計四十八個下屬部門。
在最高智腦的協(xié)調(diào)輔助之下,這個并不算特別龐大的世界政府架構(gòu)各司其職,各盡其能。
這樣的社會架構(gòu)看起來很完美。
但由于每一名高級職能者掌握的權(quán)限過大,這種架構(gòu)同時又是培育超級腐敗的絕佳溫床。
但并沒有發(fā)生這種事。
自大滅絕后,在無延時的量子網(wǎng)絡(luò)支撐下,社會高度信息化。
四百多年前,世界政府在科學(xué)與政治雙重領(lǐng)袖謝爾蓋的帶領(lǐng)下完成大轉(zhuǎn)向,先是全民普及高等教育,進一步提高所有公民的知識與文化水平,完成萌芽期文明群體智慧的建設(shè)。
確定高度信息化的群體智慧已有十分可靠的自我糾錯能力后,當時的世界政府定下不可更改的永恒主題,將信息的公開化與透明化設(shè)為了最高宗旨。
隨后世界政府向世人正式全面公布信息。
在這種時代背景下,信息傳遞又快,波及面又廣,且不可遮掩,還怎么腐敗?怎么尸位素餐?
你要往上爬,那你就必須在其位謀其職忠其事。
你要瞎整?
都不用軍隊出動,一人一口鹽汽水噴死你。
想再用以前那套當權(quán)者慣用的滲透模式控制平民思維,左右票選結(jié)果?
你肯定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
自此,腐敗的風險煙消云散。
每個管理體系內(nèi)的工作者不說德高望重,品格高貴如圣人,可其能力與品格折中疊加在一起,都能配得上各自的位置。
又有以太陽系屏障為存在證據(jù)的末日警示,大滅絕為種族切膚之痛的時刻提醒,每個人自出生后懂事起,便知道自己和家人一起要面對怎樣的命運,知道必須對抗的敵人在哪里,也知道自己這一生應(yīng)該追求些什么。
我誕生了,我活著,我終其一生去創(chuàng)造。
災(zāi)難或許還在幾百年后,但我今天的努力,依然會增加一分悲劇不再重演的可能。
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信念而活,而死。
哪怕是跌落進失落之城的“廢人”,其本意也不是想當個廢人,而是心神受困于自己不能做更多貢獻的無能的折磨,陷入了理想與現(xiàn)實的落差中而已。
在保留了人性與情緒后,人依然是容易受到社會感染的生物。
在古代時,奉行人人自掃門前雪,活人哪管身后事。
如果某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在為自己死后的事而奮斗終生,簡直不可理喻,注定會被人罵成煞筆。
但如果你出生時,你身邊的每個人都這樣講,并且這樣去做的呢?
過去看似匪夷所思的事,都變成了常理。
不這樣才離經(jīng)叛道。
指引這種文明意識形態(tài)誕生的,并非謝爾蓋亦或是賴聞明等人,也不是群體智慧真突然進化到了這個超脫的階段。
一切的根源,是一千年前的那個男人。
陳鋒。
雖然不知道他如何提前五百年得知這一切,并窮盡一生去布局。
他擁有超越時代的漫長壽命和強盛體質(zhì),以及曠古絕今的智慧。
他本可以享受人生,過上世人無法想象的奢靡生活,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品味千嬌百媚,瀟瀟灑灑的活上兩百多年。
但他沒有。
他只是百年如一日的做一件事。
這件事叫,做更多事。
當屏蔽罩降臨,大滅絕轟然拉開序幕之時,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男人一生追求的真諦。
他把文明的責任扛到了自己肩膀上,不知疲倦,不畏艱險,無須別人理解,只默默的拼盡了全力。
凡夫俗子笑他太瘋癲,他笑世人看不穿。
那么有錢,那么多女人喜歡他,想買片大陸當國王都可以,卻成天只知道工作、工作和工作。
我崇拜你,仰慕你。
但我絕不學(xué)習你。
沒人能明白先哲陳鋒是用怎樣的心情,在被人既崇拜又暗中譏笑的扭曲目光下,以一己之力扛著整個時代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前走。
他終其一生都在付出,在創(chuàng)造,在警示。
大滅絕取得最終勝利的當天,謝爾蓋·波諾馬倫科率先在人物傳記中讀懂陳鋒的命運,眼含熱淚的在當時的世界政府全民大會上振臂高呼,“誓死追隨先哲的步伐,人類絕不放棄,絕不讓先哲畢生心血白費。”
自此,這種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自虛無中生,并刻入了種族的基因,代代傳承,直至今日,演變成了如今這個格局。
陳鋒依然沒能點對點的創(chuàng)造出可以幫他咸魚的領(lǐng)袖,他又只把自己變成了更頑固的意識形態(tài)領(lǐng)袖。
他有點小竊喜,又有點小郁悶。
能咋辦呢?
