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人?”
孔言方反應過來,稍稍鎮定下來:“云姑娘何意?”
云莞看了一眼四周,彎眸笑問:“孔大人不請我進府說話么,就這般在府門前說話,方便?”
孔言方是實在不愿意看到云莞,但他隱約知道云莞今日上門的目的是什么。
今日早朝上,曾御史聯合幾位本就與他和朱大人有矛盾的同僚,一齊在早朝上諫言,道他的兒子與朱大人的兒子昨日將曾公子打傷,至今昏迷不醒,對子女管教不嚴云云。
而他昨日便已知曉,兒子在云莞的酒坊與曾公子鬧了矛盾,雙方大打出手,曾公子被打傷,至今昏迷不醒,或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孔言方瞧著云莞的架勢,雖見她面帶笑意,心中卻不敢放松,知道這不是一個好想與的主,眸色微沉:“云姑娘請。”
云莞微微一笑,在孔言方的帶領下進入了府中。
孔言方的府邸,是一座五進五出宅邸,蒔花藝草,清幽雅致,布置得十分精巧漂亮,云莞在府中看到了好幾株桂花樹。
陵陽城好種植桂花,不論是一般人家的宅邸,還是街道上路邊的樹,隨處可見桂花樹,一到金秋時節,便十里飄香,各種各樣,關于桂花的食材,也非常豐富,云莞最喜歡的便是這桂花濃濃的味道。
但京城地處北方,一來并不適合種植桂樹,二來桂花花又因為地域的關系,開花之后,香味并不濃郁,許多大戶人家,喜歡種植的也都是些更為高雅的,昂貴的花木,而不是桂花,因此鮮少在北方看到桂樹。
但孔言方的府邸種植了,云莞路過的時候便笑道:“我來京城許久,不曾見過一株桂花樹,倒是在孔大人的府上見到了,都說京城氣候不適宜種植桂樹,不知這幾棵桂樹開花時候,香味可有陵陽的桂花香味濃郁?”
孔言方腳步一頓,并不出聲。
云莞也不介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是我唐突了,孔大人該有十幾年不曾回鄉,恐怕已經不記得陵陽桂花香味如何。”
“云姑娘何意?”孔言方停下腳步,對著云莞問道。
云莞無辜一笑:“我也想在京城種植幾株桂花,也慰藉思鄉之情,卻又擔心,京城種不好桂花樹,瞧見大人府中亦有種植,便多嘴想問問兩句。”
孔言方定定地看了一眼云莞,不再多言,讓她在廳中坐下之后,便問道:“現下,云姑娘可以說了。”
云莞瞧著孔言方恨不得立刻讓自己出府的樣子,便當做沒有看到一般,拿出了一本小冊子,含笑道:“想必孔大人已經聽說了,昨日,貴府的公子在我的酒坊打架之事,不僅毀壞我酒坊的桌椅,還有酒水,更打傷了我酒坊的伙計,那伙計,如今還臥床休息,不能行動,大人說說,此事,該如何是好呢?”
云莞眼眸含笑,看起來非常真誠,孔言方瞧著遞到跟前的賬本,負手冷哼了一聲:“若是本官沒有記錯,昨日在云姑娘酒樓打架的,并非我兒一人,如今云姑娘將這賬本,送到本官跟前,是何意?”
云莞哎呀一聲:“原來孔大人知道昨日是什么人在我酒坊里鬧事呀?”
孔言方臉色微變,云莞又含笑道:“大人放心,我做事一向講究公平公正,絕對不胡亂訛人,也絕不冤枉人,這賬冊,我做了三份呢,先送到大人您府上一份,稍后自會再往曾大人和朱大人府上再送一份,絕無做那薄情寡義、無理取鬧、顛倒是非黑白的混賬之人。”
云莞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笑,眼眸彎彎、梨渦淺淺的機靈模樣,總看得人心情大好,在此刻看在孔言方的眼里,只讓他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總覺得云莞這番話,意有所指,也不得不讓他總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這些日子,壓在心中的不安,漸漸轉為憤怒。
但云莞,似乎又不曾說錯什么,偏偏讓他無可指摘。
最后只能隱忍著怒意道一句:“云姑娘果然伶牙俐齒。”
云莞一副謙虛的模樣,笑吟吟道:“孔大人謬贊了,若是我說得有錯的地方,還望大人見諒,我從小便沒有讀過幾本書,學來的幾個咬文嚼字的詞語,多是從我阿爹那兒偷學來的呢,在大人跟前獻丑了,若是被阿爹知道,必定要罵我的。”
聽到云莞提及云承德,孔言方的臉色越發不好看,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云莞卻看到了,只眼底劃過一抹冷意,見目的已經達到,便稍稍斂眉,神色頗為認真地問道:“是我話多了,咱們言歸正傳,敢問大人,此事該如何解決呢?”
