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聞箏心臟一顫。
那種沒來由，跟情緒無關，似乎只刻在肌肉記憶里的心痛感再一次涌上來，她連忙退出微信，把晏淮之的手機丟到一旁。
過去這些年，晏淮之也過得不好么？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收拾完碗筷的晏淮之回來了，他扯了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說：“我跟阿福說了，讓他今晚別過來，你不用等他了。”
“為什么不讓他過來？”
晏淮之頓了頓，說：“今晚我陪你。”
樓聞箏：“……”
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
晏淮之當晚果然沒走，他搬來筆記本電腦在病房辦公，樓聞箏則塞著耳機看名偵探柯南，兩人互不打擾。
樓聞箏一集劇場版還沒看完，晏淮之過來催睡覺：“快十點了，你該睡覺了。”
劇情正發展到最高/潮，樓聞箏連眼睛都舍不得從屏幕上挪開，敷衍道：“等會兒。”
晏淮之湊過來看了一眼進度條，還有五十多分鐘才結束，他說：“看完都十一點了，明天再看吧。”
“十一點也不晚。”樓聞箏不為所動。
“你現在在養傷，不能熬夜。”晏淮之說著伸手把iPad給關了。
屏幕一黑，樓聞箏愣了一下，隨即沉下臉：“你干什么。”
晏淮之：“……你得睡覺。”
“你又不是主治醫生，管那么多做什么！”樓聞箏把iPad搶回來，打開繼續看。
晏淮之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過了十多分鐘，晏淮之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樓聞箏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是個快五十歲的老頭子，姓張，他進門就拿出醫生的威嚴，嚴肅的說：“樓小姐，之前跟你說過養傷期間不能熬夜，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樓聞箏：“……”
她瞪了旁邊的晏淮之一眼，晏淮之裝作沒看見。
“快點休息。”張醫生拿起床頭的記錄表翻了翻：“過幾天得拆線，現在不好好休息，耽誤了拆線再引出別的問題，你想連累我這個老頭子嗎？我忙了大半年，績效考核可不能栽在你這里。”
張醫生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樓聞箏沒好意思繼續看動漫，只能把iPad關了躺下睡覺。
晏淮之送張醫生出去，兩人在門口說了會兒話，樓聞箏隱約聽見他們在說拆線的問題，張醫生似乎在囑咐晏淮之，說這兩天要格外注意云云。
聽見晏淮之回來的動靜，樓聞箏閉上眼睛裝睡。
晏淮之走過來替她掖好被角，語氣頗為無奈：“我就在病房，有事喊一聲就行。”
樓聞箏裝作聽不見，一動不動。
晏淮之把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關了大燈，轉身走到沙發坐下，開始守夜。
樓聞箏本來只是裝睡，但躺下沒多久她就困了，抱著被子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結痂的傷口開始發癢，特別是小腹上那一塊，跟小蟲子爬一樣，樓聞箏時不時伸手撓一下，有時候半睡半醒間撓得狠了，會把自己疼醒。
一晚上醒了好幾次，樓聞箏越睡越暴躁，直到后半夜困得狠了，她才迷迷糊糊睡沉。
樓聞箏做了個夢，夢里她騎著白馬前往城堡拯救沉睡的王子，一路披荊斬棘，終于到了王子的寢宮前，掀開紗帳，沉睡在玫瑰叢中的王子赫然是晏淮之。
晏王子是十七八歲的青蔥模樣，膚白貌美，臉蛋嫩得能掐出水，她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吻醒他，腳下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她低頭一看，玫瑰藤蔓像有了生命一樣，順著她的腿往上爬。
她揮劍就想斬斷藤蔓，怎知沉睡的王子突然詐尸，直挺挺坐起來抓住她的雙手，死活不讓她掙扎，童話劇變驚悚劇，樓聞箏急得冷汗都出來了，手猛地一掙，把自己掙醒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晏淮之坐在床邊，單手撐著腦袋打盹，另一只手則把她兩條胳膊抓在掌心，不讓她亂動，敢情她夢里被詐尸王子抓住不是錯覺？
樓聞箏氣鼓鼓的把手往外抽，她一動，晏淮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坐直身體，明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下意識摁住她的手，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別撓……傷口會裂的。”
樓聞箏愣住了。
晏淮之手摸到她小腹傷口處，隔著病號服輕輕掃了掃，安撫意味很強，這個動作他一晚上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閉著眼睛都能做得無比順暢，感覺到她不掙扎了，他收回一只手，拄著腦袋繼續打盹。
醫院獨立病房區很安靜，空調發出細微的嗡鳴聲，時值凌晨四點半，樓聞箏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心臟不受控制的一陣酥麻。
理智上她并不喜歡這個男人，甚至覺得他可有可無，但感性上，慣性上，她好像，似乎，有可能，非他不可。
-
住院第十一天，樓聞箏傷口拆線。
拆完線她整個人都輕松不少，身體各項指標都趨于穩定，她向張醫生提出想出院。
“腹部的傷是穩定了，但肩上傷到骨頭，這個要是調養不好，有可能會導致不可逆的傷害，以后稍微一用岔勁兒就容易骨裂，脫臼。”張醫生說：“要不這樣吧，過兩天你再去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如果沒有大問題，我就批準你出院。”
樓聞箏琢磨了一會兒，點頭：“好。”
晚上，晏淮之送晚餐過來。
“明天是周末，阿福會來陪你，我有臺手術要做，中午就不過來了。”晏淮之坐在床邊，一邊剝蝦殼一邊說。
“嗯。”
“阿福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叛逆期，老是跟班上同學打架，這個月都被老師投訴兩回了。”
樓聞箏：“你沒問他原因？”
“問了，他不肯說，我這個月比較忙，排了好幾臺大手術，等這陣子忙過了就去學校了解一下情況。”
樓聞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剛想說點什么，晏淮之手機響了，他接聽：“喂？”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晏淮之耐著性子說：“那位病人已經轉給秦醫生了，具體情況請家屬找秦醫生了解，我這邊不接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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