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天仙城，黃花街。
“老板，我們到了。”
李典滿臉笑容地轉過頭去，正好看到了蘇凡古怪的神色。
“老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習慣，其實我早都跟你說了，這地方不適合你來……”
“我沒事。”
蘇凡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怪異，顯然，他現在完全是用嘴巴在吸氣。
原本以為在渾天仙城里，再破爛的地方也不會破到哪去，畢竟這里是仙界。
然而這條黃花街完全顛覆了蘇凡的思想。
黃花街可以說完全是個貧民窟，甚至比仙庭的仙洲還要破爛。
仙洲雖然簡陋，但好歹可以容身，空氣也很清新，只不過仙力稀薄。
可黃花街呢？
蘇凡只能用臟亂差來形容。
過分一些，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垃圾場。
街道兩側是一排排土矮房，一看就是年久失修那種，但這都還算好的。
因為最起碼是房子，可以容身。
而黃花街的街道，遍地都是露宿街頭的乞丐，每隔幾米，三五成群的。
隔開的空地上，滿是干涸的排泄物痕跡，根本沒地方落腳。
而且這些乞丐就躺在旁邊，他們衣著破爛，蓬頭垢面，能有張草席鋪在地上都是少數，大部分都蜷縮在墻邊，鼾聲陣陣。
整條黃花街都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混合味道，汗味，臭味，餿味，五味雜陳。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筑基期的修為，唯一一個金丹期修為的乞丐，占據了一處可以擋風的拐角位置，不僅有草席，還有一個蒲團當枕頭，算是豪華了。
“這些人就住在街邊嗎？有手有腳的，為什么不去找差事？”
蘇凡皺著眉頭，看著這些已經陷入沉睡中的乞丐們，心中隱隱有些怒火。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噓，老板你小聲點，別把他們吵醒了，不然到時候臟了你的衣服，還要惹一身騷。”
李典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后有節奏的敲了敲木門。
“咚咚，咚咚咚，咚！”
一邊重復敲擊，李典一邊低聲回答。
“黃花街自古以來都是這樣，那些人交不起房租，只能每天混一口仙吏送的饅頭。”
聽了這話，蘇凡感到十分疑惑，這些爛到骨子里的人，仙吏還管飯呢？
似乎是看出了蘇凡的疑問，李典開始了解釋。
“因為他們交了貢錢，才有飯吃，沒交貢錢的，已經被逐出仙城了。”
“他們仙晶哪來的？”
“乞討的啊，沒有兩把刷子的人可不容易找差事，人太多了，老板你肯定懂。”
“……”
李典這么一說，蘇凡立馬明白，長壽帶來的弊端。
不說那些仙人，光是筑基期的人都可以活將近兩百歲，更別說筑基期以上了。
仙城工作崗位是固定的，但人的數量始終在增加，也難怪這么多乞丐了。
看著這些滿臉麻木的乞丐，或許在安全的仙城里乞討茍活，就是他們最大的幸福吧。
見蘇凡不說話了，一旁的李典不斷用剛才的節奏重復敲門，過了好一會，門那邊終于傳來了響動。
“吱呀”一聲，布滿灰塵的木門露出一條縫隙，借著月色，一個有些警惕的稚嫩面龐出現在蘇凡和李典面前。
“哥？是你嗎？”
“蓉蓉，是我，哥回來了。”
李典輕笑一聲，那個叫蓉蓉的孩子，這才將身后的油燈拿了出來。
有了油燈的光亮，蘇凡終于看清楚了蓉蓉的全貌。
一頭短發，鵝蛋臉，眼睛很大，睡眼惺忪，很可愛的小姑娘，就是身材極為瘦弱，再加上臉色泛黃，一看就知道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
一身淡黃色的布衣，顏色已經洗的發白，尺碼已經小了，穿在蓉蓉身上，完全不合適，手腕和腳踝都已經露出來了。
“哥，你可算回來了。”
看見李典回來了，蓉蓉立馬喜笑顏開，恢復了精神，有些雀躍。
“噓，咱們進屋說。”
大門敞開，蓉蓉終于看見站在李典身后的蘇凡，微微一愣，有些警惕，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躲，這位是咱們家的恩人，快叫恩公。”
“恩，恩公……”
對李典，蓉蓉還是很信任的，聽了他的話，蓉蓉有些膽怯地看了一眼蘇凡，還是有些怕生。
“什么恩公，我姓林，你叫我林大哥吧。”
蘇凡最聽不得這種話，推著李典就走進了房屋，隨后就關上了門。
“好，好的，林大哥。”
屋內的空氣還算清新，蘇凡總算是可以用鼻子呼吸了。
不過很快，蘇凡就發現了不對。
因為提著油燈的蓉蓉，一直盯著自己在看。
“你叫蓉蓉是吧，為啥一直看著我？”
聽到蘇凡的問題，蓉蓉有些遲疑，她看了李典一眼，猶豫了一下，終于鼓起勇氣說道。
“林大哥，你真好看。”
蘇凡：“……”
雖然自己的確很帥，但被小孩子這么說，蘇凡也有些不好意思。
李典尷尬的笑了笑，不過蓉蓉接下來說的話讓他頓時石化。
“哥哥他一直說自己長得很帥，外面的人都跟他長得差不多，可是……好像不太一樣啊。”
李典：“……”
蘇凡惡狠狠地瞪了李典一眼，低聲罵了一句。
