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宏正早有心理準備,但當(dāng)走到港口,第一眼看見停泊在水中的那一艘巨大船只的時候也是猛吃了一驚。
這是一艘有上百丈長,寬數(shù)十丈,高十余丈的龐然大物,與其說是船,不如說是一座小山。
而這小山般的巨物本身并沒有半點砂石泥土在上面,通體渾然就是一段深綠色的木材似的,上面也沒有風(fēng)帆船艙什么,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張宏正老覺得這東西還在水中自己緩緩地蠕動。
“這東西也能叫做船?”
張宏正目瞪口呆。
“這個……是不是我的錯覺?
我總覺得這大東西好像是活的一樣,有些不尋常的生機……”一邊的墨無名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這是李家的青木辟水舟,生機內(nèi)斂循環(huán)不息,若是鐵石死物如何能度過妖獸出沒的飛浪海?
這辟水舟必須由真人坐鎮(zhèn)其中方能驅(qū)使自如,每跨海往來一次要消耗數(shù)百靈晶。
如若是去墨家那種遠洋外海,那一趟來回數(shù)千靈晶的花費也是有可能的。”
“嗯嗯,也難怪要十天半月才能開一趟了。”
張宏正無奈點頭。
這出海巨舟的風(fēng)貌果然和唐家通天湖里那種木排完全不一樣,消耗也是如此之大。
兩人朝碼頭走去,可以看到堆積如山的各種貨物正在駝獸和碼頭雜工的搬運下送入巨舟中去,這往來一趟不易,自然是要裝足了東西才走。
只見每個雜工都是全身筋肉隆起,身形健壯,推拉著獨輪車在鬼仙修士臨時隆起的土坡行走自如,每個人至少都能一次性運送幾千斤貨物。
這份力氣讓張宏正看了也是自愧不如,這些雜工應(yīng)該和湖東城通天湖中的那些船工一樣的,所煉的人仙功法都是特意挑選改造過的,所以這些雜工純粹以蠻力而論確實不弱,不過用以對戰(zhàn)卻肯定是不行的。
平日間這港口中就只有些小型的漁船和沿海城鎮(zhèn)的商船往來,這跨海巨舟的每一次起航都如同一個小小的節(jié)日一般,不止有前來送貨的客商,還有供這些客商還有雜工們的吃食攤販在沿街擺賣,到處都是人頭涌動的熱鬧景象。
不過有身份地位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和平民散修們擠在一起,碼頭上一條平整有致的階梯從很遠的地方就平地而起,直通巨舟內(nèi)部。
階梯的入口處守著一隊守衛(wèi),只有經(jīng)過檢驗的人才能走到上面去。
張宏正背著包裹,肩膀上端坐著肥貓,一副隨從的模樣,跟在墨無名身后就徑直來到了這階梯之前。
不待墨無名開口,張宏正直接就先拿出了身符鐵牌和那慕容家的玉牌送上去,領(lǐng)頭的守衛(wèi)接過先隨便看了看鐵牌,然后再看玉牌的時候就認真了許多,微微閉眼凝神激發(fā)了玉牌上的符印,一陣煙霧之后一個高大雄壯的老人形象就浮現(xiàn)在了前方。
這是只有這種高級的身份玉牌才有的功效,其中篆刻了固定的霧影術(shù),先天境界的鬼仙就能激發(fā),將主人的形象和部分修為氣息映射出來。
看了看煙霧中的老者和墨無名現(xiàn)在的模樣,守衛(wèi)頭領(lǐng)皺了皺眉頭,外形來看確實是差不多的,都是威武雄壯的老者,面目上多了一些傷痕卻也區(qū)別不大,只是氣息上不大對頭。
能在這巨舟上擔(dān)任守衛(wèi)頭領(lǐng)負責(zé)檢查上船的客人,這守衛(wèi)頭領(lǐng)在鬼仙道上的修為也有先天境界,還用著一個感應(yīng)氣血和元氣運轉(zhuǎn)的法術(sh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老者身上的氣息有些古怪,總體衰弱不說,特別是四肢部位的生機凝滯而有些雜亂,完全不是一個先天武者該有的氣勢。
而這老者的打扮也是用一個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不過是剛好露出面目而已。
如果不是這身份玉牌確實貨真價實做不得假,只是憑他這樣子就讓人生疑。
守衛(wèi)頭領(lǐng)正要讓這叫慕容錘的老者褪去長袍仔細檢查,張宏正連忙上前低聲說道:“我家大人身受重傷,但是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看見,丟了慕容家的面子,這位大人還請通融通融……”說話間,一個靈晶袋就不動聲色地悄悄塞到了守衛(wèi)頭領(lǐng)的手上。
