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漾坐在畫室發呆到半夜，在抽掉第九根煙后，他在心里下了一個決定。
按照高月雯現在的態度，他是非結婚不可了，反正都是要踏進這個墳墓的，那合葬的人為什么不能是陳雪儀？
他起身的時候順手扯掉了畫架上的畫紙，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那是一幅線稿，他前前后后畫了一周，卻怎么看都不滿意，干脆重新來過。
第二天是周末。
江漾一早把江凜叫起來，催促他去上輔導班。
江凜昨晚大概是熬夜了，爬起來時困得睜不開眼睛，早餐的牛奶只喝了一半，三明治也不想吃了，江漾見狀敲了敲餐桌：“吱吱，把牛奶喝完。”
江凜平時表現得再成熟，說到底也只是個七歲半的孩子，這會兒有點鬧脾氣：“喝不下。”
“喝不下也要喝。”
江凜抬頭看了他一眼，抗拒全都明明白白寫在眼里。
江漾皺眉看著他，幾秒鐘后說：“要不這樣，只要你今天乖乖聽話，晚上我帶你去找你媽。”
江凜一愣：“真的？”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江凜瞬間打起精神，端起牛奶喝了個干凈，又飛快的把三明治吃完了。
江漾：“……”
下午，不到四點鐘江漾就接到江凜的電話，催他去輔導班接他。
“急什么，這不還早著呢嗎。”江漾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歪著腦袋忙手上的事，他平時四點半左右出門，五點十分到輔導機構，等個十分鐘江凜就出來了。
“我怕你忘了。”江凜大概是在課堂上，聲音壓得很低：“而且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媽媽嗎，你有沒有打電話提前預約一下？”
江漾：“……這有什么好預約的，我們直接去她公司。”
“那不行，媽媽很忙的，你趕緊給她發個消息說一聲。”
“她要是沒空見我們呢？”江漾故意逗他。
江凜遲疑了一下：“那就下次再見，總不能影響她工作。”
“你倒是善解人意。”江漾酸溜溜的說：“行了，我會跟她說的，好好上你的課，不許開小差。”
掛斷電話，江漾琢磨了一下，還是給陳雪儀發了個微信，說晚上想見個面。
陳雪儀隔了十多分鐘回復消息：“有事嗎？”
“有，見面說。”
和陳雪儀約了見面時間，江漾換衣服出門接兒子。
在輔導機構接了江凜，父子兩人先找了家餐廳吃飯，點餐時江凜多要了一份小食打包，說是要帶過去給陳雪儀。
飯后離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江漾干脆帶著兒子慢慢溜達去陳雪儀公司。
江凜右手拎著打包好的小食，左手拉著江漾，一路蹦蹦跳跳，把好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爸爸，你跟媽媽是怎么認識的？”江凜問。
江漾老神在在的說：“我十幾歲的時候留過一段時間學，她也是，都是華人圈子里的，朋友介紹，就認識了。”
“那媽媽為什么會看上你？”
江漾佯怒：“什么叫為什么會看上我，你老子很差勁嗎？”
“不是差不差勁的問題，你跟媽媽完全就是兩路人嘛，我覺得媽媽會比較喜歡成熟的男性。”
“我不成熟嗎？”
江凜給了他一個“成不成熟你心里沒點數”的眼神。
江漾忍住想擰他臉的沖動，說：“我比較帥，你媽看上我的臉了。”
別說江凜，就連他本人也有這樣的疑惑，陳雪儀懷江凜那段時間住在江家，兩人朝夕相處了三個多月，他能感覺得到陳雪儀看不上他，可又無法解釋在酒吧時她投懷送抱的行為，想來想去，他只能認為是自己這張帥臉吸引了陳雪儀，讓她情不自禁一時沖動，但過后發現他本質上是個傻缺，所以后悔了。
到了陳雪儀公司，那個叫“柏雅”的高定工作室人不多，走的是精簡路線，公司在一棟商業大廈第16樓，兩人走進去，前臺小姐客客氣氣的問他們找誰。
江漾報出陳雪儀的名號，前臺小姐說：“找我們設計總監？她在開會，請您稍等一下。”
“不急，讓她忙。”江漾招呼江凜：“你媽在忙，咱得等會兒。”
江凜點點頭。
江漾低頭給陳雪儀發了個微信，發完后一抬頭就對上前臺小姐驚訝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怎么了？”
前臺小姐遲疑道：“您剛才說，這孩子叫我們總監……”
“媽。”江漾笑著說：“他長得不像陳雪儀嗎？”
前臺小姐看看江凜又看看他：“我覺得比較像你。”
“嗯，是像我多一點。”
前臺小姐反應過來，震驚的說：“你是我們陳總監的先生？”
江漾微笑道：“是的。”
“可我們陳總監不是單身嗎？”前臺小姐喃喃自語：“前幾天還有人給她送花來著……”
“送花？”
江漾這么一問，前臺小姐自知失言，連忙閉嘴，假裝接電話去了。
這時陳雪儀的消息回復了過來，說自己在開會，還得忙一會兒，讓他帶吱吱先找個地方坐。
江漾看著那條消息，又想起前臺小姐剛剛說漏嘴的話，他稍稍一琢磨，計上心頭，對江凜招手：“兒砸，過來。”
半小時后，陳雪儀開完會了，會議室的門一打開，十幾號人前后走了出來。
“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這個季度的獎金最遲明天會打到各位卡上。”陳雪儀說。
“謝謝總監。”
“總監威武！獎金不跟工資一塊發就不用扣稅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正說著話，前臺小姐走進來，一臉為難道：“總監，江先生在前臺那邊等著，他們……”
“怎么了？”
“……您過去看看吧。”
前臺這么一說，不少剛開完會的職員好奇起來，見陳雪儀往前臺走去，幾個好事的拉過前臺小姐問：“什么情況，江先生是誰？”
“總監的先生帶著兒子過來找她了。”
“……總監什么時候結婚了？”
“還有了兒子？”
“快快快，去看看。”
于是一群人緊隨其后往前臺走去。
陳雪儀一繞過轉角，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坐在……公司前臺的柜臺上，江漾晃著兩條大長腿，正側頭跟江凜說著什么，父子倆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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