“連小孩子都騙，可以啊。”
李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童言無忌，他又不能去怪蓉蓉，只能岔開話題。
“晚上吃的什么？小倫呢？”
“晚上喝了一些粥，小倫他睡了。”
李典點了點頭，取出一提包裹好的油紙，遞給了蓉蓉。
“去把小倫喊起來，一起吃。”
“謝謝哥！這是什么啊？”
“等會自己打開不就知道了？”
李典笑了笑，揉了揉蓉蓉的腦袋。
蓉蓉立馬興奮地接過紙包，跑進了房間的臥室。
對于李典家，蘇凡只有四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家徒四壁。
一個兩米乘兩米的小廳，旁邊就是臥室，要不是小廳里有兩個板凳，蘇凡怕是要直接坐在地上了。
屋子里沒有窗戶，有些潮濕，墻皮早就脫落了，墻面凹凸不平，小廳里只有一張矮桌，探個頭就能看見臥室。
只看了一眼，蘇凡就收回了腦袋。
因為實在是太破了，簡陋的木板床上鋪著破爛的褥子，屋子一角就是灶臺，另一角竟然是一個高高的木桶，用木蓋封住了。
不用猜，蘇凡就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他有些接受不了。
“小倫，快起來。”
“嗯……？姐姐不是你說睡著了就不餓了嗎？怎么又把我叫醒了。”
“哥回來了，給咱們帶吃的了。”
“是什么？”
“燒雞。”
“哇！”
屋內很快就傳來興奮的呼喊和大口咀嚼的聲音。
救急不救窮，蘇凡長嘆一聲，雖然能再幫李典，但那樣始終是治標不治本。
幫李典可以，但不能一味的給他仙晶，要想走出這些困境，還得靠李典自己。
“兩個孩子多大了？”
雖然坐在板凳上不太舒服，但好歹比街邊的乞丐強。
聽到蘇凡的問話，李典又點了一盞油燈，放在桌上，隨口說道。
“蓉蓉今年十歲，小倫今年八歲。”
“哦？”
聽了這話，蘇凡的眼神立馬變了，李典的修為是金丹期，像他這種普通仙民，如果沒有經過系統的修煉，單憑仙力潤體，達到金丹期就是幾十年。
幾十歲的人有個十歲的妹妹和八歲的弟弟？
那李典的父母還真是很厲害呢，然而最重要的，李典他無父無母，這就很有趣了。
“怎么了，老板？”
“沒事，我隨口問問。”
蘇凡擺擺手，終于打算說正事。
“這個東西你看看。”
蘇凡從懷里摸出了幻晶，遞給了李典。
“這東西？”
接過幻晶，李典仔細看了一會，皺著眉頭問道。
“老板，這東西不就是一顆靈石嘛？雖然做工很精細，但也只是一顆靈石。”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是我在黑市剛剛買的，我想讓你幫我查查看這東西是從哪里流出的？”
“這東西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李典的表情十分疑惑。
“你就說能不能查到吧？別有這么多問題，我是你的老板。”
蘇凡現在算是明白甲方的感受了，一個字——爽。
“……好的，老板。”
李典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問題。
“可以是可以，就是需要一點時間還有……”
李典的臉上露出了些許“你懂的”表情。
“要多少？”
李典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試探道。
“五十……咳咳，三十仙晶就夠了。”
說出五十的時候，李典明顯注意到蘇凡有些皺眉的表情，立馬改了口。
“老板，打聽消息需要不少打點，你得理解我。”
“我知道，錢可以給你，事情必須給我辦好。”
蘇凡此刻的臉色很嚴肅，這也是他給李典出的一次考驗，如果能查到幻晶的流出地點，算他的確有些本事，可以幫上自己的忙。
李典當然明白蘇凡的意思，也是十分嚴肅的說道。
“保證完成任務，老板，你放心吧。”
從乾坤袋里摸出五十塊仙晶，放在桌上，蘇凡擺擺手。
“就給你五十塊仙晶，反正有天道誓言在，不怕死的亂花試試看。”
李典：“……”
原本看到這么多仙晶的李典還十分興奮，但蘇凡一句“天道誓言”徹底讓他萎靡了下去。
“老板，你可真狠啊。”
“還好，特別人群特別對待。”
看著桌上的仙晶，李典又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幻晶，補充了一句。
“老板，這靈石暫時就留在我這里吧，我打聽起來也方便，到時候再還你。”
“行。”
蘇凡不怕李典的歪心思，很是爽快的答應道。
正在此時，抱著油紙的蓉蓉突然從臥室走了出來，油紙上，還有一小半燒雞。
“哥，我們吃飽了，你肯定沒吃，我和小倫給你留了一些。”
滿嘴油光的蓉蓉，剛出臥室，突然就看到了一桌子的仙晶，徹底呆住了，手里的燒雞也掉了。
還好李典，一把抄住燒雞，放回蓉蓉手中，笑瞇瞇地說道。
“蓉蓉真乖，哥哥不餓，你和小倫吃完吧。”
然而蓉蓉仿佛傻了一般，呆呆地看著木桌上的仙晶，喃喃自語道。
“哥，咱家有錢啦！”
李典頓時哈哈一笑，擦了擦手，神氣十足地揉了揉蓉蓉的腦袋，點了點頭，滿臉自豪。
蘇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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