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姑娘驚嚇之余腿都是軟的了。
她是世家姑娘,幾時見過這等一言不合就開親的公子。
何況,他們之間都沒有定情。
他卻還問:“這樣夠嗎?”
簡單又直接的方式,讓她明白他的心。
墨蘭又羞又氣,抬手就想打人,蕭歸流卻輕輕握住她要打來的手,說:“你手不疼嗎?”
她是左手疼,又不管她右手的事。
她心里五味陳雜,罵也不是打也不是,氣道:“你,你這樣的行為是要對姑娘家負責的。”
他頷首:“要如何個負責法,你劃出來!
她臉漲紅,咬咬牙,還是說:“……三媒六聘是少不了的。”
他說:“好。”
“……”他答應了,她反而怔了一會。
三媒六聘,說得容易。
當年墨云姑姑要嫁沈家這樣財大氣粗的人家,祖母便不樂意,又豈會看得上蕭神醫這等沒有任何背景的江湖神醫。
墨云姑姑執意要嫁,祖母終生都不見她。
愣神之間,蕭神醫問:“要幾時去下聘,你說個日子!
她心里一慌:“不急!
確定了公子的心意,愿意三媒六聘的娶她,她安心。
如何說服家里人同意,卻是另一件難事。
他明白姑娘這也是心悅他了。
“走。”他拽了她的手腕要帶她出去。
墨蘭忙推開了他的手,道:“我自己走,讓人看見不好。”
人來人往的,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好讓公子牽著手。
蕭歸流也就隨了她。
出去的時候墨蘭讓奴婢不要跟了。
她心情復雜的跟蕭歸流一路出了府,從朝歌院里出來的五姑娘鳳吟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的身影。
蕭歸流行在前面,腳步快了些,見姑娘沒那么快跟上來,便又慢了幾分,等她一下,待姑娘跟上來,便讓她行在了前面,他跟在后頭。
兩人一路出了府,墨蘭姑娘上了蕭歸流停在外面的馬車。
五姑娘鳳吟一路悄悄跟著過來,看了個明白,滿臉不開心。
蕭大夫果然是看上了墨蘭姑娘,直接到府上來找她了。
她輕輕揉了一下眼,想哭。
蕭大夫一定是嫌棄她長得不如墨蘭姑娘好看,所以看不上她。
她本不是一個有自信的人,現在被打擊得更不自信了。
風帶了一些涼爽,也擾亂一池春水。
近二十歲的蕭歸流長這般大第一次對一個姑娘怦然心動,并生出樂意娶她的念想。
終于把姑娘成功的帶了出來,他心里壓不住的喜歡,連帶看姑娘的目光都柔得要滴出水來。
墨蘭被他盯了一路。
姑娘家多是臉薄皮的,坐在只有兩人的馬車里,渾身都不自在了。
馬車到了繁華的鬧市時停了一下,蕭歸流讓她坐在馬車里等一下。
過了一會,他買了一些東西過來。
墨姑娘看著他手里拿的東西,疑惑:“這是風箏?”
他頷首:“今個教你放風箏!
那日在墨家,遠遠的,他曾看到姑娘放風箏,只是放風箏的技術不行,怎么都飄不上去,府里樹又多,不多久,風箏被纏在了樹上,下不來。
后來,還是他上了樹,幫她把風箏取了下來。
今個既然要帶她放風箏,他就選擇了一片寬闊的場地。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他把風箏抖開,一手拿線一手卷絲輪,逆風而行。
他一旁教導。
師父就是師父,風箏竟然真的上揚了。
她慢慢放線,風箏越來越高。
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成功的把風箏放飛得這般高。
她心滿足又歡喜。
蕭歸流由她自個卷著絲輪,不遠不近的跟著她,問:“你手累嗎?”
“不累!惫媚镎娴瞄_心。
“你手還疼嗎?”
“好多了!边是蕭神醫的藥管用。
“你渴嗎?”
“還好吧!彼∧樇t撲撲的。
“也可以把風箏系在樹上!
“怎么系?”
“來!彼昧孙L箏,前去把風箏系在一棵海棠樹上了。
“……”墨蘭看了看,風箏系樹上了,那她玩什么?
“喝點水!笔挌w流把水袋給她。
墨蘭也就喝了口水。
等喝過水,手里沒得玩了,她反而又不自在起來。
這人一直盯著她,目光都不知道看一下別處。
“蕭神醫,你看今天的天多好!彼胱屗囊暰轉移到別處去。
他便看了一下天,然后她趁機跑開了。
蕭歸流回過頭來看她跑開的身影,四圍雜草叢生,有些地方的雜草甚至高出人來了。
轉眼之間,她便不見了。
姑娘安安靜靜的蹲在了一處人高的草叢間,仰臉望天。
風箏還在上空飄蕩,不上不下。
她望著那一處發呆。
明知和蕭神醫之間有太多的不可能,她還是來義無反顧的來了。
蕭神醫愿意去提親,她卻不由得退縮了。
像墨云姑姑那般,為愛一個人不顧一切,最后得到了什么?
