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夜晚格外冷,完全沒有了白天那種想把人蒸熟的燥熱。
白子寧看著走在前面的嬌小身影,沉默著擰眉。
距離她們的馬車出事已經(jīng)一月有余了,她們?nèi)缃駚淼搅嘶氖彽倪吶粋叫達(dá)哈的小部落。
這一個多月里,她跟著小姑,不,是家主。她們?nèi)ミ^出事的地方,可是那里已經(jīng)沒有子林他們的蹤跡,連那日空氣中沖天的血腥氣都不見一絲一毫。
她們在周邊找過,怕驚擾別人,動靜不敢弄太大,一直都是悄摸著來,也沒有絲毫的發(fā)現(xiàn)。
她派人去查過那天的事情,可是傳回來的消息里說那是一群山賊。
家主當(dāng)場就動怒了,扔掉了所有的消息傳訊,把自己關(guān)進(jìn)屋子里許久。
再出來已經(jīng)是三天后的事情,她看著滴水未進(jìn)的家主焦急萬分。
可是,從那以后,家主很少笑,也不再去查顧公子還有子林他們的下落,只交代人如果看到他們就送信來。
這種行為是一種變相的放棄,可是她卻沒辦法說什么。
因為——
家主她再沒有笑過了,也不常說話,做任何決定都是果斷堅決,整個人都失去了往日的活潑開朗。
她很擔(dān)心,會不會有一天,她會忘記笑是什么樣子的?
那日的變故她也覺得不同尋常,絕對不可能是什么山賊搶劫,可是他們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連對方從何而來都不知道。
她們在那里停留了半個月,后來家主說離開。
當(dāng)時她問家主要去哪里,家主說邊塞。
那時她很吃驚,不明白為什么要去邊塞,可是看到家主拿著以前眷抄的書卷,看著桌上的筆洗發(fā)呆的時候,她突然就明白了。
方先生生前時常提及邊塞的風(fēng)景,還說許多塞外的人很好相處,豪爽大方,字里話間都可以聽出來,方先生是很喜歡塞外的。
家主其實是想替方先生走一遭吧?
這些日子,她們?nèi)チ撕芏嗟胤剑催^很多人。
邊塞的風(fēng)景很美,夕陽別具一格,就如同方先生說的一樣好。這里的人也豪爽大方,無怪方先生這么稱贊。
如今算來,也是她們的最后一站了,就是不知道,家主離開這里以后又會去哪里呢?
最近,南陽王的勢力動蕩不安,所有的人都在猜測是為什么,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走在她前面的那個人做的。
她知道家主一直懷疑那日的事情是南陽王做的,她也秉持著同樣的懷疑,所以家主做出行動的時候她沒有勸阻。
最近南陽王的勢力已經(jīng)被家主拔除了許多,也無怪他這么焦躁了。
而且,千雪城那邊傳來消息,南陽王的手下受傷回去后,南陽王賊心不死,還派了好幾波人去鐵礦山附近查探,無一生還,最后才憤恨收手了。
為了那座空鐵礦的事情,皇上和南陽王還差點干起來呢。
不過,南陽王的這點手段對現(xiàn)在的家主已經(jīng)沒什么用處了,如果是一個月以前要另當(dāng)別論,可是現(xiàn)在......
一路走來,她親眼看著沿路的白家舊部被小姑一一收回,還順帶收攏了許多部下,如今的家主已經(jīng)不是已經(jīng)硬不下心腸,軟糯嬌柔的小姑娘了。
長大的她,是一匹狼,在暗夜里散發(fā)著幽光,時刻等待著最佳的時機完成華麗的復(fù)仇。
如果方先生還在世,看到如今的家主一定會很欣慰的吧?
畢竟,他最期待的家主就是這個樣子的。
“家主,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福寶,不,是白姜詞。
這是家主重新取的名字,也不能這么說,這個名字是從方先生一本書里的掉下來的紙條上寫著的。
前面寫著小姑的名字,后面寫著字姜詞。
小姑說,這是先生給她成年以后準(zhǔn)備的表字,即使他不是男兒,先生也把一切都給她準(zhǔn)備好了,所以以后告訴陌生人的名字就說這個。
沿路她們遇到的人都以為家主的名字就叫白姜詞呢。
此時的白姜詞看著遠(yuǎn)方,喃喃低語。
“先生,我看到了。”
白子寧疑惑的看過去,“家主,您說什么?”
白姜詞搖頭,“派去梅花村的人還沒送信回來嗎?”
白子寧搖頭,心里也很是著急。
“還沒有,家主您說梅花村不會也出事了吧?”
白姜詞擰眉,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派去戰(zhàn)場上的人呢?找到人了嗎?”