繼續(xù)努力唄。
現(xiàn)在陳鋒稍微明白了點時代的整體氛圍,但研究一個社會,卻不只是看史料梗概這么簡單。
上層體系決定架構(gòu),基層人員的精神面貌才是本質(zhì)。
觀察普通人的千人千面,才真正有助于他思考體制,反思自己這次做得夠不夠?qū)Γ瑤椭麓坞x開后,掛機托管的未來自己做得更好。
陳鋒有個自己沒意識到的最大天賦。
如果他覺得什么東西有用,哪怕做起來很枯燥乏味,他會隨時隨地去嘗試。
過于好奇一切,以至于他這個“觀察者”顯得十分扎眼,時不時被人用很不滿的眼神瞪一瞪。
他無所謂。
反正這次我不是領(lǐng)袖,不用端著領(lǐng)袖的架子,連笑不笑都得斟酌造成的社會影響,可難受了。
咱就一新兵蛋子,好奇點怎么了?
不能怪他沒見過世面。
以前他每次過來之后,大多只關(guān)注千年老歌,甚至曾被歐青嵐譏諷為“古代人”。
可仔細想,他這還真是第一次真正體驗三十一世紀的全新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
陳大師覺得自己身為名留青史的傳奇人物,有必要觀摩后輩的成就,順便學(xué)習一番后現(xiàn)代藝術(shù)的思路,看回去后能不能多留點什么東西下來。
沒錯!
我肯定不是沖著傳說中40E的火爆身材來的。
相信我!
時間悄然走到八點。
隨著光幕落地,偌大的體育場燈光驟然轉(zhuǎn)為全黑,伸手不見五指。
叮!
一聲編鐘脆響,一縷燈光從天而降照耀在了舞臺上。
坐滿百萬人的巨大體育場鴉雀無聲。
舞臺中央站著個曼妙女子。
她身姿挺拔,長發(fā)飄揚。
陳鋒腦波控制,不斷拉近畫面。
她脖頸微微揚起,肩膀與脖子間夾著一把古色古香的小提琴。
她左手托琴,右手拿弓。
弓輕輕搭上了弦,悠揚的樂聲漸起。
伴隨樂聲微微激蕩,她的身軀以某種微妙的節(jié)奏輕輕晃動,姿態(tài)優(yōu)美,宛如仙女。
若是旁人,怕是早已迎頭沉浸了進去。
幸好陳鋒早在鐘蕾的反復(fù)治愈下見多了曠世奇才靈感爆炸的場景。
他還好。
他的目光牢牢聚焦在這名為于夢櫻的女子身上。
他屏息靜氣,在心中感嘆,不愧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藝術(shù)家。
這一手小提琴。
好大!
Emmm……
算了拋開這個不談,這人的演奏水平?jīng)]得黑,單論小提琴演奏,和鐘蕾有得一拼。
漸漸的,她的動作幅度慢慢加快了,琴聲節(jié)奏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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