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11點,基地住宅區準時斷電。
沈揚一手托著燭臺,一手攙扶著老人,兩個人的腳步聲回響在走廊里,更襯出別墅的空寂。
“爺爺,早點休息。”
沈揚把燭臺放在桌子上,退到門口,輕輕合上房門。
“染染的事我自有分寸,爺爺不必擔心。”
對這個長孫還算放心,沈朗擺手讓他出去,脫了鞋子躺到床上。
燭火跳動,在天花板上投下深色的影子,像張牙舞爪的怪物。
老人盯著影子看了片刻,換了個側身而臥的姿勢,閉上眼睛。
染染……那孩子回來了,回來也就罷了,沈家不介意多養一個閑人。
可是,她偏要和司敘牽扯不清。
看下面的人調查后得到的情報,她一路跟在司敘身邊,由司敘保護,想來,也和司敘不干不凈。
女人最是長情,既然跟了司敘,他便不指望他的這個外孫女能站在他們沈家這邊。
就像她母親一樣。
想起逝去的女兒,沈朗眉頭緊皺,重重咳嗽兩聲,想把體內的怒火咳出去。
……
送老人回房間以后,沈揚獨自一人回了書房,把老人放在桌子上的資料整理好,重新塞回文件袋,收進抽屜。
哼著小曲出門,在走廊里撞見檢查公寓安全的鄭立,沈揚笑瞇瞇地和他問好。
“鄭叔,檢查完了早點休息。”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鄭立抬手點點他,一本正經地說道,“今天這天氣,可不適合偷香竊玉啊。”
沈家大公子沈揚風流成性,基地里的漂亮姑娘幾乎都和他有一腿……那些年輕人在說起這個話題時,難掩三分羨艷。
老人到底生在傳統年代,對自家少爺的做法無法認同,逮著機會就會提醒他兩句。
“謝謝鄭叔教誨。”沒把老人的警告放在心上,沈揚漫不經心地笑道,“我就是睡不著,隨便走走。”
說完,不給鄭立再次開口的機會,他揮了揮手,一溜煙下了樓。
“哎!”沈揚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大門外,鄭立嘆了口氣,“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說起來,沈朗之所以厭惡司敘,究其根本,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孫子。
當初要不是司敘出手,整個西嶺基地都會被于家人搞得烏煙瘴氣——沈揚倒好,不離于晃遠一點,偏偏和他湊到一起,結果……于家倒臺,沈揚差點被司敘打死。
“哎!”想到這里,老人再次長長呼出一口氣。
如今沈家和實驗室之間維系著微妙的平衡,染染小姐又和司教授牽扯不清,也不知,這基地的風,會往哪邊吹呢。
……
基地熄燈以后,楚垣晃晃悠悠地從顧云清的住處出來,蘇沁送他到樓下——顧云清喝醉了,正滿地打滾,沒辦法送客。
“走了走了。”一陣冷風過,楚垣打了個哆嗦,裹緊身上的外套,沖蘇沁擺擺手,“回去吧——我怕顧云清把自己溺死在馬桶里。”
蘇沁笑:“不會的——那家伙最多也就唱一晚上的情歌。”
聽起來好像是抱怨,可女孩聲音里有淡淡的笑意,溫柔而明朗。
楚垣瞟了她一眼,咂舌:“能聽他唱一晚上情歌,你也是真愛了。”
顧云清五音不全,一首歌,沒一個音在調兒上。
“怎么,羨慕呀。”蘇沁語重心長地說道,“楚楚,這都末世半年多了,你那位未婚妻只怕已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妹子安定下來……”
“別叫我楚楚!”楚垣黑了自己毫無攻擊性的娃娃臉,沒好氣,“阿沁,你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媽。”
什么找個人好好過,這種話,他媽可能都覺得過時,說不出口。
“嗯,乖兒子,趕緊找個姑娘,結婚生孩子……”
楚垣炸毛:“蘇沁!你找打!”
二樓陽臺傳來一聲咆哮:“誰敢打我家沁沁!我跟你拼了!”
