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櫻也是不信的,但牽扯到她在意人的事情,她總是萬分小心。前一世里,大家各有各的苦處。
這輩子,希望她們都能好好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心懷敬畏之心,總歸沒錯。”蘇櫻說。
巧慧哼哼道:“反正奴婢是不信。主子是菩薩,主子是福星,靠主子近的人,一個比一個的有福氣。就說當(dāng)年跟我一起的另外兩個姐妹,一個常被主子責(zé)罵,一個經(jīng)常被男人打。她們都羨慕我過的好。”
蘇櫻拍了拍巧慧的手臂,“以后不許再叫主子,也不許再自稱奴婢。從今以后,你不再是你一個人,一言一行,都要考慮你的馬相公。跟他好好過日子。你過得好,別讓我操心,就是對我好了。”
巧慧遲疑了一會兒后,重重地點了點頭,“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聽主子的話,不給主子添麻煩。”
蘇櫻兇神惡煞似的瞪她:“又來。”
巧慧迎著她的目光大笑。
馬焙安聽到這里,懸吊起來的心,落回了肚子。
快步往這邊走。
邊走邊急聲打招呼:“東家您終于回來了啊。我把娘子的彩禮折成了銀子,一共三萬兩。您進(jìn)屋喝茶等著,我馬上去給您拿。”
蘇櫻:“……”
巧慧歡快地說:“東家,您是我的娘家人啊,我相公娶了我這么好的姑娘,當(dāng)然要給彩禮。以后過年過節(jié),都要送禮。”
這輩子,終究和上一世不同。
巧慧不但嫁了人,還嫁的十分如意。
蘇櫻從馬家走出來時的腳步,比進(jìn)府時輕快了許多。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在她看來,仿佛每個人都帶著笑臉。
猶豫了片刻后,決定先去大王子府。
門前還是原來的府衛(wèi),沒經(jīng)通稟,直接入了院子。巴爾珠爾仰坐在藤條椅里閉著眼曬太陽,腳邊的蒲團上,臥著一只肥胖的橘貓。
橘貓睜開眼看了看她,又閉上了眼睛,繼續(xù)呼睡。
蘇櫻恍然覺得,這一年的時光,仿若未曾流逝。
好像昨日才將將來過。
“嗨,野肆。我又來了。”
她輕聲招呼。
巴爾珠爾躺著未動。
蘇櫻彎腰撿起逗貓的毛球,擲了過去,將要砸到額頭的時候。巴爾珠爾伸手抓住。
睜開眼,看了她片刻,“真的是你。”又朝她身后看,“和你一起私奔的吳公子呢?“
“你剛在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帶著小崽子。”
“哪里會有這么快。”
蘇櫻踢了一下他坐的椅子腿,哈哈笑道:“這次我準(zhǔn)備往西走,去西域,去伊犁,去看看你的家鄉(xiāng),去看你家鄉(xiāng)的姑娘。去賺你家鄉(xiāng)人的錢,拿回來給你花。”
又笑呵呵道:“我這個朋友不錯吧。有我這樣的朋友,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迎光站著。
頭頂是碧海一樣的藍(lán)天,微風(fēng)撩動她的發(fā)絲,像是英英玉立在沙漠里白楊。
那是一種堅韌不拔的樹。
荒涼的不毛之地,她在里面生根發(fā)芽,長著筆直的干,和茂盛的枝葉。
巴爾珠爾微仰著臉說:“看來,這一年你過的很好。”
“若是讓我自由選擇,我會選擇住在朱家莊,偶爾進(jìn)城看望朋友,這樣悠閑而又舒適的生活。”
蘇櫻抱起橘貓,盤腿坐在了蒲團上。月光色的衣擺,被膝蓋撐起了一個安全又溫暖的窩。
橘貓懶懶地趴在里面,下巴擱在她的手心里。
極舒服的樣子。
巴爾珠爾側(cè)頭看著她們說:“你不是應(yīng)該說,我過的很好,很開心,你不要為我操心。諸如此類的話嗎?”
