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豐離開丞相府,來到熱鬧大街之上。
他發現,街上有很多災民,臉帶菜色,特別是老人與小孩,個個都有氣無力,奄奄一息。
陸豐暗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有了戰爭,百姓最苦。
他心中一動:等我領了封地,開始建城,就需要大量人手,這些災民正好用得上。到時候給他們糧食、加倍工錢,讓他們成為百里城第一批居民。
但這幾天,得保證他們活著。
他看看旁邊,發現不遠處有一家食店,便走過去。
這家食店是賣面湯餅的,店名是“牛記面館”。
這個時空,還沒有饅頭、面包,也沒有面條,就是將面搓成團,然后撕成一塊塊扔進湯鍋中煮熟,舀在碗中,這就是面湯餅。
掌柜是一位神情慈祥的中年男子。
他看到一位遍體鱗傷,衣服盡是血的少年走進來,嚇了一大跳,認為是災民遇了難,心生同情,連忙叫伙計去舀一碗面湯餅。
“小哥,坐,坐,我請你吃一碗面湯餅。”
陸豐看了看掌柜,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掌柜尊姓大名?”
“免尊姓牛,小名和。”
姓牛?
陸豐突然想起一個笑話。
在某旅游景區內,一家面店懸掛著“牛肉面”大招牌。
客人點餐之后,發現面中并無牛肉,一問,才知道做面的師父姓牛,所以沒有牛肉很正常,總不能將牛師父切成片放進面里吧。
“牛掌柜,你的面條里有牛肉嗎?”
“啊……小哥開玩笑了。我的面湯餅只有雞肉、羊肉,哪敢賣牛肉啊,那是違反律法的。何況,什么是面條,我也不清楚。”
伙計端上面湯餅。
陸豐吃了起來,覺得味道還不錯,但沒有吃面條的爽快感。
“掌柜,這一碗面湯餅賣多少錢。”
“小哥,不要錢,只管吃。平時,我賣七文錢一碗。”
“七文,等于七塊軟妹紙,價格合理啊。掌柜,你一天能做多少碗呢?”
“我這里四個伙計,一人一天能做四百碗,可做一千六百碗。若是全力以赴,能做兩千碗吧。”
陸豐看看外面的災民,目之所及的,就有兩三千人,估計其他地方還有,至少得一萬人吧。
“掌柜的,我與你商量一件事,請你施舍外面的災民。一位災民一天兩碗,上下午各一碗。”
牛掌柜苦笑,嘆息。
“小哥,我請你吃一兩碗可以。可我小本生意,施舍不起呀。一旦施舍面湯餅消息傳出去,我敢保證,至少有一萬災民涌過來,一天兩萬碗,十四萬文錢,等于一天一百四十兩銀子啊!”
“銀兩不是問題,我先給你兩千兩,免費施舍十天。伙計不夠就請,設備不夠就賣。施舍結束之后,你的店將名揚九龍城,成為第一湯餅店。”
陸豐取出兩張銀票,放在牛掌柜面前。
牛掌柜震驚無比,拿起銀票看。他是生意人,銀票一上手,就知道是真的。
“小哥,恕在下眼拙,有眼不識青龍山。”
“我這一身打扮,就是一受難災民。”
“小哥如此善心,我決定降低價格,每碗三文。”
陸豐一聽,并不贊同,淡淡一笑。
“有一位圣人,教了不少徒弟。有一回,一位徒弟跑來,說救了人,獲送一頭牛,收下了,圣人稱贊。第二位徒弟前來,同樣因救人獲牛,但他拒絕。圣人生氣了,說都像他這樣,還會有人救人嗎?”
牛掌柜恍然大悟:“不能讓行善者吃虧,才會有更多人行善,受益人才會越來越多。”
“七文錢一碗,照價全收,應該賺的就賺。如此你才有動力,你的家人才有動力,伙計才有動力。”陸豐站起來,“你是善良的人,好好做事。過些日子,我向你傳授面條之法,保證讓你成為九龍城的面條大王!”
