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面好像有什么動靜,摸過去看看……”
正在親自探路的劉策,隱隱聽到秦嶺深處傳來廝殺的動靜,不由眉頭一皺,順著喧囂不止的方向悄悄摸了過去。
當(dāng)廝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之時,劉策基本能斷定,不遠處正在進行著一場極其激烈的廝殺。
“焦絡(luò),你速速回轉(zhuǎn),告訴哥舒憾他們注意隱蔽,本軍督和韋巔再跟上去看看,讓他們等我消息……”
焦絡(luò)領(lǐng)命,立刻回身向原路折返,等他離開后,劉策則帶著韋巔和近衛(wèi)軍士卒順著廝殺聲方向,悄悄的跟了過去。
……
平陽道,官軍據(jù)點前……
“砰~”
一聲轟響,山賊大軍緊貼在據(jù)點木墻上的最后一架長梯也在礌石、滾木的蹂躪下,也轟然倒塌,尚在長梯上攀爬的山賊登時滾落地面,摔的是手腳盡斷,苦不堪言。
“哎~”
金錢豹郁悶的嘆了口氣,看著據(jù)點之下尸橫累累的血腥場面,咬了咬牙,正準備下達撤退的命令,甘子霸忽然出現(xiàn)了。
“老子來了……”
卻見甘子霸帶著上千人殺到了據(jù)點之下,那五根粗壯的樹桿也在數(shù)十名山賊合力抗動下,來到了據(jù)點下方。
緊接著,甘子霸嘴咬單手刀,縱深一躍跳到樹桿尾部,四肢緊緊抱著樹桿,下一刻……
“一,二,起~~”
扛樹桿的山賊,趁勢用力,將樹桿高高豎起,然后用力一推。
但見樹桿和掛在上面的甘子霸一起,慢慢向據(jù)點墻頭壓了過去。
“瘋子……”
夏育見到這一幕,輕嘆著搖了搖頭,隨后手一揮,大聲喝道:“長槍瞄準~”
在甘子霸要落下的垛口前,一支支長槍平平探出,就等著把從空而落的身軀扎成一個刺猬。
“嗯?”
甘子霸敏銳的發(fā)現(xiàn)情勢不對,在騰空落下之前,用力一蹬樹桿,整個人又向上躥起一米多高……
“砰~”
一聲巨響,沉重的樹桿重重落在垛口處,帶起一陣木屑飛舞。
“呀~”
而甘子霸卻當(dāng)空長嘯,整個身軀橫著向下墜落,剛好落在四條探出垛口平放的槍桿之上。
“啊~~”
守在垛口前的三名長槍手猝不及防,在甘子身軀重量的擠壓下,登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都在杠桿原理的作用下,齊齊被掀出了據(jù)點,尖叫著向下方的山賊群掉落。
“呼~”
而甘子霸則在即將墜落之際,單手刀狠狠插入木墻,就這樣掛在半空之中搖擺不停,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落入山賊群中的三名士兵,立刻被圍上來的山賊拳打腳踢,不停用手中簡陋的兵器招呼在他們身上,只消片刻功夫他們就沒了動靜。
這是這場戰(zhàn)役中,自官匪交戰(zhàn)以來,第一波出現(xiàn)傷亡的官軍,雖然這三名官軍的死對戰(zhàn)局沒有多大意義,但這個意義卻非同小可。
因為,自己終于擊殺了官軍,還是雍州精銳的官軍。
“嗷嗷嗷~~”
原本士氣陷入低迷的山賊立馬情緒激昂,仰天發(fā)出狼嗥聲嘯,再次不知疲倦的對據(jù)點發(fā)起了攻勢。
見甘子霸的方式奏效,不少山賊紛紛有樣學(xué)樣,趴到樹桿之后,急切的讓人將自己“丟”入據(jù)點。
“豈有此理!弓箭手!”
被甘子霸的蠻力攻勢惹的有些懵逼的夏育,很快就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立刻做出了對應(yīng)部署,一隊隊已經(jīng)恢復(fù)臂力的弓箭手再次將冰冷的箭鏃對準了據(jù)點之外的山賊。
“放箭~~”
“颼颼颼~~”
一聲令下,百余箭鏃對著據(jù)點之外正在用力豎起樹桿的山賊呼嘯而去。
“噗噗噗……”
“啊……”
羽箭沒胸,凄厲的慘叫再度回蕩,山賊成片的被掀翻在地,連同手中的樹桿也重重的倒落,將掛在樹桿上的山賊摔的是七零八落。
相同的奇襲,對夏育來說,只要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他能很快從中做出對應(yīng)部署予以反擊,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給敵人制造相同奇襲的機會。
更何況,這種拙劣的手段,夏育也看不上眼……
“唉~~”
見自己最后的進攻手段被夏育壓制,甘子霸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用力抽出嵌入木墻中的單手刀,縱身一躍跳到尸體堆上,邊躲閃羽箭邊向后退去。
仗打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徹底的失敗,一萬三千多名山賊至少有五千多人折損在這座據(jù)點之下,繼續(xù)攻打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撤~快撤~”
甘子霸左閃右躲,靈活的避開射來的箭矢之后,竄到金錢豹身邊大聲吼道。
金錢豹也確定這仗已經(jīng)沒法繼續(xù)打下去后,當(dāng)然放棄了掙扎,大聲呼喊著山賊從原路返回,撤離官軍的攻擊范圍。
“想這么就離開了?做夢!拿弓來!”