蘇櫻嘿嘿笑:“你是我朋友,自然是要說真心話。”轉(zhuǎn)話又說:“出發(fā)的時候,特別不想走。一旦上了路,朝著一個目標(biāo)去奔跑,其實也沒想象中那么難熬。”
巴爾珠爾笑得十分開心,“這說明你心里的人沒在你身邊。有心上人陪著,哪里都是風(fēng)景。”
蘇櫻想去順天府見見戴鐸,感謝他照顧巧慧,矛盾了半天,終是沒有去。
回國公府見了她額娘覺羅氏,又去見了她三哥富存。
“鳳文成親了,取了王太傅的孫女。胡氏仍在她娘家。”
“他們相處的好嗎?”蘇櫻問。
前世里,胡氏在二十九歲那年因病去世。去世三年后,鳳文才成親,娶的是順天府尹的孫女。
富存:“看起來還行。上個月,我在戲園子里還看到他們兩個,當(dāng)時有說有笑的。王家姑娘知書達(dá)理,性格開朗,大舅父一家都很喜歡她。”
蘇櫻問:“鳳文有說接胡氏回來嗎?”
“沒聽說。”富存細(xì)心交待,“你們見了面,不要提胡氏,免得給新侄媳婦添堵。對了,記得給新侄媳婦見面禮。你帶的有沒有合適能送的東西?沒有從我這里拿。”
次日晚上。
張廷璐在香滿樓擺了宴,請了朱家莊、鎮(zhèn)水鎮(zhèn)以及京城里的管事。胖胖瘦瘦,高高低低的五十多人。
蘇櫻笑呵呵道:“我不在的日子,你把隊伍拉這么大了啊。還是我管你叫東家吧。”
張廷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現(xiàn)下的局面,多半是因為戴鐸的謀劃。而戴鐸肯大力幫忙,也不是因為他。
“綢鍛鋪子是東家開起來的,內(nèi)務(wù)府的生意也是靠著東家的臉面,才接得下來。我就是個跑腿干活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這是馬姑娘的詞。”
張廷璐嘿嘿笑道:“今晚來的人里,有三十七人,您沒見過。您認(rèn)認(rèn)臉,讓他們也見見您。那個姓祁的專門管招收人。從過了年到現(xiàn)在,咱們一直在招收人。”
又說:“這是戴大人給的建議。他說人是重要的,要把人提前找好。等機會來臨時,能迎面而上。曾經(jīng)走過的路證明,他以前說的話,都是對的。”
宴席中見到了九阿哥。
蘇櫻這才知道,現(xiàn)在香滿樓的幕后人是他。
“姐,我們一起做生意吧。我最近才體會到,賺錢才是最快樂的事。”九阿哥說的很有誠意。
蘇櫻笑道:“我要去西邊辦點事,等回來,我找你。你要是沒改變主意,我們就合作。”
九阿哥:“姐說話算話哦,我等你。”
原來的管事,都見過蘇櫻,都跟蘇櫻說過話。對自己的東家很放心,若是沒有意外,這份差事就打算長長久久的做下去。
新來的,多半是沖著高工錢。
東家是烏拉那拉氏,要說是個好靠山,但畢竟是個女子,又與四王爺和離了。也不知中間有什么過結(jié)。
萬一四王爺哪天看原來的福晉不順眼,來尋事,自己就跟著遭殃了。類似的事前不久在京城里發(fā)生過。也是一對和離夫妻,一天男的喝醉了酒,把女的鋪子砸了個稀巴爛,還打傷了雇工。
此時看到九皇子對東家又恭敬又親熱,大家放了心。
晚宴快結(jié)束的時候,戴鐸來了。
穿著做工極為精細(xì)的藍(lán)布衣,步子優(yōu)雅緩慢。表面看似溫和,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像是浸染了官場許多年。
蘇櫻在他身上,看到的時光流逝。仿佛不是一年,而是十年八年,或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長。
“東家還走嗎?”
戴鐸在她旁邊落坐。
蘇櫻先是對他笑了一下,接著又點點頭。
“后年有三年一度的春闈,明年夏天,就會有學(xué)子們陸續(xù)前來京城。我跟三公子說,在京城里接一家客棧,做為招收雇工的固定地點,順便免費收住貧寒學(xué)子。到時候肯定很熱鬧,東家不打算在京城里呆一年嗎?”