白子寧點頭,這個找到了。
“派去的人說,最近確實有一個叫羅衣的老頭子去過戰(zhàn)場上,但是他沒進(jìn)去,只在外圍走了一圈就離開了。但是沒有聽說過有叫青衣的人。”
說到這里也是奇怪,家主派人去查探青衣前輩和羅衣前輩的行蹤,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直到最近才有消息傳回來,可是這樣的消息也只是杯水車薪。
拿去找人的畫像竟然也沒有人看到這兩人進(jìn)去軍營。
這根本就不可能啊,她還記得,青衣爺爺在的時候分明就提起過這件事情,那時他說羅衣前輩在戰(zhàn)場上去找誰報仇了,他要去幫忙。
青衣前輩怎么也不可能騙她們吧?
“把人撤回來吧。”
頓了頓,補上一句:“派人送信給百里大人,就說,有事相求。”
“是!”
白子寧不會去問為什么,因為她的身份只需要服從,如果家主行事不合,才會勸諫,而很顯然,她的家主很冷靜,很理性,很客觀。
另一個人也是這么評價福寶的,不,是系統(tǒng)。
白白看著面無表情的福寶,已經(jīng)能夠控制的情緒再度崩潰。
看著面前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快樂情緒的人,它忍不住在心里心疼她。
那日出事的時候它大喊了一聲,卻沒能阻止事情的發(fā)展。
它還是眼睜睜的看著那支箭飛入她的體內(nèi),看著周圍變得血紅一片。
它是一個系統(tǒng),沒辦法化作實物來幫她。
“宿主,你以后要去哪里?”
現(xiàn)在它也不叫她福寶了,這是她要求的。
她說自己不是有福氣的人!
白姜詞:“去京城。”
白白奇怪:“現(xiàn)在?”
它在她們?nèi)粘5膶υ捓镏溃┏遣⒉皇且粋好地方,甚至對她們來說是有些危險的。
白姜詞頷首,她就是要去京城。
這一次她真的想明白了,一味的擔(dān)憂并不能解決問題,進(jìn)攻反而是最好的防守。
這一次,她要所有人為先生償命。
至于子林他們,只要沒有找到尸體一天,她都不會相信他們死了。
只是現(xiàn)在并不是找人的時候,等她把這些事情都解決了,她會去找他們的,無論什么代價。
白白:“那你要以什么身份去?”
白姜詞:“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新的身份,到了京城,我就不是白夭夭了。先生曾在京城留下了暗樁,原來是為了到京城的時候給我一個光明正大行事的身份,現(xiàn)在這個時間提前了而已。”
白白:“什么身份?”
“一位大人臥病在床十三年的女兒,陶姜詞。”
病了十三年的少女,到了蘇醒的時候了。
如今回頭想想,先生早就已經(jīng)幫她安排好了一切,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顧子凡和大師兄也是會有自己的身份的,一個合適的家事,一個突然崛起的少年,相得益彰又不顯突兀。
她猶豫的那些時間,都是在辜負(fù)先生的期待。
她明明知道先生報仇的心有多急切的!
白子寧聽到她的打算后,愣了愣,問道:“小姑,我們不會梅花村看看嘛?”
心里一著急,稱呼又回到了以前。
福寶,不,白姜詞一聽,眸光暗了暗,抬起頭時,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其他的情緒。
冰冷的聲音如同冰割:“不去了,你派人.......算了,不要派人去梅花村了。”
白子寧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是為什么。
小姑是怕有人順著她們的行蹤查到梅花村嗎?
這么一想,心里的酸澀難以掩蓋。
什么時候開始,小姑連關(guān)心一個人都不敢放在明面上了?
方先生,您怎么就.......
“以后你就以侍女的身份呆在我身邊,但是我們?nèi)サ骄┏且院螅也灰欢鼙W∧悖椅覀兩畹牡胤绞且粋狼窩,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護(hù)住你,可能還需要你去做很多危險的事情,你還愿意陪我一起去嗎?”
“愿意!”
白子寧的聲音堅定而沒有一絲猶豫。
她的人生,從去到梅花村的那一瞬間就已經(jīng)注定好了的,眼前的人就是她一輩子的方向,她的責(zé)任就是保護(hù)好她。
而且,她是福寶,是小姑。
即使現(xiàn)在叫白姜詞的人一臉冰霜,也是她執(zhí)著多年的堅守。
如果世上沒有一個人記得白夭夭,她也要堅定的記住,她叫白夭夭,小名福寶,字姜詞,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好的小姑。
“家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福寶沉默了一月有余的臉終于綻放了一絲裂痕,“以后叫小姐。”
“是,小姐。”
姑侄二人踏著斜陽,走進(jìn)一片余暉里,暖色的陽光打在身上,終于給冷漠的人增添了一份光亮,猶如照進(jìn)生命里的一絲陽光,微弱且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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