兩人抬頭,顧云清正半邊身子掛在陽臺上,在風里飄飄蕩蕩,飄飄蕩蕩。
怕男人一蹬腿從陽臺上飛下來,蘇沁說了聲“再見”,麻溜地上樓去了。
耳邊是風聲和顧云清的歌聲,楚垣揉了揉耳朵,猶自笑了笑,踩著雪往回走。
……
過了夜里十二點,檢查人員才把接受檢查的一批新人放出觀察室。
“沒有咬傷,沒有攜帶病毒,你們已經通過了基地的安全檢查——待會兒會有工作人員帶你們到新人登記處登記。
基地盡量爭取維護每個人生存的權力,所以到了這里,大家都要遵守基地的規矩——基地的規章制度以及生存守則,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會告訴你們。”
帶他們出來的男人穿著基地異能隊的黑色制度,生得兇神惡煞,說話中氣十足,十分有威懾力。
“現在,你們在這里稍等片刻,對接的工作人員馬上過來。”
他說完,跟身邊的助理交代兩句,自己先回了辦公室。
外面風雪很大,為了省電,除了檢查室門口,所有的路燈都關閉了。
“好冷啊。”舒玥抱著胳膊不停地跺腳,“不是說有工作人員過來嘛,怎么還不來?”
“等等。”身邊的人安撫她,“大家都等著呢。”
舒玥哼了一聲,繼續嘟嘟囔囔。
“哎,大哥。”有新來的人和守著他們的異能者搭話,“這基地怎么這么安靜?而且也沒有燈。”
除了巡查的異能隊,一個閑人也看不到。
異能者好脾氣地笑笑,為新人解答疑惑:“基地晚上七點到十一點免費供電,十一點以后宵禁,現在已經十二點了,所以沒什么人。”
“宵禁?”有人接話,“挺好的,安全。”
“大哥,我想問一下。”又有人開口了,“我聽說西嶺基地異能者可以自己接任務,是嗎?”
“嗯。”大哥有問必答,“基地里,除了隸屬于軍部的異能隊成員外,其他普通異能者可以自己組隊,到行政大廳去領任務,換積分。”
“積分?”
“嗯,基地設有菜場超市之類的公共場所,里面的東西都需要用積分換取。”
“那剛進基地的普通人豈不是要餓死?”普通人不比異能者,根本不可能外出執行任務。
已經不知道聽到過多少次這個問題,異能者十分淡定地說道:“普通人自然有普通人的工作。”
“普通人不能加入異能隊外出做任務嗎?”舒玥好奇地問道,“不能戰斗,但可以做后勤之類的呀。”
“如果有異能隊愿意帶著你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那人意有所指,“不過,現在畢竟是末世,基地外的世界太危險——除非有什么特殊用處,異能隊一般不會帶普通人一起執行任務。”
特殊用處,比如用來發泄欲望,比如用來做餌引開喪尸……
舒玥只想到前者。
她露出厭惡的表情,嘟囔:“還以為大基地會正常點,還不一個一個都是變態,哼。”
聽到她的碎碎念,男人當做沒聽到,懶得和她一般見識。
一群人在風雪里等著,由最開始的互相戒備,慢慢開始攀談起來。
舒玥長得不錯,很快便有男人過來和她搭話。
“小妹妹,你是什么異能者呀?”男人笑出一口黃牙,不懷好意的眼神在舒玥臉上逗留片刻,挪到她的胸前。
知道男人眼神里的意思,舒玥直接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
“哎,我看你好像不是異能者?”那男人和身邊的同伴交換了眼神,繼續往舒玥身上靠,“剛剛聽你問問題,你想跟著異能隊出去執行任務是吧?要不,等安定下來,你就跟著我們哥兒幾個?我們保證會好好保護你~”
“惡心死了。”不等男人說完,舒玥大聲道,“我才不要和你們組隊,離我遠點兒!”
她說完,守著他們的異能者看了眼他們所在的位子,冷聲:“安靜點!”
大黃牙連忙陪笑:“哎哎,知道知道。”嘴上應著,卻伸手在女生屁股上用力掐了一下。
“你做什么?!”舒玥一把打開他的手,尖叫,“隨便摸女生的屁股,你還有沒有道德心!”
“哈哈。”男人壓低聲音,死皮賴臉的笑,“我試試手感怎么樣。”
“你耍流氓!”女生氣得臉頰通紅,知道自己不是這種無賴的對手,她干脆看向那個異能者,“這種情況,你們不管管嗎?!”
