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尋寶之路甚是坎坷。茫茫然如大海撈針。
我與長風飛身洛陽,尋了家寬敞的客棧住下。一番洗漱,便催促他出去尋寶。長風樂呵呵的應了,便拉著我一同上街。
洛陽城上比長安還要熱鬧許多,出門便看見些人三三兩兩結對進了一側的園子。長風斜眼瞄了,也拉著我往里闖,我有些不悅,皺眉問他:“舍利在里邊呀?”
長風卻不管不顧,一邊拉我走,一邊笑的妖孽:“你真當是出來尋寶呀?我是領你出來散心呀!”
我聞言甚是惱怒,掙了他的手,厲聲道:“你怎么這么貪玩?我不理你呀!我自己去找!”說完便掉頭,欲要走,卻被長風拉了,撇嘴裝了委屈:“人家早交代好了這里狐族,今晚他們就會給我消息呀,就咱倆,得找到哪年哪月呀?”
我思量一番,卻也是。無頭無緒,急也急不來,便只好由他拖進園里。
園子很大,院墻修的極高,朱紅的木門,上面懸個黑色匾額。匾額上三個燙金大字:牡丹園。
唔,我想,園內一定開滿了牡丹花。進了園內,入眼的卻不是各色牡丹,而是一溜賣雜物的小攤販。
長風興致勃勃的奔到個賣面具的攤子前,撿了個銀白色的狐貍面具戴在臉上,笑嘻嘻的問我:“好看不?”
白狐耳朵尖尖,眉眼狹長,甚是符合長風的邪魅氣質。我點點頭,也在攤子上瞅了一圈,隨手撿了個白發白須白眉的老神仙,沖長風晃了一晃:“我拿這個怎么樣?”
長風輕笑,修長的指頭點著老神仙額間的月牙:“瞧見沒,這是月下老人呢!莫非小魚想去與人做媒?”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指尖總在指點面具的時候滑到我的手上。
我有些窘迫,哪里知道這老神仙就是月老,不動聲色的將面具戴在臉上躲開他的摩挲,嘴硬道:“就是呀,我最喜歡撮合鴛鴦了呀!”
長風又笑,一張狐貍臉湊的極近,吐出絲甜滋滋的氣息:“人家陪你一起呀!人家也很喜歡撮合鴛鴦呢!”
唔,我真是沒出息,臉一下子便燒的滾燙。與他共處這么多時日,依舊是習慣不了他的誘惑。這妖精喲!真是慶幸戴了面具,未讓他發現我面紅耳赤遭到恥笑。
快走了幾步,離他遠了些,心才稍稍安穩,道:“不理你呀,我要去看牡丹。”
長風跟近,拉了我的手,手指細膩滑軟,我心跳的又快了些,隔著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聲音蠱惑:“不急呀,園里有月老廟呀,我們先去看月老好不?”
我有些慌亂,因心好像被那聲音蠱惑的有些松動,有些綿軟了。抬頭望他,唔,不過只銀白的,耳朵尖尖的狐貍而已,何足懼也!那些慌亂飄忽的心思,真真是莫名其妙。
想的清明了,心里暢快不少,由他拉了,又軟聲哄:“都依你呀,去哪都好!”
月老廟就在牡丹園內,七拐八拐似走迷宮一般,直走到暈頭轉向才進了廟里。
廟很小,月下老神仙白發白須,一臉慈悲相。兩個女子占據了廟里僅有的兩個蒲團,一個在雙手合十叨叨念念,一個在虔誠的俯身叩拜。
我與長風進去后,廟里便更顯得擁擠,是以,長風又有意無意的往我身上貼了一貼。
我心又開始飄忽,似乎整個廟里都彌漫著長風身上清淡的甜美氣息,這感覺,真是莫名,真是不妙。長風卻似乎感覺良好,拉拉我的衣角,輕抬下巴示意我去看那個雙手合十正在念叨的女子。
女子穿身淺綠色紗裙,身子綽約,秀發高高的在頭頂盤了一大片,又黑又密。唔,只看背影,卻是個曼妙的美人。
凝神細聽,美人嬌聲真真切切:小女子愛慕張公子久矣,奈何家規甚嚴,無法與張公子私會表情達意,今他攜友游園,祈月老憐我一片真心,能與張公子在花下相會。
似是怕月老年紀大了聽不清明,一段話喃喃著重復了無數次。我聽的十分苦悶,這美人心眼太實,若想與那張公子與花下相會,該去跟在他屁股后頭一同賞花呀,總在這里拜月老算怎么回事。
扭頭望了長風,長風一張俊臉隱在張狐貍面具下,看不到表情。
我無奈,只好將他拉出廟外,低聲說:“幫她呀!”
