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謝小早有些意外。

    以阿柳的年紀，應該不會與原主母親有什么交流。

    阿柳點頭道：“是。你們所知我的原名是劉青鸞，但卻不知我的證明叫做劉敏。我之所以讓別人叫我阿柳，只是因為我不想遺忘自己的真實姓氏。我大姐曾經是你母親的至交好友，自小一起長大，可惜，我外祖父生意失敗，我們從府宅搬到了貧民區，是你母親一直在接濟我們，所以我們才沒有淪落到街頭。”

    “原來如此。”謝小早沒料到其中還有這些淵源。

    阿柳的臉色忽然間變得陰沉，“我們以為一切都會好的，雖然不能像以前一樣過著大富大貴的日子，最起碼一切都會好的，我大姐被夫家退婚后一直沒有嫁人，父母年邁，且受不了打擊，沒幾年就去了，家里一直是大姐支撐著。是我們連累了大姐不能有個好歸宿。后來，你母親嫁給了謝長東，他們成親幾個月后回鄉了，誰也沒想到，謝長東人面獸心，背著你母親強行欺辱了大姐！而且，為了掩人耳目，怕事情聲張出去，竟然殺了大姐，殺了二姐三哥！我當時藏在了鄰居家的狗洞里，那個狗洞就在墻根處，慶幸我當時貪玩，看到了那一幕！”

    “謝長東毀尸滅跡后，放出消息稱我們一家連夜搬走了。后來，我東躲西藏，改名換姓，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過去。我來到了邊境，尋找可以接近你父親的機會，后來終于讓我等到了。謝長東表面上對鄭娉深愛，其實離開京城到了邊境后，身邊從未少過女人的陪伴。他表面上看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且毫無心機的樣子。實際上，他貪得無厭，暗中謀取你外祖父的家產，又暗中授意鄭娉毒害你母親。”一開始她的情緒還有些激動，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不再那么激動不平。

    畢竟，她現在離報仇就差一步了，這幾年她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殺了謝長東，可她不想讓謝長東如此輕易的死了，她要讓謝長東身敗名裂，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然后再讓他痛苦的死去，否則，對不起被謝長東害死的家人！

    將這些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說出來后，她頓時覺得輕松無比。這種輕松的感覺，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似乎特別特別的久遠。

    將來龍去脈聽的真真切切的謝小早，輕嘆息一聲，“竟有此淵源，辛苦了。”

    無依無靠的女子，能一步步走到今日，距離復仇之日又如此近，這輩子活著的目的就是報仇，對于阿柳而言，殘忍又無奈。

    聞言，阿柳一怔。

    猛地。

    淚如雨下。

    這些年來，從未有一人對她說辛苦了。

    所有的苦她只能默默一個人承受，只有在夢中，哥哥姐姐們才會對她說，辛苦了，小妹。小妹，你要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只有在夢中。

    不報仇，她怎么可能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她這些年來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為了報仇，她不惜犧牲自己，成為誘餌，隱藏自己的內心留在謝長東的身邊，所有的痛楚都快變得麻木了。

    然而，謝小早辛苦了三個字沖入耳中時，她所能感受到的，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謝小早走了過來，用帕子擦掉阿柳的眼淚，溫聲道：“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柳從未被人如此照顧過，更何況是被謝小早這個年紀小她好幾歲的妹妹照顧，她有些僵硬的拿過帕子，自己擦了擦眼淚，“讓你笑話了。”

    她痛了多年早就已經習慣了，更何況在這件事情上，謝小早的內心煎熬必定比她還要多。

    想到如今發生在謝小早身上的事情，阿柳有些內疚，若非無奈，她不該今日來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她立即有些愧疚的說道：“不該讓你為我憂心煩惱，這些事情也不該現在對你說，平添了你的煩惱，是我太不應該。你……會好起來的。我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是怎樣的心痛。所以，你若是支撐不住了，可以哭出來，哭出來就會好受一些。”

    哭出來？

    謝小早笑了，“放心，我無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這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阿柳忽然恍然大悟，曾經看不懂的事情似乎瞬間看懂了。

    困著她的那些疼痛的思緒，現在也散了許多。

    “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的時間，謝長東疑心重，若是不小心一些定會引起他的懷疑。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對他有所防備，他已經知道了你殺了王老爺的事情。他這人……什么都能做得出來的，兒女對他而言并不重要。而且你或許不知道，謝寧兒死了，就是死在他的手中。”阿柳沉聲道。

    “謝寧兒回來過？”謝小早有些意外。謝寧兒和謝玥兒沒有離開？她們姐妹二人后來又分道揚鑣了？

    阿柳點頭，“就在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謝寧兒瘋瘋癲癲的回來了，若不是她自稱是謝寧兒，府中的人應該認不出她。整個人變化太大，衣衫不整，只要見到男子就大喊混蛋！這種情況，但凡是看到的人大概都能猜出來是怎么回事。結果當天晚上她就不見了蹤影，然后……然后你父親自外歸來后，身上有一種……血腥味。”

    “這么做的確是他的做事風格。”謝小早點頭。能眼睜睜的看著原主當初被賜婚，即便是有能力改變也出手，大概是覺得原主擋了他的路，丟了他的臉，后來又能對小戰出手，如今親手殺了謝寧兒，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阿柳咬唇道：“越是接近他，越是清楚知道他是什么人。越是覺得恐怖！一個人隱藏之深，是常人難以預料。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一個好人，而我清楚的知道，他的惡究竟有多惡。”

    “一切小心。”謝小早溫聲道。

    阿柳笑著點頭，又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好，你也一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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