異能者瞥她一眼,反問:“什么情況?”
被男人不緊不慢的態度激怒,舒玥幾步沖到他面前,指著他怒道:“你不是隸屬于基地的軍隊嗎?你們基地的女生被欺負,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見?!”
男人無奈:“小妹妹,我是真沒看見。”
沒有光,只有風,他又不是神仙,還能注意到所有人?而且這妹子一言不合就炸毛,問她什么情況,她也沒說啊!
舒玥還想嚷嚷,有人從辦公室里面走出來,吼他們:“半夜了,吵吵啥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異能者立正敬禮:“報告長官,我會注意!”
“接洽的人還沒來?”長官打了個哈欠,揉著通紅的眼睛,回頭對監控桌前的人道,“聯系一下,讓他們動作快點——后勤部那些人都是吃干飯的嘛?每次對接都磨磨唧唧……”
他說話時,氣不過又無人搭理的舒玥直接回到那個男人面前,抬手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
“咸豬手!沒教養!”
明明可以躲,男人卻生生挨了一巴掌,抬手攔住身后的兄弟,若無其事地笑:“妹子,沒吃飯吧,這么點勁兒,沒意思了啊。”
“你!”
“舒玥。”旁邊一個淡淡的聲音打斷她的怒吼,緊接著她手里被塞了一樣東西,那個聲音說,“砸他。”
就像受了蠱惑,舒玥抓起那人遞過來的東西,對準男人的腦袋砸下去。
“哐”一聲,酒瓶裂開,玻璃渣亂飛。
男人的笑戛然而止,他愣了兩秒,轉著眼珠子往上看,立刻被額頭流下的鮮血染紅了視線。
“臥槽尼瑪!”見了血,才感到疼,男人抱著頭,指著舒玥,“你個賤人!敢打我!”
同樣被眼前的一幕嚇到,舒玥尖叫一聲扔了手里的瓶頸,后退兩步:“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賤人!我跟你沒完!”
“不是她。”有人替舒玥回答了。
小小的瘦弱身影走到舒玥前面,她掂了掂手里的酒瓶,一板一眼地問道:“剛剛那一下,夠不夠勁兒?是不是很有意思?”
看清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舒玥喃喃:“祁愿……”是她遞了酒瓶給她?
“你又是誰?”大黃牙狠聲,“她的同伴?!”
“路見不平的路人甲。”小姑娘依然一本正經地給出仿佛冷笑話一樣的回答,“我看見你不經過她的同意摸她屁股了。”
“哈?”大黃牙打量路人甲——女孩生得漂亮,可惜右邊臉頰有道明顯的傷疤,破壞了那張臉整體的美感。
“你這是要英雄救美?”大黃牙身后的同伴嗤笑道,“小妹妹,高中畢業了嗎?要不要哥哥幫你治治中二病?”
“我馬上大學畢業了。”祁愿面無表情地回道,“不是小妹妹。”
“祁愿。”被女生擋在身后,舒玥握緊拳頭,“你讓我砸他……”她忽然暴怒,抬手將女生推開,“你想讓我殺人嗎?我差點因為你殺人了!”
沒防備身后的人會忽然發難,祁愿本就單薄的身體被推到雪地上。
她迅速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你不想打他嗎?”她扔了瓶子,“那是我多管閑事了——你們繼續,我不管了。”
“哈?”大黃牙覺得這女人有病,“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他按著頭上的傷口,“你說不管就不管,打了大爺還想跑?”
“不是我打的。”祁愿實事求是,指著舒玥,“是她打的。”
舒玥:“……”第一次,她被女生的厚臉皮噎得說不出話來。
大黃牙直接被氣笑了:“妹子,你是不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就是那種專門治精神異常的醫院——你跑出來撒野,你家里人知道嗎?”
祁愿眨眨眼睛:“我家里人都死了。”
大黃牙:“……”和舒玥一樣,他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兩人僵持間,有人踩著雪走近。
“怎么回事?”那人停在距離人群幾步開外的地方,看不清容貌,但聲音里的不悅表現得很明顯。
“楚隊!”看戲的長官和異能者身子一震,齊齊立正站好。
“問你們呢,怎么回事?”楚垣叼著棒棒糖,懶洋洋地說道,“這么晚了吵吵嚷嚷,不知道基地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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