“面條,面條大王,大王?”牛掌柜懵懂又迷惑。
陸豐淡淡一笑,走出“牛記面店”。
“善人,善人,請問你尊姓大名。”
“我呀,百里侯!”
這個時候必須出名,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現在就是要高調做人,更高調做事!
牛掌柜呆呆地看著陸豐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災民中,看不到了,才回過神來。
“百里侯,沒聽說過這種侯爺。善人一定是姓百里,名侯。”
牛掌柜再次驗證銀票,確認是真的無疑。
“我的天,這少年到底是什么來歷?看他模樣,是凄慘的災民,被打得遍體鱗傷。可一出手就是二千兩銀子,太嚇人了。有這許多銀票,三妻四妾沒問題,卻全部用來施舍。”
“我與他只是第一次見面,就如此相信我,太神奇了。難道就因為我送他一碗吃的?”
“此次施舍,我能賺一千多兩,發財了!有勁,有勁,有勁!”
牛掌柜轉身吼道:“伙計們,都聽清楚了,做面餅,全力做面餅。大家放心,施舍期間,工錢三倍,三倍!”
伙計們頓時歡呼起來,全身是勁,馬上行動。
牛掌柜對著旁邊瞠目結舌的妻子:“夫人,去請人,請四十位伙計,還有鍋,十個鍋。”
一個時辰后,“牛記面店”面前,豎起一條長字幡,上書“百里侯布施處”。
災民們排成五條長隊,激動地領取著滿滿的一碗面湯餅,幸福得落淚。
這些天,他們餓壞了,是有人施粥,可畢竟是粥,每天也只有一碗。這里居然是面湯餅,滿滿的一大碗,面餅多,湯少,味道十分香美,絕對是用心做的,并不是敷衍。
最最最重要的是,一天兩碗!
這下,不但餓不死,還能長力氣,養身體。
牛掌柜邊將面餅舀到災民碗中,邊大聲說:“父老鄉親們,這是百里侯布施,記大家記住,善人是百里侯。”
災民們哽咽地叫嚷起來。
“百里侯,大善人啊!”
“沒有有時候,我們就餓死了。”
“百里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百里侯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啊!”
牛掌柜聽得開心,哈哈大笑:“伙計們,滿勺,滿勺,讓每位災民都吃得飽飽的。”
這時,方聽雪在侍劍的陪同下,騎馬而來。
侍劍東張西望:“聽我們的人說,小鐵匠在這邊出現過。小姐,請放心,錯不了。我們的人說啊,他遍體鱗傷,衣服上全是血跡,很好認的。”
方聽雪嘆了一口氣:“他受傷如此之重,全是父親造的因果。唉,一報還一報,果不其然。”
侍劍眼睛一亮:“小姐,有人施粥。不對,是面餅。哇,真的是面餅啊,滿滿的一大碗,全是面餅,大方,太大方了。小姐啊,這比我們施粥慷慨多了。”
方聽雪十分欣賞,贊嘆不已。
“這么滿滿一大碗,吃了之后,能挨一天。這家面館掌柜,是真正的善人,絕對不是那些沽名釣譽之輩。能如此布施的人,不但有財力,而且有寬廣的胸懷。這種人,一定是大才,國家棟梁,炎朝之幸,百姓之幸!”
侍劍突然驚叫:“小姐,你看,你看……天哪,天哪,布施的是小鐵匠,是小鐵匠啊!”
方聽雪也看到“百里侯布施”處的字幡,震驚無比,心頭巨震,沉吟片刻,不由仰天長嘆,眼眶紅了。
“蒼天啊,為何,為何,我們丞相府居然錯過如此大才,錯過如此緣分,錯過如此機遇!父親啊,但凡你心中有點善念,丞相府也不至于如此,你也不至于面臨牢獄之災啊!”
她的眼淚滴下來,一顆又一顆!
侍劍看到方聽雪流淚,嚇壞了,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小姐落淚。
“小姐,別哭,別哭,我們去把姑爺抓回來,抓回來。”
“遲了,遲了!不過,要盡快找到他,求他拯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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