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三乳賊的稱號,舞馬這才想起,《新唐書》里的確記載過,“李淵體有三乳。”
古代人總會有些今人想不到的、莫名其妙的吉利觀。
或者說,總有人喜歡給帝王身上編排稀奇古怪的異象。
個別異象從今天看來,更接近基因突變。
比如,**越多越吉利,周文王長著四個**,被視為仁圣之相。
劉邦腿上有七十二個痣,好像被機關(guān)槍掃過。
也不知道呂雉、薄姬、戚夫人她們有沒有密集恐懼癥。
反正舞馬聽著就渾身掉雞皮疙瘩。
劉備雙耳垂肩、雙腿過膝。
秦始皇馬鞍鼻,斗雞眼,還是雞胸。根本沒有一代始皇的氣勢。
項羽最可怕,一目雙瞳,接近外星人的形象。
至于李淵的三乳,《舊唐書》里沒有記載,宋代李昉編纂的《太平御覽》是第一次提出來的!缎绿茣烦蓵,那么關(guān)于李淵三乳的記載十有八九是從《太平御覽》上抄過來的。
舞馬一直覺得《舊唐書》語言樸實,沒有什么夸張的描述,成書距離唐朝覆滅也只有30年,更為可信一些。
所以,李昉等人極有可能在李淵的**上做了手腳。
這是多么可怕的惡趣味。
舞馬沒想到自己在穿越千年時光走進大隋的第一天,就親耳聽到了李淵的三乳傳聞,還是從一個鄉(xiāng)長口中蹦出來的。
敢問劉世龍同學(xué):李淵有仨**,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過,也說不準(zhǔn)李淵胸上真有仨**,家里人不覺得怪異,周圍人也沒被嚇著,反倒覺得天生異象,必然大富大貴大吉利。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曉得了。
拋開對李淵**的考證,此刻舞馬更想為劉鄉(xiāng)長脫口而出的一番話豎個拇指——
李淵募兵的規(guī)模甚大,有舉旗之意,在此時的晉陽城,私底下已經(jīng)有不少人猜測了。作為李淵的對頭和監(jiān)視人,沒道理王威和高君雅猜不到。
劉鄉(xiāng)長肯定也想到了這一層意思。
干脆,他主動拋出話題,引誘王威把下邊的話,還有諸多對付李淵的謀算都講出來。
探得敵情之后,劉鄉(xiāng)長出門就能賣情報。
這個情報很值錢,一字千金,來日可以兌換開國功臣、三品大員當(dāng)一當(dāng)。
“哦?”
王威面上喜色一閃而過,說道:“你可有實證?”
劉世龍說道:“只要留守予我些許時間,我暗中遣人調(diào)查搜集,定能抓住三乳賊的把柄!
王威正要說些什么。
田德平卻憤而擊桌,怒道:“區(qū)區(qū)一個鄉(xiāng)官兒,膽敢污蔑唐公,你自己不想活,不要連累我等。”
“這……”
王威楞了一下,“田參軍何必如此苛責(zé),劉鄉(xiāng)長又不是認(rèn)定唐公意在謀反……只是發(fā)發(fā)牢騷嘛。”
田德平道:“凡是都要講個證據(jù),此人空口無憑,只因唐公不肯提攜,便夾私報復(fù),誹謗朝廷重臣,可見道德敗壞,品質(zhì)惡劣,不堪大用。
不管留守如何作想,田某羞于同其為伍!
一旁王威和劉世龍都在發(fā)懵,驚詫于田德平的不按套路出牌。
遠處的舞馬卻想明白了。
他暗道這回要壞事了,如果真想把劉世龍拉上平叛這艘破船,田德平絕不會講出這種狠話。
他應(yīng)該順著王威的意思,循循善誘,引君上道。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田德平一定從劉世龍的表現(xiàn)中看出了紕漏,才會突然插話,打斷王威的節(jié)奏,以免泄露天機。
這可不是什么好訊號。
如果在田德平的戒備和提醒之下,王威也警覺起來,劉世龍最后一無所獲離去,舞馬就免不了被做成晉菜、端上祭臺,隨風(fēng)獻天、化雨成露。
“絕不能坐以待斃。”
舞馬稍作尋思,試著馭使灰蛇往劉世龍的方向挪去,身后巨大的拉扯之力不斷撕拽著。
這股巨力似乎直接加諸于精神層面,讓舞馬覺得有一張無形的、冰冷的手,使勁兒拉扯著神經(jīng),快要拉斷了。每前進一寸地,舞馬的痛感就強烈一分,比剛才在密室里還要恐怖。
最艱難的時候,往往是最需要堅持的時候。
舞馬怕痛,經(jīng)不住痛,痛的快要昏過去。
可舞馬知道自己不能后退。
每向前一步,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旦要退縮半厘,享受到疼痛減少的快活感,就會像在懸崖邊松了手、泄了勁兒,一定墜入深淵、尸骨無存。
舞馬咬牙堅持著,距離劉世龍越來越近,便琢磨該怎樣把訊息告訴劉世龍。
從之前舞馬與燕小六、王鐵蛋的傳音實驗來看,自己說的話旁人只能聽見頭兩個字。
這遠遠不夠。
舞馬需要透露的訊息太多了——
祈雨大會。王威、高君雅、田德平“討逆”三人組的陰謀。邪門的祭祀。李淵大反賊要倒霉。
最重要的是,后院密室里躺著一個要被當(dāng)做牲口端上祭壇的活人啊。
怎樣把這么大的信息量濃縮在兩個字里。
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忽聽劉世龍指著田德平,怒目而視:
“郡丞莫聽此人胡言亂語,倘若唐公真有反意,他一個小小的司兵參軍,船小好調(diào)頭,想留想走稱心隨意,也不怕被牽連。
郡丞位高權(quán)重,要么與三乳賊一同舉旗,要么受其株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放肆,”
田德平起身與王威拱手說道:
“郡丞若是還叫此人胡言亂語下去,請恕卑職無禮,這便將其拿下,壓入大牢問審,看看他從哪里借來的膽子,誹謗朝廷重臣!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劉世龍怒視田德平,
“三乳賊若真舉起反旗,田參軍當(dāng)真以為自己能躲得過去么……再者,論起官職,你也不過小小參軍,怎敢在郡丞面前如此放肆!
田德平道:“有些人連品級都沒有,也能口嘴噴糞,唾沫飛天,我怕什么!
“罷了罷了,”
王威似乎是瞧出了田德平話外有音,眼睛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起來假作和事佬,擺了擺手,說道:
“我們同在晉陽為官,彼此同事一場,何必鬧得如此不愉快。
這樣罷,世龍且先回去,便請等著好消息。
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劉世龍雖然面有不滿,憤憤看了田德平一眼,幾度張嘴,到底還是站起身,拱手打算告辭。
此時,舞馬堪堪沖到劉世龍腦后一寸之距。
眼見劉世龍要走,舞馬猛地一掙,往前探出一寸地,一口氣鉆進了劉世龍腦殼里。
抵住快要昏過去的狀態(tài),舞馬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句:
“殺李淵!王威……要殺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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