“云姑娘想要如何?”
云莞含笑道:“有一說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話沒有說完,孔言方怒道:“云姑娘慎言!”
云莞哎呀一聲:“是我用詞不當,我的意思是,打壞了東西自是要賠錢的,傷了人自然也要賠償醫藥費用,我今日先來大人府上,就是想詢問一番,大人是想私了還是公了?”
“私了如何,公了如何?”孔言方隱忍著怒氣,凝眉道。
云莞含笑道:“私了,便是我與大人對對賬,咱們私底下解決了賠償的事宜,至于公了,我只要親自去京兆府尹走一趟了。”
孔言方自然明白,他毫不懷疑,以云莞能將章可正告上金殿的膽子,必定也敢將兒子告去京兆府。
而今日,曾御史已經因為曾公子被打傷而在朝堂上處處針對他,若是再將事情鬧大,不知能給原本就跟他不對付的曾御史多少尋他麻煩的借口。
到底顧忌著面子的事情,面對云莞笑吟吟的臉,孔言方沉著臉接過云莞遞過來的賬冊,看了一眼,“云姑娘放心,既是犬兒不慎傷了人,賠償的銀子,本官自會奉上。”
“孔大人大義。”云莞含笑道。
孔言方不想再見到云莞,做出送客的姿態:“云姑娘還有何話說?”
云莞含笑道,“沒有。”
孔言方正要開口送客,便見云莞彎唇道:“我阿爹說,他年少的時候,與大人是同窗好友,只是,自從大人十五年前高中之后,便一直在京城回京,不能在有見面的機會,我聽著,阿爹心中總是十分遺憾的。”
孔言方細細地看著云莞的神色,等著云莞說下去,可云莞卻似乎只是提那么一嘴而已,并不打算借著父輩的交情和孔言方敘舊,嘆道:“事易時移,可惜,如今阿爹不在,孔大人,不叨擾您,我還得去曾府和朱府走一趟,告辭了。”
只孔言方看著云莞離開的背影,瞇了瞇眼。
從見到云莞,聽到她說是云承德的女兒之始,孔言方的心中,便開始泛起一抹不安。
這段時間,隨著桃花江堤壩案審理,云莞作為原告,其實存在感并不強,他心中才剛剛放松,不曾想,自己的兒子,昨日在云莞的酒坊鬧事,她今日這般上門,又言語之間,提及云承德。
孔言方心中壓下去的不安,又再次升了起來。
從第一日在金殿上見到云莞開始,他便知道,這不是個好相與的丫頭,今日云莞多次提及云承德,他也沒有理由不相信,云莞是故意的。
云承德,他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爹……”待云莞離開之后,孔公子才慢吞吞地走出來。
方才云莞和孔言方說話,他自然聽見了,只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虛,不敢出來罷了。
孔言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兒子:“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是。”
云莞從孔府出來之后,便碰見了蕭韞之。
“你怎么在這里?”云莞快步過去。
蕭韞之仔仔細細地瞧了瞧云莞,發現她神色并無異常,便含笑道:“來瞧瞧,有沒有人敢欺負我家阿莞。”
云莞彎眸一笑:“誰敢欺負了我去?”
“孔府一趟,事情如何?”
云莞簡單道:“孔大人答應給銀兩,說到底,他也擔心我將事情鬧到京兆府跟前去,讓曾御史有機可乘,狠狠諫他一筆。”
蕭韞之抬手捏了捏云莞的臉頰:“阿莞肯定不會這般算了。”
云莞眼里一抹精光狡黠,轉回頭看了一眼孔府高大的府門:“撞到了我的手上,便別怪我趁他病,要他命了。”
蕭韞之仔細瞧了瞧少女狡猾的模樣,眼里笑意縱容:“可需要我做什么?”