長風戲謔道:“不是幫她,是幫你呀,幫你當月老成人之美呀!”
我皺眉:“不都一樣嗎?只是不知道哪個才是張公子。”
長風輕笑:“一會就知道了,別著急呀!”
長風話音剛落,便見個小丫鬟匆匆忙忙的闖進廟里,附到美人身邊低語幾句,凝神細聽,卻是說那張公子已停到了牡丹香閣,擺了桌椅紙筆準備作畫。
我又驚又喜,適才知道長風果真了得,他一定是背著我掐了手指頭,才將這一幕準確的掐算出來了。唔,卻是有些道行!
而那美人似是比我更加驚喜,慌張的起身拉著那小丫鬟碎步跑出廟外,步伐甚快,在我眼前一晃便過,以致我竟沒看清她的相貌。
我亦緊緊拉了長風,雙雙隱了身形,緊隨其后。
一路穿越無數花叢,掀起陣陣香風,終是到了牡丹香閣。
幾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正執筆對著牡丹作畫。美人目光灼灼,死死盯著個白衣男子不放。
男人坐在桌旁,看不清身形,只見臉色白凈,小眼大鼻子闊嘴,五官單個看來不算好看,擺到一起,卻是和諧,甚至還生出了幾分英俊的氣度。
可,這英俊未免俗氣了些,不及玄釋的溫潤,不及長風的邪魅,亦不及子期的爽朗。我撇撇嘴,甚覺無趣,又將目光掃到花海中。
長風難得與我心意相通,輕輕拿指頭點著與我介紹:“瞧,那片紅色叫悠山艷,那邊白色的叫長康樂,中間那顆綠色很少見呢,喚作醉鹿韭,嘻嘻,好看不?”
我尋著他的指頭一一瞧了,一邊驚嘆他的博學,一邊又驚嘆花的美麗。
香風陣陣,蝴蝶翩翩,花朵兒艷艷,我有有些恍惚了,恍惚又回到了小時候的光景,唔,那是只屬于魚苗苗和人娃娃的快樂。單純的不知年月,不識憂傷。
嘆口氣,又去瞧那美人,美人依舊緊緊盯著那白衣公子,目光灼熱又真切。
我忽然又想起玄釋,想來,我平日盯著玄釋的時候,也會是這般模樣吧!想想,心便有些憂傷,迫切的想看他們幸福,想從他們的幸福里,找到些許安慰。
輕輕扯了長風的衣角,低聲說:“你去調戲那個美人呀!像登徒子那樣,勾了她的下巴,你要說:美人,你真漂亮,跟我回家吧,我娶你當老婆呀!”
長風似是不快,聲調拔高:“憑什么呀?我又不喜歡她!我憑什么娶她!”
我知長風見識淺薄些,耐心著與他解釋:“不是真要你娶她呀,你去調戲她,她肯定會害怕,哭的梨花帶雨,然后那張公子會英雄救美呀!戲本子里都是那么寫的。”
長風卻依舊不能理會我的深意,氣鼓鼓的說:“我才不呢!萬一她賴上我怎么辦!”
我不好強迫他,只得又軟聲哄著:“不怕的,你戴了面具,她不知你長得傾國傾城,況且,你剛還說了愿意做月老的,去嘛去嘛。”
長風哼了一聲,扭頭不理我。
我執著的拉著他的衣袖勸誡:“玄釋說了,成人之美是大功德呢,要是玄釋在這里,他也一定會樂意幫忙的。”
長風扭了頭,聲色依舊不歡喜:“我要是幫你,你記得我的好呀?”
我連連點頭:“記得記得,長風最好了,我改天去找個小本本,把你對我的好都一叢叢記下來,記的清清楚楚。”
長風這才歡喜一些,又回復了輕佻本色,將臉湊到我跟前:“親我一口我就去呀!”
我心里偷笑,這只傻狐貍估計忘了他還帶著面具吧!痛快的親了一口,親的嘖嘖有聲:“去吧去吧!”
