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不明，也不見星。
北市的北城區，因為沒有特別繁華的商圈，到了晚上，雖然燈光明亮，不過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靜的。
“是這里嗎？”樹蔭濃綠的轉角人行道，兩個普通人打扮的老頭子慢步緩行，其中一個牽著一條黑狗。
“是這片沒錯。但具體地點還沒聞出來�！�
“你家小黑行不行呀？”
汪汪汪……黑狗用叫聲表示自己能行。
“好好，知道了。小黑，你鼻子最靈了是吧？再聞聞，是這片哪個方向？”
黑狗嗚嗚低吠。
“行了，老宋，你別偷懶呀。追捕那孽障的下落，不能光指著我家小黑吧？”
“切，我指望它？”老宋不屑：“要不是我發現他的蹤跡，你還蒙在鼓里吧？”
“少來。你發現個屁。發現怎么不當場拿下？”
“廢話，商場人流量那么多，我要跟他打起來不得傷及無辜呀。倒是你，窩在東城區那片，到底在干什么呢？”
“我這不是牽著小黑四處搜尋那小子的下落嗎？上次，我跟你說是那天早上，疑似發現他的蹤跡，不過可惜沒得到證實�！�
“不會你老眼昏花看錯了吧？”
“你不但老眼昏花還老糊涂了�！�
“好了，說正事，后來呢？”
“后來我還存疑，在附近轉悠，看到那個可疑的小女生，盯了一陣，并沒有那小子的蹤影，這才作罷。”
老宋停步，若有所思：“小女生？會不會是關鍵重點？”
“啥？”
“我上次在商場也是看到疑似那小子，身邊有個小女生……”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今晚要是沒收獲，明天再轉去東城區盯梢那個小女生。你還記得她在哪座大廈工作吧？”
“記得。她指過�！�
“記得她長什么模樣嗎？”
“嗯？模樣倒是不差，沒什么特色，眼睛挺靈活的，是個腦子動得快的小姑娘�！�
老宋無語的瞅定他：“觀察很仔細呀，怎么著，人老心不老？”
“滾！”牽黑狗的老頭怒了：“我哪有你那么多歪心思？”
“去，我怎么就歪心思多了？”
“前兩天，我去串門，那清潔大媽怎么回事？”
“不就送了幾個水果嗎？你懂個屁呀。這是同事之間正常互動�；佣畣幔苦l巴佬！”
“你說誰鄉巴佬呢？”
“你說呢？”
“嗨，打架是吧？”
“來呀來呀，怕你呀？”
兩個加起來不止一百歲的老頭子原地擄起袖子，虎視眈眈的準備打架。
黑狗很興奮，蹦來跳去不時還汪幾聲，大概在起哄：打起來打起來。
有車輛駛近，車前燈太刺眼，映出人行道白亮如晝。
兩個老頭互相對視，周身氣場明顯不同，眼神都變了，兇狠又犀利。
不知是誰的電話鈴響了。
響一聲沒接，一直響，只得接了，表情凝重：“……是，就來�！�
收起電話，扔下一句：“通知開會。老地方�！�
不等同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眨眼就不見蹤影了。
“切�！�
黑，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詭異的黑暗中傳出沉重的拖地鐵璉響，一下，一下，敲打在地面，在空間形成沉悶的回聲。
嘻嘻嘻……咻咻咻……好些古怪的雜音驟起，令人恐怖。
“阿正，阿正……”遙遠的地方傳來急切的呼喊。
“誰？”叢正猛的睜開眼睛從沙發床上彈起。
客廳只有風扇的呼呼響，四周一片寂靜。
平穩了下情緒，叢正摸摸額頭：又做惡夢了！永遠都在古怪的空間，永遠都聽到陌生的雜音，也永遠撥不開黑夜。
抓起茶幾上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
叢正睡不著了。
他又沒有吸煙的習慣，就這么干坐著不是辦法，也不能在屋里走來走去吧，會吵醒臥室的周茉和嗲妹。
實在心里煩悶，他換上短褲短袖，輕手輕腳出門，跑步晨練去了。
凌晨四點，城市還在沉睡。
馬路上和人行道都是空蕩蕩的，商鋪都關著門，路燈還亮著。
叢正繞著桂元苑跑了三圈，漸漸遇到早起的環衛工。
被環衛工側目以視后，叢正只得在桂元苑小區跑步快步加一些常規的踢腿拉筋竄上跳下。
“喲，小伙子，體校的吧？這么早就起來鍛煉啦？”耳邊突然有聲音，叢正唬了一小跳，轉頭一看，是個瘦小的老頭，拄著拐杖慢騰騰從一叢花壇邊轉出來。
“嗯。是的。大爺，你也起這么早？”
“唉，老嘍，沒瞌睡了，活一天是一天嘍。”老頭吸吸新鮮空氣：“我咋沒見過你？你住幾樓幾號？”
“我……”叢正留下心眼，隨便指了指：“就那里。”然后躍躍欲跑。
“哎，小伙子，多大啦？”
“我？”叢正指指自己，不解：“怎么啦老大爺？”
老頭笑瞇瞇道明來意：“我有個孫女，跟你年歲差不多。模樣也乖巧，要不你們認識認識？”
叢正苦笑不得：“謝了老大爺。我，我，我有女朋友了�！�
“可惜……”老頭相當遺憾。
叢正敷衍笑了笑，趕緊溜了。
夏日天亮的早，還沒到五點，東方天邊就開始出現淺淡的魚肚白。
叢正仍然繞著桂元苑疾走回慢跑，中途抹抹額頭，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歇會。
惡夢帶來的陰影已經一掃而空，此刻神清氣爽，忘卻煩惱。
女朋友？這三個字驀然跳出來，叢正呆愣，無意識盯著面前的一叢矮矮花樹。
他為什么剛才用有女朋友這個借口打發早起的老大爺呢？
他完全可以用別的理由吧？
仔細回憶了下，他剛剛在緊急尋找借口時，首先躍入腦海的就是有女朋友了。而且讓他后知后覺的是，說到女朋友，竟然有周茉的臉，瞬間一閃而逝。
叢正有點傻眼了，低聲自語：“不會吧？”
為什么在編借口有女朋友了時，會閃過周茉的臉？
他抱著頭略困擾：自己不會對姐姐般的周茉，動了什么壞心眼吧？
他要鄙視自己了：叢正，你還是人嗎？茉茉姐跟恩人一樣是用來放在心里尊重的，怎么能起那樣猥瑣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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