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寧沉默，依舊定定看著她。
林丫在她的目光下，想起前世的遭遇，漸漸有些崩潰。
重生后，她一直告訴自己，那些事現在還沒發生，一切都來得及挽回。
可是面對謝小寧的逼問，她終究還是扛不住內心的煎熬和罪惡感，蹲在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她以為的真愛，就是徹頭徹尾的陰謀和笑話。
是謝小寧將她從馬賊刀下救出來的，給了她新的開始，讓她成為了大梁女子的驕傲。
無限風光讓她迷失自己忘了初心，變得自大狂妄，一次又一次將謝小寧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甚至覺得自己比謝小寧還厲害。
謝小寧告訴她那人并非良人，可她卻因此和謝小寧反目，懷恨在心。
最后呢？
最后她鬼迷心竅，將謝小寧研制出來、名為槍的武器連帶圖紙偷給那人，那人用槍暗殺皇帝，是謝小寧替皇帝擋下那一槍。
卻不知那人在子彈上涂了見血封喉的毒藥，謝小寧當場毒發身亡。
至此，她才知道那人通敵，一心想要謀奪大梁江山，可那人不知道謝小寧研制出來的武器不僅僅只有她偷的那一種。
那人失敗逃走，她也成了被朝廷通緝的欽犯，東躲西藏如喪家之犬。
不想死，她只想殺了那人，提著那人的首級去謝小寧墓前自盡，可終究還是死在了永寧帝手上。
往事歷歷，仿佛就在昨天。
林丫似乎還看見，自己跟謝小寧凱旋，京城萬人空巷迎接她們時的盛況。
“小寧姐姐，前些天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是我的一生。”林丫仰頭止住淚水，哽咽道，“夢里種種讓我無法分清現實還是夢境。”
謝小寧遞過去一方干凈的帕子：“先把眼淚擦了。”
林丫接過來，淚眼朦朧地看著謝小寧。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被謝小寧從馬賊刀下救起的那一刻。
那時候她也是遞了一方帕子給她，讓她擦擦臉上的血。
她的血與淚，是謝小寧拭去。
她的傷，是謝小寧治愈。
她的命，也是謝小寧給的！
淚水再次洶涌而下，林丫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
謝小寧在心里暗暗嘆氣，看來這小姑娘前世過得凄慘啊。
不然，怎么哭成這樣呢？
她在一旁坐下，靜靜地陪著林丫，直到林丫徹底發泄止住了眼淚。
林丫雙眼紅腫，依舊不敢只是謝小寧。
“再不挖野菜天就黑了。”謝小寧試圖緩和氣氛。
她就是想問一些事，沒想到就戳中了林丫哭穴了。
林丫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口：“小寧姐姐，在夢里，我對不起你。”
“怎么對不起？”謝小寧帶著笑意問，“是背叛我了還是殺了我？”
“背叛了。”林丫低聲道，她沒有勇氣跟謝小寧說，前世她害死了謝小寧，她怕謝小寧從此對她沒有任何一點信任，她無法再提醒謝小寧。
“那你也能哭成這樣子，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對了，反正你們家在八里村也沒有什么田地，要不你們搬去我們永福村吧。”
“啊？”
“等你爹娘身子好些，就去造紙坊上工吧，總比打獵安全，養家糊口也不是問題。”謝小寧建議，這是解決他們目前困境最好的辦法。
她可以提供工作賺錢的機會，但不會直接送一筆錢過來。
東西給多了，就變得理所當然，哪天沒有，就有可能反目成仇。
“小寧姐姐，你、你說的是真的？”林丫不敢置信。
“嗯。”她點頭。
反正林丫家在八里村沒田沒地，就那遮風擋雨的還就一茅草屋，在哪兒安家落戶不一樣？
林丫狠狠抹掉眼淚：“我、我回去就跟我奶他們商量。”
能離開八里村最好，她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會殺了姓鄧那個畜生。
而且跟謝小寧近，也好提醒謝小寧。
“好，記得說服他們！”
林丫點點頭，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
“小寧姐姐你和陸大人認識對嗎？”
“嗯，認識的。”
林丫挪過去，湊到謝小寧耳邊低聲道：“我在夢里看到，你們村后面有座很大的礦山，小寧姐姐你要不要讓陸大人派人來探測一下。”
說完，林丫有些緊張地盯著謝小寧看。
“夢里的事能當真？”謝小寧佯裝不解。
“萬一真的有呢？”
“不好吧，沒有的話，勞師動眾，怕是陸大人會有意見。”
見謝小寧不信，林丫很著急：“要不我們兩上去看看，如果真的運氣好找到鐵礦石呢？”
“這事等你說服你奶奶他們搬來永福村再說吧。”
謝小寧沒有立即答應。
她不能讓林丫覺得她太容易接受重生的事。
從林丫這里探聽消息是一回事，信不信任又是另一回事。
“嗯，我會努力的，我再也不想見到那些人。”
林丫平復了心情之后，繼續挖野菜，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起謝小寧造紙坊和無涯書院的事。
“你夢里有沒有夢到這些？”謝小寧不著痕跡地套話。
“有，不過和現在有些出入，我夢里夢見你明年才辦的書院。嗯，也許小寧姐姐你是對的，夢境和現實相反的。”
“那你夢見你嫁給誰沒有？”
此話一出，林丫眼底掠過一絲濃烈的恨意，稍縱即逝。
“有，嫁過兩次，第一次就是嫁入鄧家，所以醒來我很害怕，就找小寧姐姐你幫忙。”林丫垂眸遮住，“第二次依舊眼瞎，嫁給了人渣。”
“只是夢而已，你別太在意。”
“小寧姐姐，我夢到你嫁得很好！”
“哦，夢到我嫁給誰？”
林丫小聲道：“我夢到你成了皇后。”
謝小寧心一動，面上卻失笑：“做夢真好，夢里什么都有。”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只是在我的夢里，你很早就去世了。”
謝小寧：“……”
什么鬼！
“那我是怎么去世的？”
“被人暗算，但是我記不住那人長什么樣子，只記得他姓白。”她確實不知道那人真實姓名是什么。
因為那人易容術出神入化，從頭到尾都用一張假臉騙她，直到她死了，大梁也沒抓住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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