“蘭兒,蘭兒!
蕭神醫大概是尋不著她了,便喚了她的名字。
蘭兒,她品味著這個名字。
從他的口里喊出來,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溫柔中帶了一些急切,一些多情。
喚了幾聲,那聲音便沒了。
莫非去遠處尋她了?
墨蘭下意識的忙站了來,剛想說我在這里,聲音還沒發出,整個人已被他一把攬入懷中。
他說:“調皮,這里可不好捉迷藏!
“蕭神醫!彼p輕推他。
她是姑娘家,又是世家姑娘。
才剛剛表明那份情意,又被他這般摟抱,哪能會不緊張。
“蘭兒,別這樣叫我!
“那叫什么?”
“蕭郎,蕭哥哥。”隨便哪個聽起來都會比蕭神醫親熱些的吧。
她面上緋紅。
這般親熱的叫法,她可叫不出口,偷偷往他腰上一撓,撓他癢癢,想讓他松手,他卻不怕癢,直接把人抱起,一邊從人高的草叢中往外走,一邊在她身上一嗅,說:“蘭兒真香!
一下子被他舉得高高的,幾乎是與他平視了,她面紅耳赤,掙扎著要下來,他卻是不許,溫柔看著她,與她目光纏纏綿綿,直看得她芳心大亂。
他可以用最溫柔的手段殘忍的,慢慢的,敲斷對手每一根骨頭。
他也可以用最溫柔的,最多情的眼睛,看得姑娘心都化了。
他抱了姑娘一路離開,回到海棠樹下,靠在那兒看著她面紅耳赤,溫柔的喚她說:“蘭兒,我去你家提親!
她心里一慌。
他問:“你什么時候回去?”
“要,要等一等。”
她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不要急。
他伸手解了她上頭的風箏,說:“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她便默默的跟著他一塊往回去。
蕭歸流沒送她回府,而是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不是回春堂,那院名為蕭宅,是他安置在廣陵郡的一處府邸。
蕭歸流能在廣陵擁有一座這般華麗的府邸還是讓墨蘭有些意外的。
她只道他一介江湖神醫,就算賺些銀子,又能賺多少。
“這是你的家嗎?”她滿心疑惑。
他應了聲。
“你家有很多人嗎?”她忽然緊張起來,怎么就把她帶回家了,她可沒有準備好見他的家人。
“除了仆人,就我和白奕!
“……”就兩人?
她松口氣,又覺得詫異:“你的家人呢?”
“沒有家人!
沒有家人,她心里又有些惆悵。
沒有家人怎么行,不要說祖母不同意,她父母也不會答應的。
當年墨云姑姑執意要奶,祖母此生都沒再見她。
想想都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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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家人,就顯冷清了許多,也免了許多繁瑣。
姑娘心情五味陳雜的跟著他進了廳堂,有奴婢過來行禮,喚一聲公子。
蕭歸流吩咐:“擺膳。”
墨蘭掃了一眼,待奴婢退下,輕聲問他:“蕭郎,你的家人呢?”
蕭歸流說:“沒有家人。”
墨蘭姑娘疑惑:“你是孤兒?”
他頷首。
墨蘭在案幾前坐下,雖然問人家傷心的往事不太好,但還是要問的。
“令尊令堂是都不在世了嗎?”
若不然,怎就成了孤兒。
他神色淡然:“對!
“那你是由誰撫養大的?”
“……我自己長大的。”
“……”
蕭歸流在她面前坐下來,解釋:“他們去世的時候我已長大!
墨蘭心下了然,不由道:“這么多年一個人過很辛苦的吧。”
不像她,家里兄弟姐妹一雙手都數不完,熱熱鬧鬧的。
他說:“是挺辛苦的。”
墨蘭便不問了。
去問一個孤兒的過往,總歸會勾起人家的傷心往事的吧。
她不是孤兒,也隱隱能有一點的感同身受。
奴婢沏了茶,墨蘭便默默的押了一口茶。
稍頃,兩兩的奴婢進來,上了菜。
因為從未見過這院子里來過姑娘,進來的奴婢都不由處偷偷的瞄了一眼這位姑娘。
墨蘭心里有幾分的不自在,她是正兒八經的名門世家小姐,卻偷偷摸摸的跟了蕭神醫跑出來。
一方面又覺得不是在京師,反正也不會被熟人所遇上。
兩種聲音在心里交戰,掙扎得厲害。
一個想要掙開一切世俗的捆綁,愛咋滴就咋滴。
一個想著墨云姑姑當年的處境,拋棄了一切,也沒有爭取到她想要的愛情。
她心里正在兩難之間,蕭歸流問她:“想什么呢?不合胃口嗎?”
墨蘭忙說:“很好,我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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