云莞搖頭,與蕭韞之往回走,一邊低聲道:“無需我們做什么,原本我還在想該如何準備這件事,既然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開了個頭,我豈會辜負這白白送上來的美意?”
“好。”蕭韞之應道,“便好好利用一番。”
云莞心中輕嘆一聲,若非可以,她也只想安安心心在京城做生意,不想動朝堂官員。
可由不得她。
十五年前,云承德與孔言方一道上京趕考,卻在臨考的時候,被人舉報,作詩諷刺科舉,瞬間便被取消了科考的資格,還罰罪云家,本支三代之內,不允許考科舉。
但事實上是,云承德清楚地知道,作為一個讀書人,一個想要通過科舉進入仕途的讀書人,他即便是神志不清,也不可能寫出諷刺科舉的詩句。
后來他也知曉,此事與孔言方有關。
可他與孔言方是同窗好友,兩人有七八年的同窗之情,孔家家境較好,平日里,云家買不到的書籍,都是孔言方借給云承德看,便是上京趕考的一路上,孔言方也對他多為照拂,甚至還曾救過他一命。
同窗之誼,朋友之義、借書之恩、再有救命之情,云承德即便后來知曉,所謂諷刺科舉,與孔言方相關,但也并沒有追究,權當還了這么多年的情意,但也徹底斷了兩人多年的同窗之情。
直到云承德在大水之中失蹤之后,云莞才從大伯和阿娘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
可她不是阿爹,顧慮著什么同窗之情,借書之義,自然不肯受這等冤枉,也不可能,讓如今已非常有潛力的小琛,日后走不進科舉的考堂。
她要上京,除了與蕭韞之一起揭露桃花江堤壩案里的貪官污吏之外,還要為阿爹,為云家討回一個公道,將這不白之冤給洗掉。
所謂情意恩義是一回事,但是云家絕不承受這不白之冤。
小半個時辰之后,孔公子垂頭喪氣地從書房里出來。
昨日已經被教訓一次,今日還要被教訓一次。
他心里有些不平,爹和刑部尚書是上下從屬關系,年紀還小的時候,爹便跟他說,要與朱大人家的兒子打好關系,現如今,說他跟著胡鬧的也是爹,他心中便不太平。
走過轉角時,孔夫人迎面而來。
瞧見兒子灰頭土臉的模樣,孔夫人溫柔笑道:“怎么了,怎么這般垂頭喪氣的?”瞧著兒子是從書房過來的,孔夫人心下了然,柔聲道:“可又是被你爹訓斥了?”
孔公子心中委屈。
孔夫人便笑道:“你平日里聽話一些,不跟著別人胡鬧,你爹也不會說道你。”
孔公子覺得自己再聽話不過了,“娘,我不曾胡鬧。”
孔夫人笑嘆了一聲,便道:“好了,你好好跟你爹認錯,過一兩日等你爹氣消便好了,對了,方才我聽總管說,府上來了一位姑娘,是因為你昨日在別人家酒坊打架的事情?”
孔夫人并不十分清楚這些事情,她常年深居府中,教育兒子的事情,也多是丈夫來做,她也很難插手。
孔公子點頭,不滿道:“正是那個云莞,昨日在酒坊里的,又不止我一人,她為何單單來我們府上,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商人多事奸詐之人,我瞧她便是想要訛我們家銀子,對了娘,您久不出門,恐怕還不曉得這個姑娘是誰呢,她原本是南方陵陽城來的一個商女,我聽說,他父親云承德當年跟爹還是同窗好友,如今怎么這般一點情面也不留。”
孔公子越吐槽,便越不滿意:“當真是生意人薄情寡義!”
孔夫人一愣,“你說,云莞的父親是云承德?”
“可不是!”孔公子應完之后,方覺得孔夫人的反應有些奇怪:“娘也知道云承德那人,他當真與阿爹是同窗好友?”
孔夫人面色淡了一些:“此時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早年聽你爹提過一兩句。”
“哦……”
孔夫人想了想,便提醒道:“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你父親離鄉多年,你便別再他跟前提及從前的事情,徒增煩憂,免得又被罰。”
孔公子眼珠子轉了轉:“兒子曉得了。”
題外話
不好意思哦,今天更新晚了。
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幾個人在看這本書捂臉
西青最近在忙著搬家的事情,好多事情哦,更新都不太穩定,大家晚點來看吧,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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