長風身形輕顫,聲音里竟有些羞澀:“等著我呀!”說完便招出那柄白花花的扇子朝著美人走去。
我甚滿意他的態度,找個石凳舒服的坐了觀戲。
美人看情郎看的甚是專注,并未留意到長風走近,是以,長風被當做空氣一般被無視了半晌,沖我無奈的搖搖頭,又輕輕咳了一聲。
美人未回頭,只她旁邊的小丫鬟將長風上下打量一圈,不動聲色的把美人往旁邊拉了一拉。
美人被拉回神,才瞅見長風,跟著小丫鬟往一旁挪了挪,繼續瞅她的情郎。
長風似覺受挫,連連咳了幾聲聲,這次咳的聲響大些,美人與小丫鬟一同回頭望他一望。
我聽小丫鬟附耳與美人說:“小姐,這個人說不定得了什么惡疾,瞧他咳的那么厲害,咱們離遠些為好。”
美人似是覺得小丫鬟的話甚是有理,矜持的點頭挽了丫鬟邁著碎步欲要離去,可剛跨過長風身側,便被他拿折扇攔下,聲音磁性而又蠱惑:“小姐,你長得真美。”
我心里暗暗贊嘆,長風這狐貍,舉手投足都甚風流倜儻,不去做登徒子,真真可惜。
美人似乎少出閨閣,并沒經歷過這些戲本里的經典橋段,小臉低垂,羞紅的熟透的甜柿。
一旁的小丫鬟甚是盡職,張了雙臂,像母雞護小雞一般,把美人擋在身后,怒睜雙杏仁眼,惡狠狠罵道:“哪來的登徒子,居然敢調戲我家小姐,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誰!”
長風輕笑,將手里一把折扇搖的甚是風流,輕佻佻道:“哦?還請姐姐賜教,也方便小生哪日去登門提親呀!”
我更加滿意,心里暗暗為長風加分不少,這些我沒教過的,他竟然也能做的如此之好,真真是個合格的登徒子。
而那小丫鬟顯然欣賞不了長風合格的登徒子嘴臉,狠狠“啐”了一聲吐在地上,尖聲叫罵:“你個下流的好色坯子,就你也想娶我家小姐?青天白日戴個妖精面具,一定是丑的見不得人!”
這話,說的委實有些難聽,我暗暗皺眉去瞧長風,長風那般嬌生慣養的公子脾氣,哪里受的了這些。
果真,長風身軀微顫,似在極力壓制怒火,良久,才輕佻的開口:“姑娘,莫非沒人告訴你,你膚色粗黑眉毛散亂,唇厚牙歪鼻子大么?你這副尊榮,也好意思去說別人的丑俊?”
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出登徒子戲美人的戲碼,生生被長風演繹成了潑婦對罵,真是糟糕!
可,更糟糕的卻不是這些,那小丫鬟似乎是怒火中燒,結結巴巴的喊了幾聲:“你,你,你……”停頓了幾番,又惡聲罵:“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個輕狂無理的色胚長成什么模樣!”說著,竟欺身去摘長風的面具!
我瞧的膽戰心驚,希望長風能在那千鈞一發之時躲上一躲,可長風卻直直的站在那躲也不躲,由著那小丫鬟把他的銀色面具摘了。
我緊緊閉眼,心里暗道,完了完了。
那美人若見了狐貍的天姿國色,哪里還能看得上那凡夫俗子!如此一來,不僅沒撮合成姻緣,反為長風添朵爛桃花,為美人添些傷情事長風哪里會看上那煙火氣甚重的美人!
等待良久,只覺四周寂靜。
我猜,一定是美人與長風四目相對,兩兩無言,美人在真真切切的愛慕長風,而長風在真假難辨的瞟送著秋波。良久,果真聽到長風輕佻的聲音:“美人,你真漂亮,跟我回家吧,我會娶你呀。”
我顫了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層。真完了!
可等待良久,只聽美人羞澀的低語:“公子,藍兒已有意中人,公子莫要這般戲耍。”
我聞言心中一片亮堂,唔,想來這長風一定是在那小丫鬟揭下面具之時變化了容貌,變成了個麻臉大漢?真真是可造之材!
欣喜的睜眼,卻見長風依舊唇紅齒白,妖孽一般魅人。而立在他身邊的美人,卻在他的美貌下,顯得粗俗又平庸。
我楞了,莫非這美人眼花?看不清長風禍水般的容貌?
愣神間,有些個膽大的女子走近,嘻嘻哈哈的笑聲不斷,甚至有個生著一臉雀斑的小丫頭徑直走到長風身邊嬌羞的捏了帕子,嬌羞道:“公子,強扭的瓜不甜呢,她不愿意,卻是有人愿意……”
長風望著那小丫頭冷笑,笑完又咬牙對美人說:“美人,你當真不喜歡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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