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人查看了敏嬪的面色、舌頭、眼睛,又仔細詢問了發病癥狀,以及發病前的飲食。除了十三阿哥送的一塊軟糕之外,別的跟以往一樣,是御膳房送過來的。
十三阿哥緊張地問:“是軟糕有問題嗎?”
蘇櫻接話:“只是懷疑吃食的問題,還不確定是什么原因!
西洋人用生硬的漢話說:“之前沒有發過類似的病癥,問題只能是出在吃食上。不知吃的究竟是何物,無法對癥下藥。我們先把高熱解決掉吧。”
前面的話,令大家頓失所望。聽到能治高熱,又滿懷期待起來,F在最當緊的就是高熱不退。長時間這么燒著,會把人燒壞的。
西洋人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磕出三顆白色的藥丸。
“用溫水沖服,現在吃一顆,半夜一顆,明早再吃一顆。”
蘇櫻接過來后,吩咐立在旁邊的粉衫宮女,“輾碎,侍候敏主子服下。半夜她若是醒著,就不用輾了,混著水沖服!
粉衫宮女望向跟蘇櫻來的嬤嬤,嬤嬤是宮里的老人,也是太后最信得過的人,一般的宮女都認得她。
十三阿哥看出來了,宮女是對藥不放心,也不信任蘇櫻。就開了口:“去吧。蘇姑姑說的話,不會出錯。”
嬤嬤瞄了眼十三阿哥,沖宮女點了個頭。
宮女這才放心。下去后不久,又回來,手里拿著用勺子盛了混著水的藥粉,小心的侍候敏嬪服下。
看著藥水一滴不露的入了口。西洋人松了口氣,沖蘇櫻連聲說“謝謝”。他曾多次通過官員,想向皇帝推薦他們國家的藥物,無人肯信他。
若是此次能把皇帝的女人醫好,再向皇帝介紹他們藥的作用以及成分,和他們的信仰,就容易多了。好東西應該分享給世人,拯救世人的苦難,這是主耶酥的愿望。
西洋人想等著看了療效再走。
后宮不是外男久留之地,蘇櫻堅持即刻就送他出宮。
“我先送傅大夫。晚些時,再來。你們多留心敏主子。”
蘇櫻對屋內的人說。
十三阿哥遲疑地問:“天黑前,蘇姑姑會回來嗎?”
三年前,六公主的事,十三阿哥有耳聞。
以前他認為,哥嫂們眼里只有出身高的兄弟姐妹。
原來不是。
六公主的額娘,還沒有他額娘的位份高,四嫂都肯為她出頭。
自那個時候起,他就對蘇櫻的印象極好,認為她是個非常可靠的人。在他眼里,蘇櫻不是大了他五歲姐姐,而是一能遮風擋雨的長輩。
這聲姑姑也不是對宮人對尚衣局奉御的尊稱,而是一個他認為的親切稱呼。無助時的依靠。
蘇櫻看著十三阿哥熱切的眼神,沖他點點頭,又對宮女說:“不要再給敏主子擦身了。你們安靜一點,讓敏主子睡會兒!
眾人稱是。
漱芳齋的宮人平日對他噓寒問暖,似是親人一般,遇到事,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成一團糟,沒一個人能拿主意。
十三阿哥覺得,這個時候蘇櫻就是漱芳齋的主心骨。把她送出漱芳齋門外,仍是依依不舍,“蘇姑姑快些回來。”
胤禛上前,照他頭上拍了一下,“怎么稱呼呢。”叫四嫂這話在心里團了團,說道:“叫姐!
蘇櫻腳步未停的往前走。
胤禛顧不得教訓十三阿哥了,追上去殷勤地問:“是要出宮嗎?要不,你別跑了,在這兒歇會兒。我送他出去!笨刺K櫻對他視若無睹,訕訕地抓了抓耳朵,笑呵呵道:“我到鴻臚寺等你。”
十三阿哥立在門口,呆呆的看著他們遠走遠越。心道,四哥在四嫂面前,怎么跟旁的時候大相徑庭。沒一點平日里的威嚴。
......
這日,納蘭從她隨身丫頭那里,得到了一個消息:主子爺得的是男人病。納蘭初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丫頭解釋道:“就是不能行房事!
納蘭驚問:“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那丫頭說:“司帳小路子說的。他也是無意中說露了嘴,F在柳院首給主子爺治的就是這病!
讓丫頭退下去之后,納蘭紅著臉望向李嬤嬤。
李嬤嬤思量了片刻,沉聲道:“應該屬實。正常的男人,不可能不進后宅。何況姑娘又是這般美貌,也沒聽說他有外室!
頓了一下,又說:“或許這就是烏拉那拉氏和離的原因。要不然,誰會放著福晉之位不要,你不是說烏拉那拉氏和離是向皇帝求來的嗎?她再嫁能嫁個什么樣兒的,在別處還能找到樣貌和才能都高過四爺的?”
納蘭怔怔地望著李嬤嬤,半天后說:“宋格格有過身孕!
李嬤嬤朝她走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說:“這事我有耳聞,聽說生下來不足月就折了。這么多年了,為何福晉和側福晉沒身孕,偏偏一個格格有了?姑娘入府后,可見過四爺關心過宋格格?”
納蘭輕搖了一下頭,無力地說:“我印象中,他們二人就沒見過面!
李嬤嬤的聲音更低了些,“宋格格的病也透著邪性,之前雖說是足不出戶,還偶爾在后園子里,見著她一兩次。近一年就沒見過她。有次,我專門去了她院子尋東西想看個究竟,那個菊丫頭攔著不讓進,說是宋格格身體不好,怕驚擾。這又突然說快不行了!
納蘭瞪大了雙眼,“……你是說……你是說宋格格或許不是病?”
李嬤嬤點頭:“大戶人家出了臟事,都是遮著蓋著,為了不令人生疑,慢慢處理掉。”
納蘭癱坐在塌上,心似火烤一樣的難受。
想不明白,自己的命為何如此苦。
她自小勤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沒做過壞事。
為了愛慕的人,甘愿舍身犯險。試問女子之中,誰能有她這樣的膽色烈性?豈料那人就是個混帳大騙子,當年同自己說的那些動人心弦的話,同樣的說給了別人。
終于下定了決心,準備放低身段去討好眼前人,卻又是個不能人道的。
難怪平日里,陰晴不定啊。
身有殘缺的人,性子最容易扭曲。
還有烏拉那拉氏,昨日說話那口氣,可不是裝的。很明顯能聽出來,是真不愿意回府。
納蘭的胸口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沉重,令她緩不氣來。大喘了幾口氣后,顫顫地望向李嬤嬤,兩行清淚順臉滑下:“李媽媽,你說我該怎么辦?”
李嬤嬤的臉色有些發白,顫著聲音說:“不管如何,這事我們要暫且裝著不知。免得他生出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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