夏育當(dāng)然不想放過甘子霸,在發(fā)現(xiàn)他正和金錢豹一起逃跑之際,立馬從親兵手中取過一張三石力的硬弓,開弦滿圓,呈現(xiàn)月牙鏟形的箭鏃死死鎖定在甘子霸的后背。
“嘣~”
弓弦脫手剎那,一聲霹靂驚響,重箭直撲甘子霸后背,疾風(fēng)驟雨般撲了過去。
“嗯?”
甘子霸感受到身后奪命殺機逼近,立刻側(cè)身俯地一個打滾,堪堪避開了致命的一箭。
“噗~”
“啊~”
然而,正在甘子霸身前逃竄的金錢豹卻因此遭了殃,卻見重箭直接從他后背透入,硬生生從前胸貫出……
金錢豹慘叫一聲,不可置信的望著胸前探出的箭鏃,承受著心臟被撕裂的絞痛,緩緩的向前傾斜,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劫后余生的甘子霸,從地上起身,看著生機全無的金錢豹,不無惋惜的嘆了一聲:“豹子,這就是命,放心去吧,你的山頭老子會替你打理好的,你就放安心吧……”
說完,甘子霸拾起金錢豹留下的一支短戟,迅速隱入逃跑的山賊大軍之中。
“唉,這家伙怎么這么命硬?”
夏育一擊沒有得手,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看著甘子霸生龍活虎的淹沒在山賊群中,然后下令收兵,打掃戰(zhàn)場。
而此時不遠處的山坡之上,將平陽道上發(fā)生一切盡收眼底的劉策,緩緩放下了窺鏡。
“有點意思……”劉策拍著窺鏡,臉上露出一絲淡淡地笑意,“要不是這群山賊,本軍督還找不到秦嶺的出口,更想不到這秦嶺之內(nèi)還會有一支伏兵存在。”
“軍督大人,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韋巔粗聲粗氣地問道。
劉策收起窺鏡,平靜地說道:“去會會這支山賊的首領(lǐng),或許他能幫我們走出著延綿不絕的山嶺要道。”
……
“呼~~”
傍晚時分,甘子霸一行山賊一口氣跑出幾十里山地,等確定身后的官兵沒有追來后,這才找了片密林坐下來喘著粗氣。
山賊聚時合兵一處,潰時四散而逃,現(xiàn)在圍聚在甘子霸身邊的,也就區(qū)區(qū)一千多名山賊而已。
這一戰(zhàn),可以說是敗的十分難看,頭目金錢豹死了,飛天狐貍死了,鐵膽霸王死了,連托塔菩薩都在逃跑中下落不明,甘子霸認為他也應(yīng)該嗝屁了,因為在山賊撤退時,他身上就中了六七支羽箭。
四十多個大小山嶺的頭目一戰(zhàn)報銷了二十幾個,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但觀這群山賊的精神,卻似乎并沒有什么沮喪,也沒有因為同伴的傷亡有半點悲傷之情。
只因為這些山賊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生死,官軍認為他們命賤,自己又何嘗不是這么認為的呢?
反正也是活不下去才在這山林間當(dāng)了山賊,茍活一天算一天,這種場面倒是也習(xí)以為常了。
“接下來該怎么辦啊?”毛太歲氣喘吁吁的湊到甘子霸身邊問道,“甘爺,現(xiàn)在咱可都是聽你做主啊,要不先回山寨躲幾天,正好豹爺在時在虎頭山上開墾了千百畝地,眼下正是農(nóng)耕的好時節(jié),可別錯過了播種的好機會……”
甘子霸沒有回毛太歲的話,而是拿起一個水囊,拔開塞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痛快!啊~哈哈哈哈……”
等嗓子舒服些后,甘子霸抹了把嘴,仰天長嘯了一聲,大聲笑了起來。
笑聲止住后,甘子霸拍拍毛太歲的肩膀,說道:“就先按你說的辦,去虎頭山休整一下,恢復(fù)元氣后,再跟夏育好好干一場!”
剛說完這些話,密林里又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甘子霸等人忙警惕的望去,等發(fā)現(xiàn)來者百余人同樣是山賊同僚,綽號秦山大王后,這才松了口氣。
秦山大王喘著粗氣,對甘子霸指了指水囊,甘子霸當(dāng)下將水囊丟到他腳下。
秦山大王連忙灌了幾口后,對甘子霸說道:“豹爺可好?”
“他好的很~”甘子霸打量著手中短戟,最后重重插入泥土中,“只不過腦袋搬了家,被官兵拿去換了軍功而已……”
“金錢豹死了?”秦山大王微微一怔,隨手將水囊丟給一個喊渴的小弟,嘆了口氣說道,“死了好,死了好啊,也能少受些罪,至少他這輩子已經(jīng)解脫了,哪像咱不死不活的,日子過的跟鬼一樣。”
甘子霸冷哼一聲,頭靠在身后樹桿上閉目養(yǎng)息,對秦山大王的話不予理睬。
“吁~~”
這時,密林之外響起一片馬鳴嘶嘯,剛坐下歇息的山賊立馬警覺的起身向密林外望去。
甘子霸一手提刀,一手提戟,冷眼不斷向四周掃去。
他知道外面等我馬鳴聲絕對不是自己人,因為秦嶺各地的山賊都沒有馬匹。
“啪啪啪……”
驟然,一陣清脆的巴掌聲在甘子霸耳朵邊響起,他順著聲音方向望去,卻見一襲猩紅軍絨的年輕將領(lǐng)正似笑非笑的向自己走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身高過二米的鐵塔漢子,以及二十名全副武裝到牙齒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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