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老夫人安慰一般拍了拍溫宴的手。
道理明明白白，根本無需爭一個(gè)對錯。
見曹氏送完客急急忙忙回來，老夫人問：“昨日都說了些什么？”
曹氏答道：“前回伯夫人說得那些難聽，她見我尷尬、我見她也尷尬，可兩廂遇上，總不能裝沒有看見，就說了幾句客套話。”
——明明要入秋了怎得還這么熱！
——我從莊子上接侄女兒回府。
——宴姐兒來見過小伯爺夫人。
——我們該回了，下回再聚。
不就是這么一個(gè)套路嘛！
按部就班，一團(tuán)和氣。
誰知道順平伯府轉(zhuǎn)過天來、大清早的發(fā)什么瘋！
可哪怕是發(fā)瘋，曹氏知道，這瘋也是發(fā)到了桂老夫人的心坎上。
溫家走的是下坡路，老夫人不甘心，自然想在結(jié)姻親上做文章。
順平伯府是溫家眼下能攀上的高枝了，掛哪個(gè)孫女上去不是掛？
溫宴、溫慧，都姓溫。
尤其是，溫宴因父母之事，說親并不容易，順平伯府愿意當(dāng)冤大頭，那簡直是給犯困的桂老夫人送了枕頭，而溫慧還能有其他余地。
至于老夫人喜不喜歡溫宴……
能用的上了，討厭的也會變得順眼些。
溫慧沒有母親想得明白，但她知道，祖母的心肯定偏向溫宴了。
“祖母！要說親的是我，喜歡季究的也是我……”溫慧委屈著道，“憑什么這親事就要成了溫宴的了？”
“說的這是什么話！”桂老夫人不贊許地看著溫慧，“姑娘家哪里能這么說話？這親事又不是宴姐兒求來的，是他們順平伯府想要宴姐兒。”
曹氏一把握住溫慧的手腕，免得她再說不該說的，又回憶了一番，道：“說起來，昨兒那究哥兒似是也在馬車上，我隱約瞧見個(gè)身影，只是人家沒見禮。”
桂老夫人沒有點(diǎn)評對方禮數(shù)，問溫宴道：“你怎么想的？”
“祖母與叔母剛才說了這么多，都沒有顧上問我一句，我以為是長輩們拿主意，沒有我說話的份兒了呢，”溫宴頓了頓，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道，“也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作為晚輩，該聽祖母的。”
眾人皆是一怔。
前半句聽著是使性子、不滿，后半句又乖巧老實(shí)，以至于一時(shí)之間，連桂老夫人都難以分清這話到底是真心的，還是在暗諷。
偏溫宴神色和順，一點(diǎn)兒都沒有刺人的樣子。
桂老夫人只能按下疑惑，試了一句：“宴姐兒若聽祖母的，祖母可就答應(yīng)他們了？”
“祖母，”溫宴此刻才微微搖了搖頭，“父母大孝，這才將將一年，您讓我與他家議親，親事敲定還得等上兩年呢。
他家今日心血來潮，明年、后年呢？
興許都不用等兩年，他家就改主意了。
要我說啊，既然想結(jié)親，還是應(yīng)該二姐姐嫁過去，早些定下，也免得再有反復(fù)。
她喜歡季究，不是挺好的嘛！”
溫慧聽溫宴幾句話，心里的小人兒不停點(diǎn)頭，在理在理都在理，沒想到溫宴不止會說話，還挺上道的。
她正要沖溫宴一笑，聽了最后那句，下意識地就問：“你不喜歡？季究有哪里不好？”
問完了，對上溫宴視線，她莫名覺得不自在。
那溫和又無奈的眼神，溫宴仿若是在關(guān)愛一個(gè)傻子。
而那個(gè)傻子就是她溫慧。
可她總不能指責(zé)溫宴的目光吧？
溫慧只能移開了視線，干巴巴地咕噥：“可我就是喜歡。”
“你喜歡不就行了？”溫宴回了一句。
要溫宴來說，那季究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她對順平伯府的印象不深，但提起了季究大名，溫宴上輩子可是如雷貫耳。
季究是小伯爺夫婦的老來子、幺兒，是伯夫人的眼珠子心肝寶，哪怕功不成名不就，祖母、母親把他寵得上了天，小伯爺膽敢說季究一句不好，伯夫人能護(hù)著孫兒讓兒子滾蛋。
正因此，季究被慣出了一身的毛病，進(jìn)京后混賬事情一堆，睡花娘摟倌兒，得罪了不少人，又逃回臨安。
伯夫人不分青紅皂白地護(hù)，鬧得京城舊都都沸沸揚(yáng)揚(yáng)。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良配？
聯(lián)系曹氏剛才的話，溫宴也能想象順平伯府態(tài)度調(diào)轉(zhuǎn)的緣由了。
那季究昨兒在馬車上，回去后鬧死鬧活看上她了，逼得祖母、母親讓步，小伯爺夫人大清早就挨不住，來桂老夫人跟前示好。
也難怪她是那么一種口氣，這自打臉的酸爽，可不就是硬著頭皮、尷尬又不自在。
溫宴看不上季究。
溫慧堅(jiān)持要這么親事，溫宴總不能跳起來拆了。
拿上輩子的事情說道，溫宴敢開口，也要溫慧敢信。
話說回來，這就是溫慧的一廂情愿，順平伯府若對溫慧有意，前回就不會冷臉拒了桂老夫人了。
這事兒成不了，溫宴又何必當(dāng)惡人。
桂老夫人的目光在兩個(gè)孫女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看向曹氏。
曹氏心領(lǐng)神會，起身回自己院子，也把溫慧和溫婧帶走了。
溫慧不愿意，曹氏勸她讓老夫人細(xì)細(xì)琢磨與伯府應(yīng)對的說辭，她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二房離開，桂老夫人也不避諱安氏，與溫宴道：“宴姐兒，你父母都不在了，祖母得先考量你。既然順平伯府開口……”
溫宴笑了笑，她知道溫慧成不了，桂老夫人這個(gè)當(dāng)面被拒過的，又怎么會想不通？
孝期未過，這在老夫人眼里并不是問題。
合了八字定了親，婚期押后就是了。
送上門的好事，桂老夫人斷不會推出去。
這么一想，溫宴便道：“我有話想悄悄與祖母說。”
桂老夫人應(yīng)了，讓安氏與婆子、丫鬟們都先出去，只余她們兩人。
溫宴問：“您聽說過霍以驍嗎？他是三皇子的伴讀。”
桂老夫人眉梢一揚(yáng)：“你是說霍太妃娘家那位侄孫兒？似有傳聞他是……”
溫宴點(diǎn)頭：“傳聞是真的。”
桂老夫人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氣。
溫家居臨安，遠(yuǎn)離京城，但祖上畢竟是侯府，多多少少能聽些消息。
何況，有關(guān)霍以驍?shù)哪切﹤髀勗诔蒙喜皇鞘裁疵孛埽┏枪賵鏊较露荚诓拢皇钦l也沒有證實(shí)過，也不敢證實(shí)罷了。
霍以驍明面上是霍家子弟，實(shí)則是皇上的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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