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寺門口，先得經(jīng)過長長的石階。

    已經(jīng)有先到的人正在拾級而。

    夏文錦雖沒來過，卻知道這寺門處的石階共一百零八級，畢竟是山中，面鋪著一層落葉，一個年老的僧人正在掃著落葉。

    他手中的掃帚揮得不輕不重，不緊不慢，身邊善男信女來來去去，他卻只專注于地的落葉，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夏文錦過去時，那個仿若融進(jìn)整個天地之間的掃地僧人，突地抬了抬眼，盾了夏文錦一眼，手中的掃帚舉起，竟向著夏文錦身掃來。

    很多人吃了一驚，掃帚是掃塵灰，掃落葉的，拿來掃人，這不僅是臟的問題，更是對人的不尊重。

    想走在前面卻跟不，不得不跟在后面的康劉二人，卻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女子這么兇，帶著的下人也一臉兇相，看到?jīng)]，連門口掃落葉的僧人都看不下去了。

    打得狠一點，最好是灰頭土臉掃地出門。

    被這掃地僧一擋，夏文錦便停住了腳步，但是掃地僧只是在她身掃了兩下，便停了下來，繼續(xù)去掃自己的落葉了。

    畢竟夏文錦是第一個被這么對待的人，不少人一邊走，一邊拿異樣的目光看著夏文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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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人借著歇腳駐足。

    老僧用掃帚掃人，就算那女子身邊沒有丫鬟婆子，不像出身大家的閨秀，但這口氣一定也是咽不下去的吧？

    看來還沒有進(jìn)寺門，先有一出好戲看了。

    不過夏文錦讓他們挺失望，并沒有想象中的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夏文錦對掃帚臨身不在意，不但不在意，她還不走了，就在一處臺階坐下。

    山風(fēng)吹拂下，臺階很是干凈。

    悄咪y咪等著看熱鬧的人都等不下去了，他們可不想誤了講壇會，而且這女子神色平和，甚至還帶著三分微笑，在這里等也是浪費時間而已。

    掃地僧掃完整個臺階，夏文錦還在那兒坐著。

    這場景有些奇怪。

    石階的人絡(luò)繹不絕，走向寺門，消失在那莊嚴(yán)肅穆，帶著梵香的門戶之中，干凈的石階，落葉翻卷，白眉老僧低頭掃葉，旁邊臺階，坐著一個神色恬靜，姿容出色的少女，少女絲毫沒有坐在階有損形象的覺悟，當(dāng)然，別人看到，也不會覺得她的這坐姿有礙觀瞻。

    相反，臺階如畫，老僧如畫，落葉如畫，這少女，便是畫中最是引人注目的風(fēng)景。

    地掃完，掃地僧準(zhǔn)備收工了，夏文錦還坐在那里。

    掃地僧道：“施主不是為了講壇佛法前來？為何在此地躑躅？”

    夏文錦不經(jīng)意地道：“佛法哪里都可以聽，誰說一定要去講壇會呢？”

    掃地僧道：“今天的講壇會，可是首座空寂大師親自開壇**！”

    夏文錦道：“難怪這么多人來，這位空寂大師佛法高深，我早有耳聞！”

    路邊經(jīng)過的人見夏文錦竟然和一個掃地的僧人聊了起來，不去里面搶占好的位置，不禁暗暗好笑。

    那尖刻女子之前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別的事耽擱，此時方才山，正揉著腰恨山太高，剛好看見這情形，低低哼了一聲：“沒見識！”

    掃地僧道：“施主若不早進(jìn)寺門，一會兒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夏文錦笑道：“大師，這里一百零八階，而我腳下不過一尺，哪里會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

    掃地僧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施主說的是！”

    夏文錦又笑道：“大師，既然寺中大概已經(jīng)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了，不如就勞煩大師好了，我想聽大師講佛法！可以么？”

    她這話一出，好幾個人都笑了起來，當(dāng)然，都是嘲笑。

    聽一個寺門口遇的掃地老僧講佛法？莫不是腦子有��？

    要一個門口掃地的老和尚給她講佛法，如果這老和尚真的懂什么佛法，又怎么會在這里掃地？如果一個掃地的老和尚都懂佛法，那菩提寺豈不是下下都是高僧？

    這一定是他們這輩子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沒有之一。

    掃地僧也道：“老衲只是一個掃地僧人，當(dāng)不得大師二字！”

    夏文錦道：“大師著相了，不過一個稱呼！”

    掃地僧白眉微動，也笑了，道：“施主說的是！”見夏文錦還不走，他問道：“施主，既到寺門而不入，豈非如入寶山空手回？”

    夏文錦道：“大師，眼前有佛，何必西天？”

    掃地僧看了她一眼，平靜的目光中透著幾分打量，夏文錦笑盈盈與他對視，神色語氣之中，透著幾分篤定！

    別人的嘲笑她充耳不聞，別人的輕蔑她安之若素。

    掃地僧提著掃帚就走。

    夏文錦亦步亦趨地跟。

    尖刻女子這時候又來秀她的優(yōu)越感了，她忍不住對身邊丫鬟道：“還不扶著我快點山？搶不到講壇會的位置，難道要我也跟著這掃地老和尚的后面走不成？”

    明著是罵丫鬟，其實在譏笑夏文錦連講壇會都不知道，進(jìn)了菩提寺，見著個光頭和尚就以為是高僧。

    夏文錦并不理會。

    走進(jìn)寺門，直接往前走，便是往講壇會去的位置。

    講壇會設(shè)在大雄寶殿前方的空地，此時雖還有些距離，但能看見那邊人已不少，著實是盛況。

    掃地僧人向右邊的小路走去，夏文錦也跟了過去。

    掃地僧一直走到一個偏殿，有個小沙彌過來接過掃帚，行了一禮，方才轉(zhuǎn)身離去。

    掃地僧轉(zhuǎn)頭對夏文錦：“施主為何跟著老衲？”

    夏文錦雙手合什，行了一禮，正色道：“小女子心有疑惑，想請空禪大師解惑！”

    掃地僧詫異：“你認(rèn)識空禪？”

    夏文錦搖頭，石安寺里，莫清風(fēng)的喬裝，讓她知道菩提寺有位空禪和尚，而且，莫清風(fēng)仗著地遠(yuǎn)，沒人認(rèn)識空禪，喬裝的樣子與眼前的掃地僧相差甚大。

    掃地僧道：“那你怎知我便是空禪？”

    夏文錦老實地道：“大師雖然執(zhí)帚掃地，但讓人明明看見，卻會忽視，能將氣場與周圍環(huán)境相合，必然不是普通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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