“聽戴大人說來,是很有趣。但我更喜歡路上的風(fēng)景。”
餐桌是圓型的,戴鐸坐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她上揚的眉眼。黑色的眸子仿佛不是黑的,仿佛隱隱透著綠意,仿佛春風(fēng)吹動的柳枝,溫柔而靈活,仿佛蘊藏著無限蓬勃的希望。
他點頭。
“嗯”了一聲后,說:“有事,您寫信回來。”
“一直想跟您說謝謝的……”
后面感謝的話,蘇櫻有些說不出口。戴鐸對她的幫助,只用語言表達(dá)有些太過輕飄。
從朱家莊,到德水鎮(zhèn),到現(xiàn)在的京城。可以說,如果沒有戴鐸,她甚至想不起來,要去朱家莊居住。
她最初想的是,和離后肯定不能住回娘家。那就離開京城,去江南,尋一安寧地。
因為有了現(xiàn)在的住所,有了事做,便不再想著出去。她在外面的時候,也想著她的家在朱家莊。一直打算著,哪天累了,不想跑了,就回來。所以丫頭婆子們,都沒有遣散。“
蘇櫻轉(zhuǎn)話笑道:“朱家莊院子,還有幾處沒賣出去。戴大人您挑一處,我們做長久的鄰居。”
五日后,蘇櫻離開了京城,帶著從鏢局請來的五十位身手好的鏢師,和從江南帶來的十車貨物一路向西。
還有吳懷深。
兩日后,胤禛到了京城。
“四爺別掛心,蘇姑娘看起來過的挺好。就是比先前黑了一些,瘦了一點點。噢,這是跟剛走的時候相比。比從漠北回來的時候胖多了。氣色也好。”
高氏遲疑道:“好像是比以前又高了。那天來的時候,穿著一件湖色的長衫夾衣,束著白玉腰帶。白底黑面的棉鞋。搭眼一掃,就是一個清俊貴氣的翩翩公子。”
“坐立舉止,跟以前也有點不一樣。看似隨意,卻沉穩(wěn)大氣了不少。”
“我身邊的兩個丫頭,看見她就臉紅,說話的嗓門都低了。”
“她走之后,丫頭們還議論,要是位真正的公子多好。如此這般的樣貌好,身條好,說話溫和又有趣。那肯定得是京城第一貴公子。”
胤禛仰頭看了半天房頂,悶聲問:“你家的燕子窩幾年了?”
高氏笑呵呵道:“四爺你猜?”宅子是今年春天再建成的,猜猜能有幾年。
胤禛又問:“不知道明年,他們回來時,還能不能找到地方。”
高氏站起身說:“四爺您先坐,我去看看灶上的饅頭蒸熟了沒有。”
胤禛離開溫家,走到名叫“靜顏”的大宅門前,才意識到高家早就請了四個廚子,高氏現(xiàn)在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蒸饅頭這事,根本用不上她。
“這么快就回來了?”
九公主問。
“回來拿厚衣服。“胤禛解釋:”走的時候忘帶了。”
九公主“噢”了一聲后,說:“來回跑挺辛苦,不用來看我。還是趕快回府,去陪新四嫂吧。”
胤禛仔細(xì)打量了她一番后,把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你的鐲子挺好看,以前沒見你戴過。”
九公主逗著搖籃里的小寶寶說:“四哥對妹妹不關(guān)心啊,這鐲子都戴好幾年了。”
胤禛問:“在哪兒買的?”
九公主抬頭笑呵呵道:“四哥是想給新四嫂買嗎?西市滿大街都有,一兩銀子一對。”
胤禛走后,九公主對小寶寶,說:
“小泰泰,宮里人都知道,這副鐲子是皇阿瑪賞的。當(dāng)時有兩只,另一只給了你櫻子姑姑。那只白眼狼是想把話題,往你櫻子姑姑身上扯呢。哼哼,沒門。從你額娘這里套話,可沒那么容易。”
九公主正得意洋洋。
丫頭進(jìn)來說:“四爺又折回來了。”
九公主:“……”
“聽說櫻子回來了,你見過她嗎?”胤禛進(jìn)門后,不請自坐。
九公主:“沒見過。她一個和離,居無定所的女子,估計是不想來看我這幸福美滿的生活。”
胤禛極不高興,第一次對這個妹妹說了重話:“她待你如親妹妹一般,你怎能這樣說話。”
“難道不是嗎?再說了,待我好的人多去了。哪在乎多她一個。就說佟家的祿夫人,我臨盆那日,她守了一夜。又親自照顧了我三天。”
九公主快言快語道:“四哥,我們兄妹的性子很像,都是喜新厭舊的涼薄之人,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
雖然九公主說的話難聽,但能談?wù)撍龓拙洌乜诘姆e結(jié),還是疏松了一些。
胤禛去了應(yīng)天府。
戴鐸不在。
他坐在衙門里,心急火燎的等了半天。
“四爺有事嗎?”
戴鐸見了禮之后問。
胤禛強忍著內(nèi)心的憎惡,態(tài)度和悅地說:“無事。路過這里,順路進(jìn)來看看你。差事還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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