這靈晶袋的袋口并沒有扎緊,內(nèi)中的元氣波動不斷散逸,再加上手上的分量,守衛(wèi)頭領(lǐng)立刻就判斷出其中至少有三四十粒靈晶,他的眉頭頓時一跳。
能在這要緊的跨海巨舟上擔(dān)任要職,這守衛(wèi)頭領(lǐng)在李家也算是頗有地位的,收入自然也不差,但即便如此這三四十靈晶對他來說也是極為可觀的一小筆橫財了。
眼前這叫慕容錘的老者似乎多少是有些問題的,但如此紊亂的氣息好像也確實是身受重傷。
對于上船之人尤其是有先天境界的高手要嚴加審查,這是因為擔(dān)心在海中航行的時候有人搗亂,而這身受重傷的老者看起來實在沒什么威脅性,守衛(wèi)頭領(lǐng)微微猶豫之后還是收下了靈晶袋,點頭說:“若是途中有了什么意外可和我們無關(guān),你們不是納法提家之人,上面的船艙就是十五晶一間。
若是要上等客艙,那就是三十晶。”
這跨海巨舟原本就只是為了納法提家和李家之間的商貿(mào)交往而成的,外人想要來搭船那就要被狠宰一刀。
若是普通的散修丟在下面的貨倉角落里也至少要收一個靈晶一人,而想要在上面的客艙中有上一間房舍,那就更要狠狠地出血了。
不過對于不想繞上萬里之遠去唐家領(lǐng)地走上一圈再到李家的,這幾乎是唯一的選擇。
即便是先天境界的鬼仙修士,憑一己之力其實也勉強可以跨越這千余里的海面,但除了一些修為有獨到之處的還是甚少有人真的冒險這么去做。
海域中的高階妖獸天生的五行法術(shù)強悍無比,將百丈高空上的人扯下水吞吃去也不是什么難事,而空中飛翔的妖獸也并不少,就算能對付一二,這千余里的水面也沒有可供好好修煉恢復(fù)的地方。
若是勉強飛到了對岸唐家和李家的地界,結(jié)果精神疲累再也無力引動天地元氣施法,被幾個一二階妖獸給吞吃了,甚至被散修給劫殺,那才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最安全最保險的法子,依然還是老老實實地乘坐這跨海巨舟。
好在對真有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這十幾二三十個靈晶并不是什么大的消耗。
“我家大人自然是要上等客艙了。”
張宏正直接又拿出一個靈晶袋遞過去,同時將手一揮。
“里面多出來的請這里的諸位兄弟們喝酒。”
“嘿,那就替兄弟們多謝了。”
這頭領(lǐng)從其中倒出來三十顆靈晶,然后將還剩十多顆的丟給旁邊的手下,周圍的守衛(wèi)都是喜笑顏開。
然后頭領(lǐng)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一塊比巴掌大些的木牌來。
“這船牌上有進去的通道地圖和船艙號,你們自己去吧。
這貓是你養(yǎng)的?
小心些不要走丟了,艙底有押送的妖獸,跑去被吃了我們可不管。”
“多謝提醒。
我會注意的。”
張宏正拿過頭領(lǐng)給他們的木牌,和墨無名便走上這直通巨舟的臺階,一直到走出數(shù)十丈之后墨無名才一聲輕嘆:“我曾經(jīng)最為討厭這些無視法度私收賄賂的,但想不到有朝一日也還要靠著這個才能得以過關(guān)……”“這就是慕容大人你想得差了,這天下間便沒有不收好處的守衛(wèi)。”
張宏正大搖大擺地跟在墨無名身后,這段時間他可是慕容家貴人的貼身親衛(wèi),自然必須出手豪闊,撒出了不少靈晶,也充夠了小人得志的大爺氣質(zhì)。
“人心向利,做什么首先都要沖著自己的那一份好處。
人又不是那些不知思考的蟲蟻,蟲王讓他們送死都奮勇爭先。
定下法度規(guī)矩只能是方便管制,讓事事能有個大體的規(guī)矩流程,但想要靠著規(guī)矩就將人給定得死死的那是妄想,人自然會想法子去找其他路子。
不是有個那什么話是法令生長,盜賊越多么。”
“……確實如此。”
墨無名點點頭。
這是他和張宏正說好了的,在這種非私密的場合下都要以目前用的假名相稱。
“想不到長佑你居然懂得這么多。
在這一點上倒是比我這曾居高位的都看得更通透……”“見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
張宏正咧了咧嘴,隨后又放低了聲音。
“好了,既然都上了船了那就算過了一半了,剩下的就是過那邊了。”
這階梯盡頭是直通巨舟內(nèi)部的一個通道,一個頗有風(fēng)姿的美貌少婦正守在那里,眼光灼灼地掃視著下方進出的人。
而看到張宏正和墨無名走來,少婦也面帶笑容對他們點點頭。
“蘭姐,想不到你們這么早就上船來了。”
張宏正快步上前,滿臉堆笑,“公孫小兄弟,我估摸著你們差不多也該來了。”
嘉蘭蘭也是笑顏如花,對張宏正的親熱勁并不排斥,只是多看了兩眼他肩膀上蹲坐的肥貓。
然后她看著墨無名半躬身一禮:“見過慕容大人。”
墨無名面無表情地掃過她一眼,腳下不停地繼續(xù)朝船艙通道中走去。
嘉蘭蘭也并不以為意,自己沒有亮出身份來,世家中人不搭理自己也是正常的,她只能跟著說道:“我也同公孫小兄弟說過了,大家既然都有要找之人,在這船上時候正好可以互相幫助……”“有什么你去和他說就是。”
墨無名沉著聲音丟下一句,徑直朝通道中走去了。
嘉蘭蘭微微一愣,繼而將目光投向張宏正,張宏正連忙笑著對嘉蘭蘭輕聲說道:“我家大人心情有些不好,似乎是修煉出了些岔子,這兩天都在屋中,不過他已經(jīng)同意了和蘭姐的合作之事……”“嗯……是這樣,我們要追索的主要是一個五短身材的先天鬼仙修士,這就是他的模樣,不過應(yīng)該也有過化妝易容。
我們懷疑他應(yīng)該是藏身于下層船艙中的那些散修之中……”嘉蘭蘭也是沒辦法,只能一邊走著一邊拿出一張符來,似乎是這兩天中專門制作的,她拿來輕輕一碰,上面就浮現(xiàn)出一個男子的身影來,正是嘉蘭弱以前的模樣。
“這張鏡影符你拿去,等船出發(fā)之后有時間就去下層貨倉中幫忙找找……”“哎,小弟這個鬼仙道的修為實在不通,不過這人的模樣我記下了……”張宏正有些為難,不過還是接過了符來。
“行,等我和我家大人安頓好之后,開船之后我就去下面的貨倉中和蘭姐你匯合……”“好,那姐姐到時候在下面等你。
此次搭船的散修說不定要上百人呢……”交過符之后嘉蘭蘭轉(zhuǎn)身又想著船艙入口走去,顯然要繼續(xù)監(jiān)視由下面進船的人,而張宏正跟著墨無名一起繼續(xù)沿著通道朝前走去。
這巨舟的內(nèi)部也并不如普通的船只一般,沒有絲毫斧鑿刀刻的痕跡,通道內(nèi)部的木質(zhì)看起來就天然生成的那樣,每隔一段便散發(fā)出光芒來,將內(nèi)部照亮得也和外面的白晝差不多。
這景象只看得初次見到這種場面的張宏正東張西望嘖嘖稱奇,想到這巨舟其他地方不知道還有什么更為神奇的布置,也難怪需要真人長老來親自坐鎮(zhèn)驅(qū)動,隨便一次跨海就要消耗數(shù)百靈晶了。
這通道中也偶爾有其他人走過,都是衣衫華貴身配家徽,一看就知道是世家中人。
張宏正和墨無名按照那船牌上的線路一路走去,眼看就離標記的房間不遠了。
這時候拐角處忽然轉(zhuǎn)出來了兩個人,那兩個人本來也只是匆匆走過,忽然間兩人的視線落到墨無名的臉上,又都是一怔,然后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露出驚奇之色。
墨無名繼續(xù)面無表情地朝前面走著,他并不認識這兩人,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能繼續(xù)保持威嚴凜然的世家貴人身份。
而這兩人也就對視了一眼之后并沒多說什么,繼續(xù)朝前行走,只是似乎放緩了腳步。
走在旁邊的張宏正卻是面色微變,因為他認出了這兩人,這兩個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正是兩日前在嘉蘭蘭的房間中的那兩人,雖然當(dāng)時只是晃了一眼,但他刻意記下了這兩人的身形外貌,這時候絕不會認錯。
而這兩人的表情顯然是認識墨無名,或者說墨無名裝扮而成的那慕容錘,不過這個慕容錘看起來最多也只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他們一時間也不敢肯定。
心念電閃間,張宏正看到前面通道上的一間艙房門只是虛掩,連忙一拍手中木牌,說:“大人,就是那里了,甲八號艙房。”
說完之后張宏正快步上前將那虛掩的房門打開,墨無名也知機地徑直大步邁入,然后張宏正立刻反手便關(guān)上了房門。
“你……你們……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誰讓你們進來的?”
房間中,原本正盤膝端坐的銀發(fā)少女猛然站起,一臉驚愕也是一臉憤然地看著張宏正。
“咦?
怎么是你?”
張宏正也是一驚,這赫然正是不久之前在客棧中和他們發(fā)生過誤會的那名伊芙雷亞家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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